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渺好久都不回应,要说这两个人很默契吧都在等着对方有个后续,但要说没一点默契吧那也真就算是了。
自古情之一字最难解,无论是何种人生也无外乎爱恨别离,阴晴圆缺,对谁也总都是一般的。
花渺是想不通池虞为什么真就那么恨他,想必是当年那一击太狠也太疼了?
一向聪慧如他也在这种事上犯了蠢,终是人心最难猜,他也想不通背后能有什么阴错阳差,便也只当世事如此,缘分使然。
而池虞呢,他也不敢问,一样样证据摆在眼前却还想着逃避,他惯了自欺欺人,反正只要花渺没有亲口承认放弃他他就还愿意没脸没皮的留下,哪怕是相互折磨。
但也依旧控制不住一次次伤心,一次次报复然后在暗地里一次次后悔,一次次买醉。
然后就永远都解释不清,根本就没在一条道上。
渐渐的就连池虞自己都快要忘了当年真的很爱他,哪怕一开始被所有人反对,嘲讽他一个半妖心术不正居然敢高攀天玄宗首徒。
也快要忘了自己从发现这份心思的忐忑,害怕师兄因此远离他厌弃他的纠结,到后面花渺居然应下那份见不得光的情感并为此被关半年禁闭的喜悦心酸。
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师兄为什么都应下,只是被从天而降的喜悦砸晕,然后又后悔将花渺拉下神坛陪着他一起受罚。
方可许还因为这个调侃了他们许久,每次都轻功一跃然后斜靠在花渺最爱呆的那棵桐花树的枝丫上勾着酒壶与他们说笑。
“真是没想到啊,好小子,我拿你们一个当最好的朋友,一个当最亲的师弟,你俩就这样瞒着我?”
这都不够意思了不是!难怪每次他想薅毛的时候都被花渺阻拦,感情是这样的,早说嘛!不然他也不会没半点眼力见的掺和进来。
然后就被坐在树下的花渺嫌弃,每回都提着一壶桑落酒上门也不知是给谁送行,但也只有他了,只有方可许才会在这种时候心无芥蒂且坚定的站在他们这一边。
毕竟他们当年挺难的,师兄师弟池虞还是花渺自己捡回来的,后来那般都很难说花渺从一开始是存了个什么心思?池虞主动就是他忘恩负义,那若要说花渺主动呢?
这话不好说,即便真有个评价也只一句:“那可真就太恶心了!”
外界传言悠悠众口说什么的都有,只是外人从来不在乎事情始末,谈资之所以称得上谈资就是掐头去尾也总只抓住他们感兴趣的那点极力抨击。
谁管你是怎么心动?谁又管你有没有预谋?不过是一张嘴上下一碰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就算他们之间本来也只差了五年,但花渺如果对着一个亲手拉扯大的孩子下手就是不行,更何况他还占着天玄宗首徒的位置,所以最后只罚了半年都是他们的师尊莲华尊者心疼他那个首徒。
如此想来当初就应该劝他去喝另一家的竹叶青,至少那酒的意头好一点,池虞心中这样念叨着,远在千里之外的方可许也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一般。
即便悠然的坐在摇椅上烤火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抬手拢了拢衣襟:“见鬼,这天可真是越来越冷了。”
在封印还没被彻底打开之前他再想想今年的狐狸揣手好似至今还未有着落。
方可许不像花渺,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想到了什么就会立即去执行,不计后果。
于是立刻起身朝外打算随机挑到一只幸运狐揣手上,虽然他每次这样干了苏慕年都会不高兴,但方可许不在乎,甚至还觉得他小气。
堂堂妖王气量怎的如此狭小?尤其是某几年做的最过分的时候,苏慕年居然因为他多夸了别人一句“那只狐狸的皮毛可真顺滑。”
于是就将整个妖界上下除他以外的毛茸茸全都剃了毛。
光秃秃一只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叫方可许心疼错愕的同时也终于读懂了一件事,这就是妖王的霸权当真恐怖如斯。
以至于整个妖族那么大,苏慕年居然都容不下一只比他漂亮的狐狸崽子,过分啊过分!
只是从那以后方可许做事再也不敢如从前那般显于人前,就当是他给苏慕年一个面子,但背地里可没人管得住他了。
就算找不到狐狸崽子他在南边的医馆还养了一窝猫仔,全是今年刚生的小奶猫,如今也终于到了能用它们的时候。
方可许这边偷偷摸摸,扒着墙角左顾右盼,然后终于窜到目的地几声暗哨,一只小三花打头后面陆续跟了三四只。
方可许见着眼里都冒绿光,蹲下抱起一只就凑近一顿猛吸,殊不知墙角的碎嘴子却更早他一步到妖王面前通风报信。
可怜苏慕年一人本还在正殿同下属商议正事然后家就被偷了,砰的一下捏碎一盏琉璃,随意敷衍了两句后便匆匆离去,留下一众下属站在原地窃窃私语。
这具体又是什么情况呢?苏慕年本人表示:“多久了?可算让我逮到!我到要看看究竟是哪来的小妖精?敢勾搭我的人?”
