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季拨通了盛宁的电话号码,他可能是在见客户,没接。
盛鸣看到她的通话记录,问她:“姐,你想问爸什么,说不定我知道。”
“你有没有发现这一次是9点47分醒来的,爆.炸又提前了,提前的契机是什么?是你问了什么吗?”
盛鸣想了想,辩解:“我没提敏感的字眼,就问了亲戚是谁请他们过来的,有说爸爸,有说妈妈,有说自己来的。”
“对,我也没提到爆炸、逃跑,那为什么会提前引.爆呢?除非是在我们这次的谈话中,涉及到了敏感字眼,有没有可能是无疑透漏了凶手的信息,我和妈妈说到了离婚,既然她告诉我,她就不可能想要瞒着。”
盛鸣意识到盛季的意思,他的本能是退却,他说:“你在怀疑爸爸,这不可能。”
“我们已经排除了呆在家里的人,至少他们在爆炸时没有动作,那会不会,其实凶手不在家里?我们自然就监控不到他的行为。上一次,你说到了爸爸请亲戚做客,我说到了爸爸和妈妈离婚,都和他有关,但他不想把自己的身份暴漏在我们面前,引起怀疑和猜测,怕我们对别人说,所以提前炸了家。”
盛鸣重复:“不可能。”
盛季目光凝在手里第二次没拨通的电话,上面显示的是“盛宁”,她说:“为什么不可能,像你所说,非常了解我们家,让我们找不到炸.弹,除了妈妈,爸爸也可以做到。”
“可爸爸他不在家啊,”盛鸣不理解:“他怎么确定家里是否有异动,炸.弹什么时候引爆呢?”
盛季想了想:“只要安装一个摄像头就可以了,但如果安装摄像头,有可能会被家里的主人发现,能避开我们的发现,他对家里的各个构造要比我们还清楚,不然我们可能被发现。”
“动机呢?”盛鸣看着她,问:“你觉得他有动机吗,爷爷还在家里!”
盛季用自己的话复述了盛鸣之前的说法:“我们对上一辈的了解有限,难道你能推断谁有百分之百的动机吗,不能,再说,他叫叔叔来,没有叫爷爷来,他怎么知道一定知道爷爷在家里呢?”
“对,就是这样,”盛季觉得另一个方向的分析不无道理:“我们没办法找到屋子里的某个人,杀掉所有人的动机,只能判断他/她对某个人的怨恨到了反社会的程度,不惜拉下所有人陪葬,但如果凶手不知道家里来了其他人呢,他以为只有叔叔和妈妈,爷爷奶奶一直特别偏心叔叔,妈妈和他又不和,所以他很厌恶这两个人,这个动机好像更合理。”
她仰起头,看向窗外:“好了,盛鸣,先试试吧,反正我们也没法子了。”
盛鸣无法接受这个猜想,他不高兴地说:“我不相信,爸不可能会炸死我。”
“如你所说,能放过我们的只有爸爸妈妈,他打电话让我们注意安全,去爷爷家看望长辈——就是远离家里的意思,当然,你也可以说是正常的关心,不过,如果他有问题,至少他不是很想炸死你。”
盛鸣陷入了沉默。
毫不夸张地说,他爸是全世界对他最好的人,他还记得小时候想吃肯德基,妈妈总是不带他去吃,他爸回家后,给他带了一个全家桶。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很期待爸爸回家,周末总是能收到各种各样的礼物。
再长大一点,他了解到父亲体面的工作,文化的谈吐,良好的学历,是大部分象牙塔里的学生的追求,自然而然的,崇拜的光环就摘不下来了。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都很冷静呢盛鸣,”盛季扯了扯唇,却没什么温度:“他只是对你不差吧,很好吗?”
