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丢了。
“那个人类进了卫生间迟迟不出来,我们进去查看,发现他已经不在里面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方朔冰被气得不轻,恨铁不成钢地质问道:“入会这么久了,连A级屏障都设置不明白吗?”
手下的两个异能者面面相觑,压低了声音,气势很弱地顶了句嘴,“可是我们屏障设置的程序没有问题啊…”
“是啊,门窗也都考虑过,每一个角落都覆盖到了。”
他们也是一头雾水,想不通黎川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没有问题?”方朔冰拧紧眉头,被触碰到了雷池,“你的意思是,他一个人类,能在A级屏障的封锁下离开?”
两个手下摇了摇头,讪讪地封住了嘴。
在繁都,异能强度是划分阶级的唯一标准,异能者的能量产物也只能对强度低于自己的异能者生效。
这道屏障是方朔冰的手笔。
也就是说,只有异能强度高于方朔冰的人,才可以无视这道屏障,在屏障之下遁于无形。
方朔冰还是坚信手下在设置的环节出了问题,他瞄了一眼齐奕,神色严肃几分,“先别跟会长说,给我十分钟,我很快把人带回来。”
方朔冰本来已经做好了掘地三尺的准备,结果一转身,竟看见黎川悠悠然地回来了,不紧不慢的,就跟散步一样。
“你去哪了?”方朔冰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上厕所。”黎川的表情很浅淡,倦怠地眨了眨眼睛,不爱搭理人的那股劲儿,与生俱来似的,无需刻意就能拒人千里。
“那为什么我的手下没看到你?”方朔冰质问的意味很明显。
黎川愣怔地抬了抬眸,半晌后道出一句,“我也没有看到他们。”
方朔冰被噎了一下,还想继续逼问,被一旁的齐奕拦下。
“没关系,安全回来就好。”齐奕面带着微笑,说起话来比方朔冰客气得多,“我听会长说,你现在是他的生活助理?”
“嗯。”黎川应了一声,“一时半刻回不去翡港,又被观光团除了名,总要赚钱活下去。”
“这个钱可不好赚,照顾解寒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齐奕说。
“我慢慢学习,如果可以,也请您多多指教。”黎川很有礼貌地冲他点了下头。
“有的是机会学习,你先进去吧,会长正在找你。他耐心很差,可能会对你发脾气。”
齐奕说着,又意味不明地凝视了他片刻,放低了声音,“他现在…身体很虚弱,不适合做损耗体力的事,你懂我的意思吗。”
黎川一笑,没过多解释,只是简单道了句,“您误会了。”
说完,他转身走进包厢,转过身的刹那,带着微笑的脸便冷了下来。
就在刚刚,他以上厕所为由,通过RB研究的传音器,接收了黎宇植发来的紧急呼叫。
传音器里,黎宇植的声音有些模糊,但依然能分辨出激动的情绪,“我们这边监测到了星痕的强烈异动,是星之力的吸引,小川,星核的位置应该离你非常近了!你现在在哪!?”
黎宇植口中的星痕是一块米粒大小的晶石,据说这块晶石曾是星核的一个小分子,会在靠近星核的时候有所反应。
黎川把它带在身上,作为寻找星核的“指南针”,可一路上,这块晶石始终处于沉默状态,形态也黯淡得和真实的米粒没有区别。
直到他在解寒声的背上画枫。
不知道靠近了哪个地方,星痕忽然在他怀里剧烈地震颤起来,远在万里之外的RB基地,在一片红灯的闪动中,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与此同时,解寒声捂着左胸猛地翻过身,他仰着脖子,痛得闷哼出声,声音都是断的,“…心脏,不舒服,去,找齐奕。”
按在心脏的手虚脱地垂下,也许是没穿上衣的缘故,黎川能清楚地看见他分明的肌理,以及左胸的皮肉之下,那一片若隐若现、起伏不定的金光。
光芒起伏的频率,和他怀里震动的星痕如出一辙,黎川顿时就懂了。
星核在解寒声的心脏里,又或者,星核就是解寒声的心脏。
“我在星海岸。”黎川在传音器里说。
“有星核的下落了吗?”黎宇植追问他道。
“还没有,这里的人很多,我无法判断星核在谁的身上。”
黎川没有对黎宇植说实话,他甚至在同一天,对着黎宇植说了两次谎。
“小川,你,有想起些什么吗?”切断通话之前,黎宇植问黎川,“哪怕是一点点的记忆?”
黎川答得很坚定,“没有。”
对于找回记忆这件事,他不希望别人介入得太多。
也许是失忆的缘故,黎川对这个世界的信任都形同虚设,自然也包括那个待他如同兄长一般的黎宇植。
他只相信自己,相信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以及切身感受到的。
毁灭星核会恢复记忆,终结异能者的恶行,这只是黎宇植的一面之词。但接触解寒声,的的确确可以让他想起一些过去的记忆碎片。
对当下的他来说,其实很好选择。
黎川走进卧室,看见解寒声病恹恹地从枕头里歪过头。
苍白的脸侧和唇角还沾着血,他眼睛红红的有些失焦,直愣愣地望过来,像是疲惫到了极点,连发怒都软绵绵的,“怎么才进来,我使唤不动你,是吗…”
黎川快步走过去,假意帮解寒声盖被子,借机瞄了一眼他的胸口。金色的光已然消失,而自己怀中的星痕也不再震颤。
风平浪静中,黎川打来一盆温水,将毛巾浸透后拧干,小心翼翼地为解寒声擦掉脸和脖子上的血渍。
“看,没骗你。”解寒声低弱着嗓音,发哑,像示弱也像撒娇,“我说我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不是诓你的…”
解寒声没什么力气,刚才给齐奕疗伤损耗了他为数不多的体能,此时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半靠在床头,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醉意未解,也像是高烧没退。
温暖的湿毛巾覆上脸庞,从眉弓往下擦拭,一一擦过眼角,颧骨,鼻梁,嘴唇…
这样柔软熟悉的触碰…
解寒声不说话,只安静地垂着黑长的睫羽,若有所思地、极其缓慢地眨着眼睛。
就这么眨巴一会儿。
黎川的动作蓦然停下,他指端发僵,看见解寒声深邃的黑眸里,笔直地滑下一道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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