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稿子没掀起波澜, 五分钟之内,祝荧看着相关报道被撤光。
打了裴家旗号,暗示着周涉的身份, 即便私生子并非出轨的产物, 终归牵扯到了一些阴暗面。
眼里容不下半颗沙子如裴家长辈,给公众的形象向来完美到虚假,确实会迅速插手。
祝荧默默嗤道, 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玩不起。
随即, 他疑惑, 不知道裴慕隐要为这次打架付出什么代价?
时至今日, 裴夫人应该不会再随便撒气,毕竟她的儿子成长得很快,是需要被忌惮的大人了。
他家讲究权势至上,利益永远摆在第一位。讲感情讲道理都是浪费精力,想要不被操纵,只能让自己变得不好得罪。
祝荧想着, 在某些方面, 裴慕隐看似被金钱和权力束缚, 实际比以前更加肆意自由。
他不爱做假设, 不过有时候难免幻想,如果他们是这时候遇到的, 而不是青涩又没自保之力的十**岁, 可能结局会不一样。
“我给江楼心买了香薰蜡烛。”同学搭话, “棉花糖味的, 我看过采访,说这是他的信息素味。”
祝荧问:“闻自己的味道,会不会有点怪?”
同学懊恼地拍了下脑袋:“靠, 我没想到这茬,怎么办?”
幸好品牌的连锁店开在酒店附近,同学拎着礼物去调换,冲着各种各样的气息犯选择困难症。
“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你们Omega大多会买哪种?”
祝荧垂着眼睫,看到一种木质调的款式之后,忽地记起了顾临阑。
他道:“他的话,我觉得会喜欢檀木的。”
“真的吗?”
“反正喜欢过,现在我也说不准。”祝荧道,“要不然你送自己的信息素味?”
同学很害羞,急忙摆手:“那样太自恋了!那个,店长你帮忙把檀木的包起来吧。”
多折腾了一刻钟,他们两人到酒店时刚好赶上约定的时间,将导师的姓名报给了前台侍者。
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央垂着水晶吊灯,酒店内部在夜里亮如白昼,迎宾的Alpha们毕恭毕敬地立在两旁,等候着贵客光临。
就在侍者确认过两人身份,领他们进去时,中间的那扇大门开了。
同学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禁停下来往那边张望,连带着祝荧脚步微顿。
祝荧顺着同学的视线看过去,江锡牵着许砚正扭头说着什么,大概两人没达成共识,江锡一直在劝说,而许砚则蹙着眉头。
在进里侧的贵宾电梯间时,许砚抬起头,恰好看到了祝荧。而祝荧微微偏过头去,不太想与他对视。
他们擦肩而过,祝荧径直走去了宴会间。
“是江楼心的爸爸啊。”同学嘀咕,“长得不像,看起来好清冷。”
祝荧的关注点在别的事情上,道:“他没来,你的礼物似乎送不出去了。”
“只要他是单身,我一直有机会送。就像那些找尽机会凑近你的Alpha,但凡你没结婚,我看这事没完。”
这么说完还沾沾得意,同学心情颇好,开始冲祝荧八卦:“你是被哪来的Alpha标记了?属狗的吧,那么会咬!”
当时他从实验室风急火燎地跑出来,留意到了站在一旁的裴慕隐。
只是裴慕隐看着清贵,气质与周围大多数学生不同,于是他没细想,自然而然地当成了来洽谈合作的宾客。
祝荧嫌他吵吵嚷嚷,没有明说,接着坐在僻静的角落里。
今天是导师女儿的生日,导师请了许多好友过来,意义并不止庆祝,更多的是社交应酬,还有帮学生扩充人脉。
没到两分钟,祝荧收到消息,导师带他去认识了几个业内地位极高般的人物。
“我早就想把你介绍给他们了,正好有这个场合,但是要带没办法只带你一个。”导师道,“当老师不能太偏心。”
祝荧有些抱歉地说:“谢谢您,但我不太会打交道。”
“我跟他们提过你,还有那份关于缓解易感期的样品,他们也对你特别好奇。到时候他们问你什么,你实话实说就行,答不上来的我帮你接。”
好在那些人讨论的都是些专业领域的话题,祝荧接得流畅,没什么问题。
有位前辈在赫赫有名的研究所工作,聊了几句后,爽朗地向祝荧抛出了橄榄枝,让他实习时可以好好考虑。
“市面上那三家垄断抑制剂的企业都和我们所有合作,我们只顾埋头研发,不用管其他的,比其他地方要省心多了。”
导师说:“我还想他能留在学校里,你这么着急挖走?”
