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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炎热的午后，赵思远之前的童话集已经打了样，编辑让她前来取书。

她取完书，站在下行的电梯里低着头发呆。电梯门开了，进来了一个人，赵思远没有抬头看，却感觉到对方一直在盯着她看，直到她抬起头来准备给对方一个眼刀，才看到对方是夏牧洲。

她盯着他，夏牧洲的衣品成熟了很多，成套的定制西装，还戴上了眼镜，唯一不变的，是他左手手腕上戴着的与他身份不相称的那块电子表。

“你怎么在这里？”赵思远问他。

“我在这边开了个分公司，准备扩展业务领域。你呢？”夏牧洲看了看赵思远，只见她的怀里抱着几本书。

“我最近出了一本童话书，编辑让我来拿样书。”说着，她拿出了一本递给夏牧洲。

电梯到了一层，赵思远刚打算出去，却被夏牧洲眼疾手快按了关门的按键，赵思远看了看他，又按了地下车库的所在楼层，“没关系，我可以走上去的。”

夏牧洲看了看她的左腿，皱了一下眉，指着她的腿问到，“好些了吗？”说着，他按了自己办公室所在在的楼层，一直把手按在了电梯的关门按钮上。

赵思远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想制止他，却又被他的另一只手捉住了手腕，“这个时间没有人坐电梯的，陪我一会儿，就一会。”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请求。

赵思远看到他通红的双眼和大大的黑眼圈，她的手停止了挣扎，接着他刚才的那个话题，“好多了，只是阴天下雨还会隐隐作痛。”

夏牧洲放开了她的手，把夹在胳膊下的书拿了出来，封面是他之前见到过的那只叫诺诺的小兔子，他打开了书，读着扉页上的寄语。“仅将此书献给我未曾谋面的天使，以及……”

“不要、不要读出来。”赵思远摇了摇头，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夏牧洲看着她，忽然冒出来一个邪恶的念头，“这天使……说的是你和傅一鸣未出世的孩子吗？”

赵思远愣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泪却从她的眼眶里直接流了下来，她看着对面的这个人，百感交集，他曾是她未曾谋面孩子的爸爸，她却还是点了点头，“是啊。”

夏牧洲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很是气愤，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决绝，还是她一开始就做好了去父留子远走的计划？他压制住怒气，“你们还会有孩子的。”

赵思远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看着他的的眼睛，带着轻微的鼻音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夏牧洲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眼神也会伤人的。电梯到了指定楼层，他走在前面，见赵思远还在电梯里，他干脆拉住她往前走，把赵思远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景致很好，只是夏牧洲的办公桌前一连竖起了好几块显示器，每块各司其职，好像把他与周围现实的一切隔离了开来，他被封锁在了由0和1组成的数字世界里。他从这个世界里摄取巨量的财富，也在消耗着他的精力。

夏牧洲带上了门，把赵思远逼在了门后的角落里，忽然，赵思远怀里的书掉在了地上，他摇了摇头，弯腰去捡。

“坐下吧，要喝什么？”夏牧洲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查看消息。

赵思远坐在沙发上，指了指摆在桌上的一份还没拆的外卖，“你还没有吃午饭？”她记忆里的夏牧洲三餐是很规律的人，也总会按时给她准备三餐。

夏牧洲揉捏着自己鼻梁，“没胃口。”说着，他坐到了赵思远的身边，赵思远像被针扎到一样，迅速和他拉开了距离。

“你就那么讨厌我？”夏牧洲刚想发作，嘴里却被突如其来塞进了一个水饺，他下意识地咀嚼，“味道还不错，再来一个。”

赵思远没有理他，而是把筷子塞到了他的手中，把饭盒往他那边的桌子上推了过去，“自己吃。”

夏牧洲吃着饭，见赵思远凑了过来，他屏气凝神，忽然感觉自己的额头上多了一个黏黏的东西，原来是赵思远把餐盒送的贴纸贴在了他的眉心。

“为什么要在我的这里贴东西？”夏牧洲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不时用手摸一摸，感到很是新奇。

赵思远拉开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揭下来。“你看你，又在皱眉了。”然后凑在他身边，用手轻抚他的额头。“给你贴着这个呢，你一皱眉呢，它就会随着你的皮肤动，在提醒着你不要时不时就皱眉了。”

“嗯。”夏牧洲吃着饭，感受着她微凉的手指在他的额头轻轻的安抚。

“怎么了，有烦心事？”赵思远还是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夏牧洲抬起头来看她，“我感觉企业在脱离我的控制，目前涉及的领域太多了，人事繁杂，各有各的利益诉求，明争暗斗。”

赵思远点点头，“这也正常，企业都会经历这种阶段。”

“我还是比较喜欢小而美的工作室，有几个志趣相投的同事，做符合自己三观审美的事物，然后把它推给同样匹配的用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面俱到……”

“你一旦进入到这个游戏里，就由不得你了，被金钱的浪潮裹挟着……”赵思远这几年光从新闻上就得知了夏牧洲名下企业的不少消息，他的投资者要比其他人都要更加狂热。

“夏总，各部门的经理都到齐了。”秘书敲了一下门走了进来，发现自己的老板竟然难得会客。我应该等他说进来后进来的，秘书心里想着，接着说道，“您看几点开会比较好？”

