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渟不时地陷入昏沉。
许是知道秋似月是真的来了,他这一觉睡得踏实。仅剩的灵力在体内乱窜,睡觉时腿也化成了鱼尾。
迷迷糊糊中,尾巴附近有钝痛传来。温渟迷糊中疑惑睁眼,看到眼前的情形,立马又闭上了。
秋似月正抱着一团灰色的东西。她正蹲着,时不时低头窃窃私语,一股子不怀好意的鬼灵精味道。
“你,爸爸妈妈没教过你嘛,你是企鹅,要吃鱼。”
“喏。面前就有鱼。”她用下巴点点温渟尾巴的方向。
看小企鹅半天没动,又开始严肃训话,“连鱼都不敢去吃。你以后怎么当企鹅霸主啊。”
温渟半眯了眼睛,看了眼那未来霸主。呵,就这长得跟长耳兔似的小东西,还想吃他?
他心里正嘲讽着。哪知又一次钝痛传来。这一下不轻不重,存在感还挺强。
他眼睛下瞟一看。果然,秋似月举着企鹅,强行按头“吃鱼”中。
诶哟。这就是人类经常说得吃里扒外吧。她带着这外鹅,要把他吃了是吧?
“哎哟——”
金红色的尾巴突然立起,骤然盘上秋似月的腰,上滑,缩紧。那尾巴赫然把她当成了爬杆,蛇一般延伸上爬,速度极快,像是下一秒就要把秋似月勒死——
实则秋似月的感受却完全相反。这尾巴就像一双柔软的手,缓缓上滑,路过她后背的时候就像被人缓缓轻抚了一般。秋似月打了个寒战。那尾巴不退则进,最终停在了她的锁骨处。
温渟把秋似月卷到了空中,缓缓送到自己面前。
“你!”
秋似月无法正视自己身上滑腻的触感,那感觉,就像温渟抚摸了她全身一样……她面色潮红,恶人先告状,“你醒了不说话!”
温渟一脸得意。他捏着秋似月的下巴,笑眯眯发问,“饿了?”
她偏头不看他,声音愤愤不平,狡辩起来,“是鹅饿了。”
刚才秋似月被卷起来的时候,那鹅跌到地上,现在已经吓傻了。温渟轻笑一声,看来这是个聪明鹅,知道气氛不对,少说话。
温渟盯着她。她一张脸故意别过去,表情很是别扭,像是多么不情愿被他卷起来一样。她面色太红,但红色却有不同的颜色分布……有些红色的颜色更深一些,更像是冷了太久以后骤然反暖,皮肤受得伤。
现在不想看他,还找了他这么久。
温渟哼笑一声,下一秒手指用力正过她的脸,毫不犹豫吻了上去。
没什么缓冲,吻一上来就疾风暴雨般落了下来。温渟突然觉得自己发了疯一样想她。上次亲她……是好久以前,在船上,风浪激荡的夜晚。
唇舌追逐的时候不自觉用力。她只觉得下唇被吸得快要失去知觉,忍不住向后仰。
温渟用力固定住她的后脑,张唇辗转,像是乞丐在大口吃着奶油蛋糕。
秋似月快要窒息了。
她在急速喘息的缝隙中惊叫道,“放开一下,先放开,喘不上来气,一会再继续亲不行吗!”
温渟头和她分离了半寸,眼神危险,“我也饿了。”
嘴唇再次压下来。
秋似月只好调整起呼吸来。她暗暗记下,千万不能小瞧人鱼。
她现在全身上下都动不了。力气科泰达。
可亲着亲着她突然想起来。
她为什么要忍受啊。
意识硬生生被温渟亲得拐了弯。这么想着,她主动抱住了温渟的脸。两人的头部交缠在一起——秋似月隐约觉得,这次的火烧得比在船上那次要更旺一点。温渟的尾巴也受到了蛊惑,在她后腰处不停游移。
空气都像是被融化掉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想起来,他们还在荒郊野外的雪地中。洞外的呜呜风声不止,秋似月被温渟放开,看到他的眼神晶亮,迷蒙又痴迷地看着她。
她再次呼吸立即不畅,抱住温渟的脖子,埋到他的颈窝中。
温渟紧紧抱住她。世界很安静,只有对方的心跳和呼吸声上下缠绕。
如果现在他们不是落难,而是在旅行,那就好了。
温渟平稳了呼吸,满脑子想得都是好想快点熬过这极夜,早点和她一起回到莲沧。她总是问,能不能一直这样安静的一起生活……他以前还没有很理解。
现在好像懂了。
他看向弯曲的山洞。洞外,在他的角度,只能瞥见一隅外面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大雪纷飞。
他突然在想,她这一路是怎么找到他的。
想开口问,又觉得没必要。他最终只是用胳膊环抱住她的头,快要把她嵌进心脏里。
安静了许久后,他犹豫着问她接下来的打算。
“我们……要去找景娴吗?”