她都懒得说妈妈十月怀胎生下他这种老生常谈了,没由来一阵心寒:“你还记得他们在你三岁多那年要离婚,是你不让妈妈走,她才没走。”
“我知道,你觉得妈妈比较普通嘛,你更喜欢爸爸,但你的生日是谁给你过的,家长会是谁去开的,谁把你带大的,就是你心里那个普通的女人啊。”
一个缺位的父亲,因为一盒肯德基,就变成世上只有爸爸好。
好奇怪。
盛季顿了顿,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她停下,不再继续:“算了不说了,反正妈妈也准备离婚了,先干活吧。”
盛鸣应了声,下了车,警方还没到,他和盛季刚产生争执,也不好立马过去和她说话,索性站在一边等警察。
他垂着头,提腿碾了碾脚边的石头,没由来想到一件很小很小的往事。
小学二年级,当时的他还是一个成绩优异,被所有人都捧着的小孩,在某一次考试,他的成绩大大退步,说是考试没填答题卡,留了很多空白,他不服气,梗着脖子说我填了,班主任顾及他是“好学生”,也是个小学生,没骂他,但还是当着全班的面提醒大家以后自己作答。
那不就是不信他呗。
一旦有了机器,很多人就会过分信赖机器。
他挺生气的,没打通苏含英的电话,他给盛宁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
盛宁也说:“你下次注意点。”
小盛鸣捏着手机强调:“我真的写了,爸爸。”
“难道老师他们还能冤枉你吗,没写下次就注意点,我先去工作了。”
所有人都在指责他,根本没人相信他,盛鸣皱着眉:“我讨厌你,爸爸。”
他一个下午都心不在焉,回了家,苏含英问他:“听你爸爸说,今天老师说你了?”
盛鸣没抱什么希望,板着一张脸,遮掩他的不高兴:“你也要说我吗,妈妈。”
“没有,这场考试重要吗?”
“不重要。”
“嗯,那你先好好听课。”
盛鸣蔫蔫地去上课了,上午十点多,出人意料,班主任和他说,经过人工核查,由于学校机器有问题,有几位同学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和他道歉,也感谢他母亲的反馈。
一件很小的事,他说不清为什么记了这么久。
那个时候还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再后来,所有人都说,要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找个体面的工作,长大后要当科学家、航天员、教授、企业家,要像爸爸一样聪明,考上明光大学,不要像妈妈一样,爷爷奶奶是这样说,叔叔也这样说,大家都是这样说。
久而久之,他妈就变成了一个反面例子。
他现在已经知道怎么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了,却不知道怎么和母亲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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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季拨通了盛宁的电话。
盛宁:“到家了吗小季,你和弟弟在家要注意安全,爷爷想你们了,待会去爷爷家看看长辈。”
“爸,”盛季的很慌乱,周围劈里啪啦作响伴随着她的声音传入电话:“家里出事了!我和盛鸣还有妈妈被困在家里出不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什么?”一双儿女都被困在家里,盛宁手里的茶没拿稳,直直砸到地上,烫湿了他的西装裤脚和皮鞋,但慌张是最没用的情绪,他迅速压住了六神无主,说:“小季,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快想办法出来!”
盛季皱了皱眉,不知道是盛宁演技好还是真的与他无关,他的反应还算正常。
不过,如果他在里面放了摄像头,随着炸.弹引爆,在高温和爆炸的环境中,它也不会再正常运作,她可以自由发挥。
她说:“着火了,周围全是火,只有我和盛鸣两个人还撑着,但他走不动,爸,怎么办呀?”
盛宁:“先把弟弟带出来。”
Ok,盛季确认了,如果盛宁是凶手,在其他人都挂了的基础上,但他对盛鸣还是有感情的,不会置他于死地。
“可妈妈……”
盛宁忙道:“我联系119和120救妈妈,你别急,先把弟弟带出来,听话。”
警察还没到,盛季站在后院,躲开围在门口的群众,她和火场距离接近,火光如同滚烫的岩浆,有如实质地灼到了她的皮肤,手背被溅出的火星烧到,脱了一层皮,盛季忍着疼,担心电话炸了,往外挪了挪。
一截塌了的砖头落在她不远处,轰鸣作响,盛季想了想,大力咳嗽几声,尽力挤出哭腔:“我想避开着火源头走,但好多烟和火,我分不清方向。”
也许是源头提醒了盛宁,他高声说:“去窗户旁边,不要去厨房,不要再用电器,挂了电话,用打湿的毛巾披在身上,弯腰出门,我叫119和120。”
盛宁额头冒汗,刚想挂断电话,听到盛季问:“爸,为什么不能去厨房,那我怎么把毛巾打湿呢。”
盛宁说:“听话,去卫生间打湿,我先挂了。”
这时,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呼啸而来,消防员看到盛季离火场很近,高声驱逐她:“危险,远离现场!!”
盛宁听到那边的杂乱,感觉不对,按理说,在火场里,外面的杂音不应该如此大声,刚才人少,他没反应过来,现下各式各样的喧嚣涌来,倒像是她站在外面。
盛宁默了一瞬,切了屏幕,给盛鸣发了一条微信。
盛鸣倒是很快就回了,他没透漏任何,但回了。
他搜了搜当地新闻,西郊出了一桩爆.炸案。
盛宁似乎很疑惑:“我不理解你在说什么,我听到警车的声音了,你们现在是被救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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