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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的一天,门铃响了,傅一鸣家的于阿姨去开门。
“你好,我找赵小姐。”来的人是夏牧洲,他今天是经过特意打扮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只是背上背着的双肩包与他的衣服格格不入,那是赵思远之前给他的背包。上面签了周丽柔名字的地方,被他用几个布艺徽章覆盖住了。
于阿姨是赵思远出院以后请到家的,赵思远醒来之后深居简出,更没有朋友上门拜访,于阿姨自然也不知道赵思远的姓名,她甚至一度以为,这家的夫妇俩都姓傅。
正当她要问对方是不是走错门之际,傅一鸣走了过来,撑着门框笑着说,“这里没有赵小姐,傅太太倒是有一位。”傅一鸣看着夏牧洲的表情,带了一种胜券在握。
夏牧洲心里如坠冰窟,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之前和傅一鸣只约定了孩子的事情,并没有说不让他见赵思远。他此次前来,还是有意找了个傅一鸣上班时间,就是担心傅一鸣看到他们碰面会有什么想法,没想到傅一鸣在家。
“谁来了?”赵思远的声音传了出来。
傅一鸣指了指那间画室,然后自己坐在了沙发上,双腿交叠,悠游自在地看起了报纸。
夏牧洲走进画室,只见赵思远背对着门,坐在一张沙发上,腿上盖着毯子。
夏牧洲坐在了她旁边的座位上,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份文件,递给了赵思远,“你托我照看的房子,它那片老小区要拆迁了。你是要钱,还是替换成房子?”
夏牧洲偷偷的看着赵思远,只见她低着头没有精神,露出纤细的脖颈,上面皮肤是那种久不接触阳光的苍白,暮气沉沉,整个人好像失去了光彩。
他走到窗前,把厚重的窗帘刷的一声拉开,却被灰尘呛到了,咳嗽个不停。
赵思远被窗外突如其来的阳光照到了,她先是用手臂挡住眼睛,“把窗帘关上。”她此刻像是一只接触到太阳的吸血鬼,那般惧怕光亮。
“我怕屋子太暗,你看不到合同上的字。”夏牧洲走到赵思远的身边,蹲了下来,“更不想让你的心也像这窗帘一样被厚厚地蒙住。”
夏牧洲的气息吹动赵思远的脸上,赵思远只能把身子往椅背上靠,他们的脸也越来越近,直到外面传来傅一鸣的咳嗽声,夏牧洲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你看哪个合适?”赵思远问道。
“换成房子吧,再添补一点当做投资也不错。”
“恐怕要添不止一点儿吧?”赵思远看着他,笑了。“没成想,那个老小区竟然会开发。”赵思远知道,她以前的那个小两室所在的位置临近周边学校,好多年前是作为教师安置房使用的,随着政策的不断变化,产权很不清晰。
“钱给到位就可以。”
“你参与了?”
“投了点,那里绿化不错,空气清新,留个休息的地方也不错。”夏牧洲听到那里要拆了建高档住宅区,他费了好大的力气,参与了改建方案的设计,然后兴冲冲地拿着图纸来找她“邀功”,却发现她已经嫁了人。
“那你麻烦你了,委托书之前给过你了。”
“你不去看看了吗?”夏牧洲有些不甘心。
“不了,我现在走不开。”赵思远拍了拍自己的腿。
夏牧洲这才发现了异样,自从他进入这个房间以来,赵思远没有像往常那样起身迎接,他一开始以为她在避嫌。
“你的腿怎么了?”夏牧洲急切的问道。
“之前出了车祸,骨折了。”忽然间赵思远的眉头紧蹙,她不停拍打着自己的左腿。夏牧洲想上前去查看,刚一掀开她腿上覆盖着的毯子,却被赵思远阻止了。他看到她右手上的戒指,好像在告诉他,他越界了。
“对不起。”夏牧洲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里面的钢板产生了排异反应。”豆大的汗从她的额头上渗了出来,她苦笑,“拆钢板会很痛,重新学走路也很痛。”
“那你就打算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可不会像个乌龟一样缩起来,夏牧洲的话里充满着失望。
“以前?”以前的话是什么样子的呢?赵思远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
夏牧洲看到了赵思远身旁的画板,上有贴着一副她画的小兔子插画,右下角熟悉的签名,他忽然笑了,原来这个系列的作者是她。她就是这样,即使现在面临身体上的痛苦,却总能找到自己的出口。他指了指那副画,“这是你画的吗?”
