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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大平层里的地暖开的很足,赵思远穿着一身居家服,惬意的坐在她以前常坐的地方专心致志地浏览着网页。
傅一鸣看着放松的赵思远,恍如隔世,是的,他的小远回来了,这个地方才会是一个温暖的家。
不一会儿,傅一鸣走进厨房,洗了一盘白色草莓放到赵思远坐着的桌边。见赵思远很长时间都没有动,他走到她身边,拿起一颗草莓,去掉草莓蒂,塞到了赵思远的口中。
赵思远被口中突如其来的食物打断了思绪,机械性的咀嚼着吞咽下肚,她抬头看到一脸期待的傅一鸣,“是草莓啊。”,然后强忍着不适,挤出来一个笑脸。
“再来一个?”说着,傅一鸣又往她嘴巴里塞了一个。
“好、好。”赵思远被傅一鸣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要是在十年前,傅一鸣才不会对她有那么亲密的肢体接触。那时的傅一鸣见了她,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但是沉迷搜集资料的赵思远没时间思考傅一鸣做出转变的原因,“你看我发现了什么?”说着,赵思远将电脑屏幕侧向傅一鸣这边,“正月初五,定港举办第一届电影节,在游轮上举行。我查到游轮的赞助商,正是周律山,你看这里还有他的采访。”
赵思远调大了笔记本电脑的声音,“……很荣幸我们能够成为定港首届电影节的赞助商,届时我们还会开展与电影有关的服装走秀活动,我夫人程菀的时装品牌也会亮相舞台,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
“哇,如果单看明面上,他们夫妻真是势均力敌。”赵思远关了视频,调出来另一个图表界面给傅一鸣看,“你看,周律山妻子程菀的时装品牌这几年的财务报表,我隐约感觉有很大问题,但是我现在说不上来具体的原因,有机会我去她的品牌店里看看。”
“哦,说起程菀我有印象,队里的同事曾经调查过她。”傅一鸣补充道。
“说来听听?”
傅一鸣自己吃了一颗草莓,然后往赵思远嘴巴里又塞了一颗。他喜欢看赵思远的嘴巴里鼓鼓的,像个可爱的小松鼠。然后接着说道,“程菀最初是做舞台服装设计,后来和她前夫一起承包的服装厂做演出服,公司倒闭后她和前夫不欢而散。以后不知道周律山怎么和她联系上了,他们二人她结婚后,周律山又给她注资成立了她的个人服装品牌,这两年发展势头弱了下来,这不她又借着电影回归了老本行。”傅一鸣接过鼠标,输入了一串字符。
“虽然周律山背后的身份不为人知,但是他们作为服装企业家的身份,大众还是很认可的。你看这个‘宝宝回家’的网站,就是他们出资赞助的。”
赵思远看到了页面最下端的特别感谢栏,有周律山和程菀的服装品牌标识,是一副简笔画,一男一女前后走着,男人背了一个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山禾这个名字,原来就是从他们俩名字拆出来的啊,二婚夫妻的羁绊很深呢。”赵思远托着腮,点了点头。
“对,他们每年会和儿童走失机构对接,出资印刷一些带有走失儿童特征、联系方式的卡片,然后联合各大服装厂商,把卡片放入服装口袋中。”
“这个创意不错,新衣服嘛大家总会格外关注,捎带着关注一下走失儿童,说不定还能帮人家家庭团圆呢……”赵思远的学习能力又上来了,开始分析拆解周律山程菀这个夫妻品牌的营销策划。
“说到走失儿童,你没有什么触动吗?”傅一鸣看着赵思远,从刚才他提到走失儿童开始,赵思远就没有什么反应。
“我?”赵思远这才明白傅一鸣话里的意思,“能遇到赵爷爷我很幸运。”
“你不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不要。”赵思远拒绝地很是干脆。赵思远顺着网页,又点进了另一个链接,“原来她有两条服装生产线,先上市的是大众服装生产线,我很早之前就穿过她设计的衣服了。”赵思远指着两件黑白款式的卫衣说,“我之前和叶淮枫买过这款……”话音刚落,赵思远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想转移话题。
“嗯?这两件外衣是情侣衫吗?”傅一鸣幽幽地问,指了指屏幕上的“情侣衫”几个字。
“就是……就是普通卫衣,第二件半价啦。”赵思远抓紧转移话题,把视线放在电脑屏幕上,“原来她还有另一条高端的生产线,你记得前两天我穿的那件裙子吗?”
