云眠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碧溪镇的客栈房间里。
她准备起身时却感觉五脏六腑都处于剧痛中,无奈之下,只好安静躺着。
这时凌若婳突然将门推开,端着一碗灵药朝云眠缓缓走来。
凌若婳十分担忧地询问:
“云道友,你现在感觉如何?”
刚好进来的萧晏则向云眠投去打量的目光,见云眠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后,立马收回视线。
萧晏则接着露出一副十分急切追寻答案的样子,语气有些生硬地朝云眠开口问道:
“云道友,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伤得如此重?”
云眠回过神来,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先装作头疼的样子,准备敷衍一番。
“我也不知,一醒来我就在这里了。”
“可我分明看见你似乎要对我们下杀手。”
柳觅安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沉稳回答:
“兴许是你看错了呢?萧道友。”
“我不会看错。”
“那我问你,我师姐可有实在地伤到你一分一毫?”
“未曾。”
“那你不依不饶,究竟想做何?你们既然对我们如此提防,那便就此别过,可不必再继续同行。”
“柳道友,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觅安阴沉着一张脸,带着无尽的嘲讽之意,开口反问道:
“话里话外不就是这个意思?我师姐重伤未愈,还需修养,请你出去。”
凌若婳害怕柳觅安误会萧晏则,焦急替他解释道:
“柳道友,我师兄一时冲动,但他本意绝不是想要怪罪云道友,他只是想弄清楚云道友为何会出现那般反常的举动。”
“凌道友,我知道你们没有恶意,那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那般举动,只觉得好像被一样东西控制住了。”
凌若婳和萧晏则听后不语,眼里愧疚之意更甚。
“师弟,我想睡会。”
云眠突然觉得身子好像变得无比沉重。
“师姐,你安心修养。”
柳觅安的语气里带有些许烦闷,厉声开口道:
“你们还不走,是想在这里赖多久?”
萧晏则将落在云眠身上的视线收回,然后转身走出了门口,凌若婳把药放下也跟着他离开了。
云眠一闭眼就沉沉睡去,呼吸十分均匀。
柳觅安看向云眠惨白的面容,手不由自主地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
然后握住她满是薄汗的手心静静摩挲,心里顿时生出几分苦涩之感。
柳觅安闭上眼睛将云眠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蹭着。
“师姐,你可要快些好起来。”
云眠修养了两日已经好了大半,只是灵力运转还有些滞涩。
“师弟,醒醒。”
云眠轻轻地拍了拍柳觅安的肩膀,发现他还没醒后,便盯着他的脸开始看了起来。
她看着柳觅安微微泛青的眼睑上眼睫轻微闪动几次,突然感觉自己呼吸有些阻塞,然后急促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这时柳觅安的手突然动了一下,云眠立刻转移视线,想缓和一下自己的思绪。
她的目光停留在柳觅安的发绳上,睫羽微垂,眸中有一丝讶异。
柳觅安费力地睁开眼睛,却发觉云眠好像在注视他头上的发绳,手指悄然收紧。
但很快他就从云眠不解的眼神中,立刻明白她已然忘记了这根发绳。
柳觅安的脸色变得阴沉难看,愤然皱起了眉。
云眠犹豫许久刚要开口,却看见柳觅安立刻起身要走。
“师弟,你去哪?”
柳觅安未答,没有半分犹豫地转身走到门口,然而刚打开门口却发现凌若婳在门口踱步。
凌若婳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腕,憋出来七个字:
“我来看望云道友。”
柳觅安只是瞥了凌若婳一眼就带着不悦的神情快步离开了房间。
凌若婳深吸了几口气,一只脚悬在门口,将踏未踏。
“凌道友,进来吧。”
凌若婳慢慢走进屋子,忽然发现之前排演过几十遍的话,到了云眠面前愣是半句说不出来。
“云道友……我今日来……是为了……”
云眠看出了她的心事,轻笑了一声,然后开口:
“凌道友,之前的事我并不介意,所以你不必一直放在心上。”
“当真?”
云眠在床边拍了拍,示意她坐过来,然后温柔开口:“当真。”
凌若婳心中的顾虑消解了大半,神色自若地走到云眠的床边,但刚坐下就发现温度格外地烫。
凌若婳联想到刚刚柳觅安的神色,心中突然闪起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猜测。
云眠有些捉摸不透凌若婳的心思,便问道:
“凌道友,你想到了什么?”
凌若婳欲言又止,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重新整理思绪,然后有些磕磕绊绊地开口道:
“我师父传信来告知了我们封魔印的去向。”
“在哪?”
“分别在两处地方感应到了封魔印的气息。”
“那我们要分头行动?”
“谢师兄说让我还有萧师兄和你们一道前往其中一处地方,然后他和婵衣师姐赶往另一处。”
“他们两人能应付吗?”
云眠有些口渴,起身倒了杯茶。
“谢师兄和婵衣师姐修为已是金丹后期,而且谢师兄法宝众多,应该足以应付。”
凌若婳激动地站了起来,离开床边一米远后,绘声绘色地叉着腰说了起来。
“不过我也向谢师兄要了不少法宝,此行就由我来保护你们!”