赵思远点了点头,“它是我在网上连载的童话故事里的主角,一只叫诺诺的小兔子。”
“可以把这幅画给我吗?”夏牧洲看着那只兔子,总感觉有些眼熟。
“可以。”赵思远伸手去了下来,卷了起来,随手摘下自己头发上的发圈,缠绕了两圈,递给了夏牧洲。
夏牧洲看着发圈上还有她的头发,不动声色地把它收进自己的口袋中。他看到门外傅一鸣不耐烦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意识到这是这家的主人要下逐客令了,他只得和他们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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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来找你做什么?”夏牧洲走后,傅一鸣走了进来。
“没,就是在抚宁市那间房子拆迁的事情。”
“这种小事用得着他这个大忙人亲自来跑一趟?”夏牧洲名下的公司近两年发展势头很盛,兼顾上下游企业,经常见报或者上新闻。
“那我就不知道了。”赵思远看了看傅一鸣,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傅一鸣想到他刚才看到的场景,夏牧洲把手放在赵思远的腿上,他们正值青春壮年,俊男靓女,远远看去很是般配。而他呢?12年的岁月差,即使他驻颜有术、身材保持的很好,还是赶不上夏牧洲正值青春年华。
傅一鸣的胸中顿时升起来一股无名火,掀开了赵思远腿上的毯子,不顾赵思远的挣扎,将她拦腰抱起,放在窗台上。
“咳咳”窗帘上的灰尘让赵思远本能的咳嗽起来。
傅一鸣捏着她的脸,迫使她向外看,“你看,他就在楼下抬头往上看呢,你都不肯往外看一眼?”
赵思远被迫往窗外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他已经结束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由于角度有限,她的大半张脸抵在窗帘堆里,什么都看不到。
“你弄疼我了。”赵思远被他的动作牵扯,她的脸因为他手的钳制而变得发红。他此刻如同一只发疯的野兽,她看着眼前这个人,顿时感觉有些陌生。她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鬓角。
傅一鸣放开她,动作也放慢了过来,“对不起……忘了他,记住今天,这是对你的惩罚。”他在她的耳边说,吻落在她的唇上,手上的动作也忙碌了起来……
“我没有……”明明我都接受了现在,为什么你却不肯相信我呢。赵思远攥紧了自己的手,之前右手的疤痕已经淡了很多,一用力却又看的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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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阿姨做好了晚饭,傅一鸣已经早早坐在餐桌上等着,见赵思远摇着轮椅姗姗来迟,他还在为上午的事情生气。“怎么,又要拿不吃饭来‘惩罚’我?”
赵思远摇着轮椅走了过来,停在傅一鸣的身侧,努力挺直腰板,“怎么会呢?”随后护工走过来,把她推到她以前的位置上,“帮忙让我和傅先生挨得近一些,我们是夫妻,隔着那么远怎么交谈呢。”
“哦,对了,麻烦告诉一下做饭的于阿姨,从明天开始,不要做那么清淡的饭了,至少我的那一份不要那么清淡,就、就按照健身餐来好了。”
护工看了看傅一鸣,傅一鸣玩味地看着赵思远,他好奇赵思远接下来要做什么。随后冲着护工点了点头,对着护工摆了摆手,让她退了出去。
“再来一碗。”赵思远举着自己的饭碗说。
“够了,你今天已经吃的够多了。”往常赵思远因为受伤的缘故,饭量减退了很多。
赵思远没有理会傅一鸣,而是自己盛饭,往自己碗里夹菜,嘴巴里吃的鼓鼓囊囊的,像只小仓鼠。
“你这是要做给谁看呢?”傅一鸣抢过她的饭碗,“你现在根本消化不了那么多的食物。”
忽然间,赵思远侧过身去,把刚才的食物吐了出来,她的胃现在受不了这样快速进食的刺激。
傅一鸣把她推到卫生间,“先漱漱口”,接着递给她一杯水,让她吐在水盆中,然后绞了毛巾给她擦脸,“怎么了?小……远。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那样粗暴的对你。”
赵思远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他怎么可以用那种充满怜悯的表情看我,谁都不可以这样。”她锤着自己的腿,眼泪流了出来,“我想要能跑能跳,像以前那样……”赵思远想到了夏牧洲看她的表情,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低垂着,好像在同情一个弱者,这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好好好。”这是傅一鸣这两年来见赵思远第一次情绪波动那么大,他原本以为赵思远已经变得逆来顺受,默默接受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没想到她的崩溃就随那个人前后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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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洲,你这又是何必呢,赵小姐已经结婚了。”谭诚看着车里的夏牧洲,叹了一口气,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谭叔,我放不下她。我和……她,我们还有……”夏牧洲下意识地停住了,他们之间还有孩子。“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
“牧洲,有空给自己休个假吧,这两年你太忙了。”
夏牧洲捏了捏鼻梁,“看看再说吧。”休假?他几年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他最轻松快乐的日子吧。这个世界怎么那么不讲武德,竟然把幸福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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