“墨绿色那件?很衬你。”傅一鸣想到之前自己在平台上看到舞池里的赵思远,不由得喉头一紧。
“其实那是两件衣服拼成一件的。”赵思远想到了夏牧洲给她给她缝合裙子的场景,嘴脸微微上扬。
“怎么,又想到那小子了?”傅一鸣说的是叶淮枫,而赵思远下意识的以为他说的是夏牧洲。
“没有,我们之前普通关系。”一想到夏牧洲,赵思远发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等她冷静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说出夏牧洲的名字,还好还好,赵思远安慰自己,要不然他又该多想了。“我和叶淮枫,我们都过去了,即使我当他的资金监管人,我们也不会打照面的。”
“嗯?是吗?”傅一鸣的语气有些不悦,他挑眉看他。
“是。”赵思远看了看窗外,语气坚定的回答道。她不曾想到的是,在遥远的以后,叶淮枫又会成为她最坚实的合作伙伴。可未来的事,又有谁能预料的到呢?
“我准备去定港一趟。”
“这几天吗?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傅一鸣对赵思远的决定感到有些诧异。
“对,这两天就出发。我想接触接触他们夫妻,摸清一下他们的投资意向,然后给周律山设计一个针对性的策划方案。”
“小远,这太危险了。”
“你忘了,我还有传记记者这个身份?再说了,越清也是电影节主办方之一,一张入场券还是能给我的。”
“好,注意安全。我之前跟周律山有过冲突,我过去的话怕暴露你。再说我这边还有别的任务,不能……”
“less is more,放心,我能应对的。”赵思远想,如果这次能够帮到傅一鸣,她对他也就没什么亏欠的了。
“你的胳膊怎么了?”傅一鸣看到赵思远不时的把胳膊在桌边蹭,拉住她的手,捋起她的两只袖子,只见两只胳膊上的皮肤泛起红色,摸上去比他的皮肤要烫。
赵思远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小声说着“没事没事”,一边把衣袖从胳膊上放下来。
“是过敏了吗?”傅一鸣这才想起来了,他和赵思远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几乎没有见过赵思远主动吃水果。他一度以为,是赵思远在水果店半工半读的经历让她对水果丧失了了兴趣,却不曾想,她原来是过敏。
“我先给你涂些药膏,然后我带你去查查你的过敏源。”傅一鸣拿了医药箱回来,给赵思远涂在手臂上。
“不用,我很快就会好的。”赵思远低头看着蹲在她身前给她涂药膏的傅一鸣,四十岁的他,发间隐约有了几根白头发。“别动”,她找准一根,快速地拔了下来,傅一鸣就在他身边蹲着,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几滴水滴在他的裤子上,然后隐入布料。
傅一鸣抬头看她,他第一次见到赵思远在哭,泪水从赵思远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划过她的脸,傅一鸣愣住了。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赵思远是个坚强、不肯示弱的人。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赵思远看着傅一鸣抽抽噎噎的地说道,“我也会嫉妒、会发小脾气、会不按时间睡觉、有不喜欢的学科、会生病、会过敏……你能不能不要抛弃我?”说着说着,赵思远的声音渐渐变小。
“你对我来说,永远是最完美的。不对……”傅一鸣突然间发现了她的异样,“你在说胡话吗?”傅一鸣看见她脸色发红、昏昏欲睡的样子,用手背试探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说着,找了衣服将她裹了起来,抱着她开车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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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的诊疗室里。
“傅先生,赵小姐此次生病是因为休息不足、着凉引发的,这次发烧和她的过敏没有关系,我们给她进行治疗了,过一会儿她就能醒来了。”说完,医生退出了病房。
傅一鸣看到赵思远躺在病床上,睡梦中的她很不安稳,手不时地来回晃动。傅一鸣按住她输液的那只手,希望不会因为她大幅度的动而输液回血。
“不要把我送人好不好?我会很乖的,我会做很多事,我会好好学习,将来挣很多钱来供弟弟妹妹读书的。”赵思远的嘴里不停地呢喃着,眼泪不时的流出来。
“好好好,不送你走不送你走。”傅一鸣拍着她的手臂,安抚着她。傅一鸣不知道此刻意识模糊的赵思远在跟谁对话,很可能是她小时候的某一任养父母。
“你的童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吗?”傅一鸣感觉有些苦涩,他这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赵思远。青春期的赵思远在他这里,像个一百分女孩。温顺有礼、学习好、身体好,各方面出类拔萃,从来不让他操心。
可是傅一鸣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赵思远从很小的时候,被迫辗转于各个家庭,跟着不同性格、家境的养父母生活,时间长了,她为了让养父母不讨厌她,把自己驯化成大家都喜欢的样子。你是圆形,她就是温暖的太阳;你是尖锐的三角,她就是有力的箭矢。
傅一鸣叹了一口气,他这才意识到,过去的他错过的太多了。他曾经为了逃避少女的爱慕,对她严格的要求,再一次残忍地剥夺了她对她无条件的信任。事到如今,他究竟做错了吗?
“小远,给我个机会,”傅一鸣握着赵思远的手,“让我好好弥补你”这句话还没说出口,病床上的赵思远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傅一鸣说着,慌张地放开了赵思远的手。
“对不起。”赵思远低着头小声说道。傅一鸣看到她这个样子,更是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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