凌若婳说完后揉了一下鼻子,然后兴奋地望向云眠。
云眠立刻捕捉到了凌若婳的心思,用力地拍了一下被子,特意拔高了语调:
“凌道友和你的师兄师姐真是惊才绝艳之辈,仙门的未来就应该交在像你们一般出类拔萃的弟子手中啊!”
凌若婳脸上渐渐泛红,然后转过身去背对云眠。
她察觉到自己好像有些吹嘘过头了,顿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云眠了。
云眠有些忍不住笑意,用手背捂住嘴笑了几声后,便发问道:
“他们现在还在客栈吗?”
云眠忽然听见了柳觅安的脚步声。
她的手指轻轻地在被子上摩挲,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要去的地方比我们去的地方更远些,所以先我们一步离开了。”
柳觅安此时端着灵药,慢步走到了云眠床边,无意之中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云眠看着柳觅安手中的那碗药,笑盈盈地侧头问道:
“师弟,你是给我煎药去了?”
柳觅安将药放下后,对上云眠炙热的眼神,有些无措。
他轻抿了下唇,十分乖巧地回了一个“嗯”字。
“原来柳道友是给你煎药去了。”
凌若婳恍然大悟,突然右手握拳沉沉打在左手心上。
云眠将额间的细汗轻轻抹去,将苦涩的药一口喝了下去。
这时储物袋突然闪动,云眠拿出发着光亮的传信玉简,读取了里面的信息。
云眠面色突然沉重起来,将玉简的信息投射出来。
“师弟,凌道友,你们可知这块玉佩的来历?”
柳觅安似是全然不知玉佩来历,摇了摇头。
“此玉佩成色极好,玉身还有赤血金镶嵌,必是来自鎏金阁。”
“鎏金阁?”
云眠久居凡间并不知道修真界的这一处地方,而柳觅安只是听说过但并不了解。
“这鎏金阁可是极品灵宝汇聚之地,许多修士为求得里面的灵宝都付出了不少代价。”
“代价?不是用灵石换取吗?”
“极品灵宝的价值早已不能用灵石的数量来衡量了,而且鎏金阁的新任阁主是陆鎏月,要想让她把灵宝拱手相让,必得以她感兴趣之物做交换。”
凌若婳摇动食指,在周围走动了起来。
云眠看到凌若婳有种似乎要滔滔不绝地把陆鎏月的事情讲个没完的样子,便起身示意柳觅安一同离开床边,在桌边坐下慢悠悠地开始喝起了茶。
云眠喝了口茶后,接着问道:
“那她对什么比较感兴趣?”
“人命。”
凌若婳说到这的时候突然眼神十分锐利,颇有一副说书人的气势。
云眠瞳孔微缩,有些诧异,虽说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但如此明目张胆地雇凶还是头一次遇见。
“她要杀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多是些声誉鹊起的宗门弟子。”
“眼红这些人?”
柳觅安接过云眠给他倒的茶水,然后也参与进了这场对话。
“那倒不是,只因她曾与我们宗门的千石师兄有过一段情,在她突遭仇家暗算深中化骨散之时,千石师兄为了救她盗取宗门秘典,叛出师门后堕入了魔道。”
云眠挑眉,眼里流露不解。
“所以是你师兄负了她?”
“非也,你可知我师兄为何堕入魔道?”
凌若婳好像有些口渴,云眠见状也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凌若婳拿起茶杯,一口灌进口中,然后又拿起茶壶倒了一杯。
她将茶水全都咽下之后,柳觅安试探问道:
“因为陆鎏月?”
“是,也不是,都怪这命运弄人。”
云眠拿起茶壶准备接着倒一杯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已经再无一滴水,她只好撑着下颌接着问道:
“遭歹人暗算?”
“云道友,你的猜测很接近了。”
云眠把玩起了那只已经空空如也的茶杯,突然将其倒扣在桌上,非常急切地开口:
“凌道友,你就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凌若婳高深地咳了两声,然后继续开始说:
“其实千石师兄本该和她成为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只是无奈有人棒打鸳鸯。当时千石师兄好不容易将秘典盗走,已经修练好了其中的功法救治完了这陆鎏月,却被挚友出卖了藏身之地,被长老们押回了罪渊,现在还在罪渊日日承受刮骨刺心之痛。”
“你师兄的挚友难道对陆鎏月有些非分之想?还是单纯嫉妒你师兄想除之而后快?”
“这我倒不太清楚,千石师兄是我们宗门天赋极好的弟子,而他的挚友是天虚宗最负盛名的弟子裴涣,但裴涣在剑道一术上差千石师兄太多,兴许是因此受人挑拨才出卖了千石师兄。”
“原是如此,前因后果我们已经清楚了,多谢凌道友。”
“这有什么好谢的,动动嘴皮而已,我现在有些口渴,我先去找点水喝,明日我们便启程去潞州,你们记得收拾好东西。”
凌若婳飞快离开了云眠的房间,连门都忘记关上。
云眠在凌若婳走后低头思索着什么,一息后,她的嘴角弧度突然上扬,迅速抬起眼睫,注视着柳觅安,然后轻声问道:
“师弟,若有一日我遭遇不测,你也会像千石一样为我做到如此地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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