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回忆不同,但在那个时间段也却是都能想起些什么。
“看来,找对了。”
沉默中突然有人蹦出这么一句,罔市从回忆中抽离莫名颓然,池虞伸出手将他稳住一把揽入怀中。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不要一个人伤心了,不要一个人背负太多,那些沉重的过去可以说出来,好的坏的都想和他一起承担。
“没事的,师兄,没事,我会永远在,你还有我们。”
所以对于那些混乱的过去不要再想了,还有我们。
许许多多总是站在他身后的人,即便曾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已、牵绊、误会、纠葛而被迫分道扬镳,可他们的心始终会在一起。
许多许多人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亲情友情爱情,可无论何种情谊终归只为那一个人,为了他们共同的目的理想信念。
透过池虞向后瞧,对上的眼睛坚定温和带着笑意。
他不会掉队,不会的,罔市清楚,内心清楚的勇敢,清楚的软弱,记住千锤百炼的疼却还不惧这世间的所有雨打风霜。
手上默默攥住了对方身前的布料,不需要过多的时间平复,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力去纠结过去:“宣城,还有谁?”
“黎王府你知道的大家。”池虞这样回。
那么事情很明了,能用的几个人手,时谨,简竹,沈倾年。
他站立询问:“当下能联络上吗?”
池虞点头:“可以。”
锦爻坐下分析:“可这三人能做到的范围有限。”
众人围了过来,以桌上的杯盏为棋。
锦爻率先开口:“首先是时谨,药宗弟子,便叫他研究如何破解巫族御虫之术。”
方可许接:“只是这样的方法耗时过长,与他详谈时便要先以抑制为主驱散为辅。”
罔市回忆那日之景:“在九蝶镇的时候那人手上有只铃铛。”
“那么这就说明御虫之术有在于音,或许混淆这段曲调可有一击必胜之法。”池虞顺嘴接上了他的思路。
“嗯,你说的没错。”锦爻手中继续推杯:“那么接下来是简竹。”
作为三人中唯一一主助战力又是黎王府护卫,他或许是唯一一个能进出皇宫接近国师之人,他可以是间谍。
“我想我们需要他尽力探听国师的不同寻常是否得到帝王的认可。”
这是两种概念,人尽皆知,此事若是人间帝王知晓哪怕一星半点,那么他们此去便不是与一人十人甚至百人为敌。
这是一镇一城一国乃至一个天下,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臣民如何也终归逃不过一个国字,若是不满反抗乃至起义一不小心转头便是生灵涂炭山河破碎之景。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若非活不下去了谁会甘愿背负如此这般骂名?
“那么最后一个,沈倾年。”
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三双眼睛如约好一般齐刷刷的看向池虞。
他叹了口气,怎么办啊?一群目标坚毅脑子里只有前路的家伙,在这群人中间他总是那样格格不入,但偏偏他喜欢的师兄就是那温柔又强大。
“她修符。”
“那就成了。”得到答案的众人没再有半分留恋回头继续道:“符修是个好出路。”
罔市接:“对方寻求凝魂之法,根据大师所述看来对方除却五行还想另炼无数傀儡。”
方可许接过其中一个杯盏拿起:“我是法修,于此一途要说涉猎却不如符修精通,傀儡多以草木为基,其身以咒术起阵,人有经脉穴位,而相对于傀儡连通他们躯干四肢使其灵活走动的东西便是这咒法间的连接了。”
“傀儡好比木偶,咒术的核心定在牵线人手中。”锦爻得出结论:“那么她要做的便需要研究该如何切断木偶师手上最关键的那根连结,使其难以或是不能轻易控制。”
“最后,我来联络妖族,池虞你去联络师门。”说到一半方可许突然停住犹豫:“你……可以吗?”
这可是一道很难评的关卡,从前不喜欢他的师门在经历花渺的那件事后,其实掌门他们从一开始就是知情人,一些蛛丝马迹也总能被诸位长老所掌握,只是各人有各人的路,况且他们也从未曾想过花渺会有之后那些经历。
这样的话……
“我去。”
“我可以。”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池虞和罔市的异口同声,然后相互对视一眼突然有种回到当年明知不可却还要对着曲青珩说出那句我们要在一起时一样的感觉了,叛逆。
没想到再多一世兜来转去一百年,凡人的一生也就这般,可师尊却还要经历一场给徒弟收拾烂摊子的祸事,果然是收徒是收债!
“那就你我一起去。”罔市直接定下。
见他们这样商讨结束池虞立即传讯回宣城,百年了,过了这么久突然得知罔市这个人时谨的下巴几乎惊掉了。
留在那边都不忘连连感叹:“花渺这个人可真神奇,活着的时候怎么都死不了,好不容易死了居然还不透?啧啧啧。”
这是世间人人似他一般还要什么医者呀?实在不行重来一次呗!