他像一个正宫去逮外室,黑着脸大步走出去的模样很有气势。
可他却并不知晓口中惦念许久的小妖精会是一窝毛刚长齐的幼崽,就像方可许并不会知道自己只相当出了次远门在池虞眼中他就已经英年早逝好多年。
池虞认认真真的给人换好了药,然后放下先前掀起的里衣,花渺也乖乖配合,即使这个过程莫名煎熬。
而反观池虞曾经有多欣喜于师兄的回应,如今再忆起往事,听闻花渺曾经的回应或许都只是为了妖族入侵人界抛出的诱饵他就膈应。
他们就这样你等我,我等你,然后莫名其妙将时光消磨了,以至于除去那些说不出口的东西外他们竟也是相顾无言。
但若提及原因偏偏又不是那样的难以理解,因为双方之间都太在乎了所以显得小心翼翼生怕不对就总往最坏的地方猜,这样才不会一次次失落。
可事情又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小心就越容易出错,越是珍惜就越像手心攥紧的沙太易流逝。
池虞想了好久最终还是运起几分灵力汇聚掌心想隔着衣物借此替花渺减轻几分痛苦,可手上的动作还未落到实处就被花渺拦下:“阿池,不用了。”
池虞皱眉:“你想就这么疼着?”
花渺摇头,甚至都没有起身的意思:“真不用。”
然后默默收紧双臂,以一种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小小要求:“你别推开我就好了,阿池,我好累,你再抱一会好不好?”
人会倦怠所以放肆,花渺那是真的累了所以才会提这么一个明知会被拒绝的问题。
他是谁?他似乎并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如今的花渺不再是池虞的师兄,他只是一个被主人家买回门的东西。
可偏偏这个东西现在要不知天高地厚了怎么办?
池虞举起的手僵在原地,许久又放下偏头不去看他,身体的本能永远比嘴老实,拿过先前被丢到一边的狐裘大氅轻轻替他披上。
“随便你!”
反正就是这样,池虞难堪的发现好像真的只要花渺愿意示弱哪怕一点他都立即丢盔弃甲。
所以为什么呢?当日那么狠是因为花渺拼死反抗还拔了头上金簪想伤他,可今日同样是反抗,他只一句软话对自己来说就已足够。
他本该是恨这个人的!他是恨这个人的!池虞是恨花渺的!他在心中不断强调然后在行为上表现出另一副面孔。
无比纠结,茫然,彷徨……
但与之相对的花渺却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不是不会痛,即使有些东西经历多了变得麻木但也不代表他就死了,没有感觉。
就像十年前他被砍了一剑和十年后的一剑不会有任何分别,只是心态变了也就不再说了。
他想要轻松绝不会特意跟自己过不去,可花渺又阻止了池虞不是他脑子有病,而是因为他怕池虞一旦在他身上施展过多的灵力就会发现他的身体像个漏斗。
没有金丹,灵台被谢辞的元神占据,无论多少的灵力投入也如同泥牛入海于事无补罢了。
况且花渺也不想给谢辞白送哪怕一丝一毫的灵力,他也不蠢,谢辞的元神如果恢复依他如今这残躯恐怕也困不住那妖王了。
而他如今还没立刻去死也不过是因为想用剩余的时间再多查一些,也是用这种借口再留在池虞身畔多一些。
他的师兄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花渺觉得自己既要又要,既想背着所有人去逞这一个英雄却又放不下自己的私情两手抓,所以上天才会给予一点小惩罚。
明知贪心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他偏偏就要做这个贪心的人,即使求而不得也要强求一番,却不知日后要付出的代价或许远超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然后就这样慢慢睡了过去,昏昏沉沉的是个病号。
到了晚间,日沉月升,不知从何时起外头黑漆漆一片,车厢里也只剩花渺一人。
他呆愣在原地好一会,似乎是需要点时间将脑子唤醒,没办法年纪大了总不似曾经那般灵敏。
但按道理说修道之人五年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一群都敢与天相争的莽夫又怎会在意凡尘俗世里的柴米油盐。
可花渺又不一样啊,废了修为他会饿,自然这副躯体也会像寻常人那般,虽然因为妖王元神在灵台上的这一层缘故他不会老,但内里也会渐渐**。
于是他挑开帘子却见不远处燃起的一团篝火和一个火光中的身影。
“花师兄。”夏轻安回头看见他便笑着打了声招呼:“你醒啦。”
小剧场
主持人拿着话筒款款而出:“嘿,没错,又是我。”
然后举起话筒:“现在我们来采访一下几位当事人。”
早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几只上班时间还泪眼朦胧。
“首先是我们的主角,池老师请问对于正文中没嘴事件您是如何理解?”
池虞黑脸然后委屈:“那是我没问吗?我问了呀!可师兄是怎么回答的?”
详情请见上几回。
主持人了然:“哦,对了,花老师说他去过雾凇镇。”
花渺不解:“我是去过,怎么了吗?”
所以去过等于屠村?不,不是这样的。
主持人笑笑不敢说话:“那么我们先跳转到下一个话题,主线中对于这件事花老师为什么一直没给池老师一个解释?”
“……”花渺沉默,花渺无语:“所以我该解释些什么呢?”
关键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心里会有这样的脑补好不好?
拿剑捅人了?是的,他干了这事,他喜欢先妖王?造谣!这纯粹是造谣!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问就是有嘴但没问到点上!
在一旁实在等的不耐烦的方可许劈手夺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
“不是,家人们谁懂啊?出门务工三两年,还没回来村里就传我噶了?”
方可许生气,方可许暴躁,不带这样玩的,不是他们有病吧?
今日份的小采访在一阵打闹下结束了,墙角边还有一个我们可怜的苏姓嘉宾在拎着一只小三花大眼瞪小眼。
苏慕年原地自闭中:“小妖精?”
小三花害怕:“妈妈呀,这只狐狸的脑子是不是有点不清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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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花渺的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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