夏牧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好，我这就去。”说完，转身拿起赵思远给他的那本书，双手递给赵思远，“还请赵大作家给签个字，我的……不，我认识的一个小朋友很喜欢您的大作。”赵思远的这本童话书，一开始还在网上连载的时候，夏牧洲的爸爸就给他的孩子当做了睡前读物。

赵思远看了看他，签上了一句祝福，然后离开了夏牧洲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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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牧洲忙碌了一下午，他很纳闷，为什么他身边的人看到他后都是一副极力憋笑的表情。他的秘书是这样，就连今天下午的部门经理会议，夏牧洲站在台上，看着下面的人摆出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还相互交头接耳。

直到他去幼儿园接女儿放学，他的女儿的同学看到他后，更是指着他的额头哈哈大笑。正当夏牧洲一头雾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女儿也在偷偷的笑，他停下脚步，摸了摸女儿的头，“怎么了？优优。”

“爸爸，你的额头上有小猪佩奇哎。”说着，女儿让他蹲下来，揭下了他眉心的贴纸。夏牧洲这才想到下午开会时，为什么那些人都低着头，避免与他对视。他笑了，这么长时间积蓄在胸腔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把这个贴纸给爸爸，爸爸带你去买新的，好不好？”他从女儿手中小心翼翼接过贴纸，贴在了自己的手机后面。

“拉钩。”

“拉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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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超市里，女儿没直接去文具区选贴纸，而且在宠物用品区徘徊。夏牧洲看出了她的犹豫，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女儿。

“爸爸，我不想要贴纸了，那可以把买贴纸的钱，用来买这个吗？”说完，她举起刚从货架上挑选好的一小袋猫粮。

“猫粮啊，过去我和你……我曾经也养了一只呢。”糟糕，夏牧洲下意识停顿了差一下，差点就脱口而出妈妈两个字。

“什么？爸爸你也养过猫猫吗？”

“是哦，是一只大橘猫，我们叫它橘长。”夏牧洲从货架上又拿了几盒猫罐头，放在了女儿拿着的购物筐里，又让女儿去挑了几张贴纸。

回到他们居住的小区后，优优在一处茂密的花坛中找到了那只流浪猫，夏牧洲替她打开了罐头，让女儿放在那只流浪奶牛猫的前方。

奶牛猫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吃的格外专注，直到把罐头里的汁水都喝完，还意犹未尽地看着他们，发出满意的呼噜声。

“你要不要问问它，问它愿不愿意跟你回家？”夏牧洲蹲下身来，在女儿耳边悄悄地说。

“可以吗？”女儿拽着他的衣袖，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夏牧洲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以后你要对它负责，就像对你的柯柯一样，要一视同仁哦。”

“爸爸，一视同仁是什么意思？”

“就是要平等相处，你有我也有。”

“哦，我明白了。”说完，优优跑到奶牛猫的跟前，夏牧洲担心流浪猫会伤到女儿，急忙把女儿抱了起来。

“猫猫，你喜欢我和爸爸吗？喜欢的话就跟我们走，好不好？”优优故意放慢了声音，就像在和小朋友交谈那样。

“喵。”奶牛猫很亲人，主动蹭着夏牧洲的裤管，夏牧洲这才放下了女儿，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拎着女儿的书包。

“你知道怎么照顾一只猫猫吗？”夏牧洲轻声问女儿。

“额、要让它按时吃饭，喝干净的水。”优优想着。

“很对，”夏牧洲摸了摸女儿的头，“猫猫的话，还要给它打疫苗、做绝育。”夏牧洲自顾自说着，脑海里尽是赵思远当初照顾大橘的情景，亦真亦幻，他都分不清是否发生过。

“优优你好呀。”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女子跟优优打招呼。

夏牧洲这才回过神来，他记得那个女人是优优的一个任课老师，“优优，给老师打招呼呀。”

“April老师好~”优优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夏牧洲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看女儿的老师，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April老师您也住这里？”夏牧洲问道。夏牧洲现在住的小区售价不菲，小区的环境很好，物业管理也数一数二。只是住在这里的人都行色匆匆，一年半载都碰不到一次面。

“不不不，我是来找朋友玩的。”April抓紧否认，“您就是优优的爸爸吧？看着比电视上还要年轻呢。”April见夏牧洲礼貌的点了点头，她偷偷打量着夏牧洲，她虽然不是优优的班主任，却比任何人都上心优优，尤其是优优的爸爸。

她见夏牧洲没有继续交谈的想法，就接着自顾自说了下去，“听说秋天优优要读一年级了？她还不到六岁。”

“是，这是我和优优共同商量的结果，她接受能力比较强，她想把精力投入到自己更喜欢的地方。”

“那、她还在这读书吗？”老师的话里有些不确定。

“这个我们还没考虑好。”

“可以的话，我可以帮优优衔接一下幼小知识，优优爸爸你加我个微信吧？”

“不了，谢谢April老师，有空我们再联系吧。”说着夏牧洲抱起了奶牛猫，“跟老师说再见。”

优优小跑着跟着夏牧洲，“爸爸，April老师喜欢你。”

“你小孩子懂什么呀？”夏牧洲摸着怀里的猫，把女儿的书包背在了身后。

“懂的好不好？我们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知道你有钱。”

“哦？”夏牧洲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么小的孩子之间，就能察觉出穷富差异，他摇了摇头。“那你想不想April老师……”

“不要。”优优回答的斩钉截铁，“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于奶奶说了，我也是妈妈生的，我才不要再给自己找个新妈妈呢。”

夏牧洲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