当然他这个想法出口没多久便被人从后偷袭,整个人向前一倾。
“说什么呢?嘴里能不能有点好话?”
好吧,可以,气氛又上来了,明明希望他们做到的事情都并不简单,可因为大家在一起所以无论要达成什么都所向披靡。
没人会说退却,每个人都尽己所能做到最好。
晚些时候他们联络了宗门,许久不曾听到那些声音中间又隔了一世,就像一个叛逆的孩子离家那样久突然近了第一反应便不是欣喜是胆怯。
池虞将专门联络天玄宗传讯用的转星盘放在桌上,随着灵力注入一点点荡开,升起的画面凝实,等待出现人影的片刻罔市有些焦躁。
没有来回踱步但身下的被褥却被他无意识用手无意识的揉搓。
当年跪了无数次坚定的告诉师尊他可以,结果后来……
有些人看着内心强大可实际旁人该有的,那些被统一归类为软弱的情绪他都有。
手心微微出汗,罔市抿唇,垂下的眼帘突然看见身前一道阴影。
手背被另一道温暖覆盖:“没事的,师兄。”
如果说曾经他一个人站在风口浪尖那么这一次是大家一起。
“师尊很想你,前些年他总爱闭关,这些年却翻阅了各种典籍。”
长辈爱之深远,罔市明白于曲青珩而言便是如此,他们或许并不能时时皆如我愿,但却总是站在各种各样的角度为他们考虑。
年岁尚浅时或许不太理解,时时顶撞,时时埋怨,又或许分明理解却也坦言一句道不同不希望他们过多干预。
但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时间总是最可怕也最一去不复返的,罔市觉得如果他看到曲青珩头上的白发,为了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子他一定是受不住的,他会后悔当年为何不能再柔和一点和师尊好好商谈。
只是尚且庆幸修仙之人还有回头之路可选,天玄宗还在,所以无论走多远那里于他而言都该是家。
如果有机会应该多回去走走……
“阿池,师尊他……还好吗?”
罔市就那样低头想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但开口的瞬间那一个称呼却让对方瞬间愣住。
鼻尖一酸,有种微妙的感觉袭上心头:“好,师尊只是想师兄,时常挂念,只要师兄回来,师尊便也是百病全消了。”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手上的被褥松开了些许,他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很快转星盘上出现影像。
“怎么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即便先头做出了万般预设,即便曲青珩的声音平淡不带什么情感,可那一刻罔市还是红了眼,连着声音里都带着两分颤抖。
“师尊。”
曲青珩无事本就在藏书阁里翻阅典籍,坐在成堆的书海里身旁都是乱糟糟的一片,可他并不在意,突然得到徒弟传讯也随手接上。
他和池虞的关系虽然一般,但到底占着师徒的名分,想想那个令他心疼的大弟子,花渺走后他便也想通了,早知那孩子的秉性,原就以为他能做到的最多不过那些,却不想他的心性坚定到远超他人所想。
可若早知事情会到最后那般境地,他这个做师尊的怎么着都该无条件的护他,而不是两相争执到最后也去气他。
于是连带着对池虞的态度也日渐缓和,手拿卷轴书册没有抬眼却也关注他这发生了什么。
结果连上的传讯中却发出了一道少年的嗓音,稚嫩却带着几分熟悉。
曲青珩翻阅书籍的动作一僵缓慢抬眼,等看清那头的人后手中的书卷失力滑落。
“小渺,是你吗?”
“师尊,是我。”他忍着情绪,可泪水一下便蓄满眼眶,他原地跪下一拜:“弟子不孝,多年来却要烦劳师尊忧心。”
他这一拜池虞没拦,这是想做也该做的事,曲青珩却因此别开了脸,他还不想让弟子看到他也因此失态。
“你也知道你叫你师尊忧心了?现在就是做什么,起来!”
当年那样强硬,跪了几次,说着世上道理千万个,却只有想走的那条才叫路的时候可曾想过那样的路途千难万险,他的师长于他又是何等揪心。
生怕他一个行差踏错下场便是万劫不复,而他呢,行在独木上,最后跳的倒是潇洒。
“我与你犟你更犟,你知不知道你身死的消息传回宗门,你这个师尊是什么想法?”
纵然有什么大势所趋,宗门有什么不得不的妥协,可曲青珩总是不同的,他还记得小徒弟在他手下从牙牙学语到后来的少年恣意,从他娘亲还在的时候花渺就在他手下了。
别人不喜欢池虞。
他是个半妖,歧视。
曲青珩不喜欢池虞。
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徒弟下山一趟带回个妖精还一心站在他那里,最后我是一步步看着他为了这妖精完球了,他还跟我扯真爱,我去他*的真爱。
总结最后能搭理这个小徒弟都是师尊大气。
师尊,多少有点好不容易带大了孩子最后自己成了孤寡老人的即视感。
惨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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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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