秋似月果断地摇头,“不。现在风雪刚停,我沿路做的记号大概率还没消失。现在你需要恢复,我也需要恢复……最理智的选择就是……我们回营地。”
秋似月说完,心里凄然,长叹口气。
温渟摸摸她的头发,“等我们修整好。我会陪你一起找到她。”
行囊里的东西剩的不多了。两人简单合并了一下,温渟背上包,两人一鹅离开了雪洞。
**
风雪刚停,现下世界极致安静。
一路走了许久。记号被埋了不少,秋似月在分辨的时候极为费力。温渟这会儿不能长时间在外面行走,只能走一会儿,躲一会。
身后传来踏雪的声音。
企鹅群浩浩荡荡,离得很远,边走边好奇地盯着他们。
秋似月有点兴奋,“我们是不是可以把霸主放回去了。”
温渟看了眼脚下的小东西。自从秋似月对此鹅寄予厚望后,温渟索性喊它霸主。一来二去的,两人都喊顺嘴了。
小企鹅吱吱两声。
“它说,它爸爸妈妈不在这里。这里的鹅,也不会接纳它。”
秋似月表情如常,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顿了一会,她才说,“你告诉他。没有那么多好事给他占。如果他觉得我救了他,对他来说是好事,那么就要接受这好事带来的副作用。”
她笑意勉强,“这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运和爱。”
温渟有些讶异她的冰冷言语。
有的。他想对她说有的,可话到嘴边才发现,话语这东西在这广袤天地里太轻飘,刚说出口,就被雪吸收了,消失了。
于是他握紧了她的手。
温渟蹲下身,扯得秋似月也跟着歪了身子。秋似月横眉瞪眼,温渟装没看见。
他企鹅语也不过是支离破碎,给小企鹅传达的话最终也只有几个字,告诉他既然想活下来,接下来万事靠自己。
话一说完,他感慨自己真是翻译大师。把秋似月那么冰冷的话转译的这么温情。
霸主混入了后面的小企鹅堆里。
因为沾染了人的气味,所有鹅都躲着它走。它在队伍中间逐渐被推到末尾,吱吱地委屈叫了几声,一步三回头,一脸委屈。
前路还很远。
秋似月对着它挥挥手。
温渟听秋似月讲了霸主被丢下的故事。看它现在被鹅群驱赶,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丢下自己的孩子呢。
企鹅群渐远了。
“它们要去哪里啊。”温渟突然问。
秋似月:“快到它们下水的季节了。要学游泳啦。”
温渟转身,却突然顿住,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叫道,“等我一下。”
“怎么了?”
他跌跌撞撞向企鹅群跑去,大声向后面喊话。
“这里的企鹅有年纪很大的!见多识广!我想去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外来鲸啊……”
秋似月微愣,在后面瞧着他奔跑的样子。一看这条鱼就没怎么见过雪,看看他在雪地上跑的那两步……快了,马上就能摔倒了。
她柔和地笑起来。
他自己都退化到时不时露尾巴了,还记得鲸鱼那些事情呢。这么想着,她心里柔软一片。绿色的极光下,温渟截停了鹅队。
温渟好像和它们在交涉些什么。秋似月大步向前追了上去。
“怎么样?”她急急地问。
温渟微笑,手指向一个方向。
秋似月看向那方。她已经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方向了。那边白茫茫一片,她只觉得好刺眼,让她觉得不舒服。她无声地打了几个寒战,不紧不慢带上护目镜,上前牵住温渟的袖子。
“走吧。”
**
之前的雪下得太久,风也大,标记已经消失了一大半……余下的一半,也不确定是不是被吹歪了。
事到如今,两人也只能跟着记号走,祈祷不要偏离太远。可偏偏,标记在一处分叉口完全消失了。
秋似月开始觉得有些不舒服,剧烈的寒冷让她不停打冷战。她使劲晃了晃头,努力让意识清醒一些,去分辨路线。
直行的前方已经完全被雪覆盖,什么都没有。但是左侧……
那里有冰镐敲过的痕迹。
风雪又开始吹起来了。
秋似月抓紧温渟的胳膊,说出猜测,“估计是祝锦骁他们来找我们的时候留下的。我们去这边看看?”
温渟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两人的体力越来越差,已经有一个小时没有找到合适的避风处休息了。
他无声点点头。
两人没走多久。前方又有一处黄色,率先映入眼帘。
秋似月蹲下身检查了一番。
“这应该是景娴的防风罩。”
温渟抬头看了看远方,尽力大声道,“这里好像……也是刚才企鹅指的方向!”
“你确定吗?”
温渟犹疑着摇摇头。
秋似月觉得自己脑子都被冻住了,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温渟指方向给她看时,她就没有分辨出那边是否是回营地的方向。现下又出现了这么多人为的痕迹,她更加恍惚。
“嗡嗡——嗡嗡——”
空气中的沉默突然被打破,她手上的气压仪响起危险的嗡鸣声。
天气太不稳定。新一轮风雪来得极为突然。秋似月用尽力气从包里拿出防风罩,使劲将两人遮住。
外面风雪呼啸,秋似月仔细思考起冰镐痕迹的事情。
她低声分析道,“现在……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冰镐的痕迹是祝锦骁他们的。我有嘱咐过,在救援来之前,他们不要远走。那么我们顺着这个方向走,前面,应该就是营地。”
“第二种。冰镐的痕迹是景娴的。”秋似月轻轻叹口气,“所以第二种情况又延伸出了两种情况。”
温渟也无奈地笑了一声。
“2.1,景娴丢下我,自己回营地。2.2,景娴丢下我,另有目的。”
秋似月冷得发抖,心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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