前辈哈哈大笑:“你包涵一下,我们这里人才缺口太大了。”
祝荧敬了半圈酒,再回到了自己的角落里。
因为腺体上有临时标记,所以没再像往常那样动不动就疼,整场下来都轻松自在。
至少在宴会散场前,他都在庆幸裴慕隐咬了自己的后颈。
半小时后,他换上了干净的浴衣,坐在汤池的入口处陷入了呆滞。
——为什么吃完饭不直接散伙,要留在这里泡温泉?
因为导师热情做东,之前又特意引荐了自己,祝荧觉得提前溜掉不太合适,只能在这里坐立难安。
浴衣的领子太低了,在他穿上去以后,那些暧昧的痕迹暴露无遗。
何止是暧昧,简直明晃晃地昭告着自己不久前经历了场怎么激烈的情i事,被Alpha翻来覆去地标记了多少次。
祝荧磨了磨后槽牙,想把裴慕隐抓过来,将Alpha的脖子也啃成自己这样,教人感同身受一下。
“你怎么还在这里?”许砚问。
他刚刚从浴场里出来,穿了一件质感极好的白色浴衣,身材没有因为接二连三的生育而走样,瘦削得仿佛翠竹。
祝荧硬着头皮道:“不舒服,不想去……”
说完,他又感到不对,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在耍赖皮。
和撒娇似的,越回味越不自在,耳根都烧了起来。
幸亏许砚听惯了江楼心的发嗲赖账,对此没什么感觉。要是换上裴慕隐,指不定如何理解,再如何回应。
“那就回去休息吧。”许砚道,“他们应该会去大汤池,到时候要你下水……你可能不太方便。”
经由他提醒,祝荧想起来那道丑陋的疤痕,并不能坦然展示给别人看。
祝荧还没来得及面对这类问题,在选择逃避时就觉得后背发凉,匆匆站了起来。
“祝荧。”许砚叫住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问了出来,“那个孩子你生出来了吗?现在在哪里?”
祝荧瞬间记起被裴母扣在医院里的日子,几乎是起了应激反应,整个人都僵住了,单薄的后背紧紧绷住。
他很难不警惕,即便是许砚。
“你们想干什么?”
“单纯地好奇,我没什么恶意,你大可以放松点。”许砚道,“横竖江楼心也不是裴慕隐的未婚夫,我们之间没有冲突。”
祝荧道:“当时也没有,可你就看着我被关起来。”
“不说就算了。”许砚无奈地笑了下,再说,“我没办法插手别人的事,如果是你,你也不会放走朋友盯紧的人。”
“我会的。”
祝荧看许砚愣住,重复了一遍:“我会放走,那个人明明没犯错,不是吗?为什么要把他当成小偷,每天绑在屋里监管着?”
“要是我束手旁观的话,那就成了帮凶。”他道,“我会看不起自己。”
他不欲与许砚争辩,恨不得下一秒就离开,省得被人逮着,极力要自己脱掉衣服泡温泉。
到了拐角处,他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位“五百万”。
“乔总。”他道,“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乔总在跟别人攀谈,见到是他,吊儿郎当道:“不是说自己应付不来这种场合?现在是怎么回事啊。”
祝荧道:“我要走了。”
男人旁边的那个Alpha有些眼熟,祝荧乍看没认出来,过了会,才后知后觉。
那是好多年没再见过的梁简。
这位高中校霸已然没了嚣张的气焰,不再横行霸道,眉宇间还是有些桀骜不驯的影子。
他一下子就认出了祝荧,道:“怎么你在这里?”
乔总解释:“他的硕士导师就是你叔叔,平时很青睐他,搞得他学了这么些年,学得最好的就是端架子。”
“摆谱端架子这种事,他可不用学,还有攀附权贵,也是高中就无师自通了。”
祝荧道:“让开。”
梁简说:“我不介意和我叔叔分享你高中时候的事迹,仗着裴慕隐的偏袒,教他把人摁进了课桌椅。”
“我如果人品败坏,你可以直接向T大举报,我没空听你嘴上逞能。”
祝荧说完就要走,却被梁简拉住了胳膊。
Omega的胳膊纤细匀称,没什么肌肉,触感很抽象,居然像一阵微凉又轻缓的风。
“衣服都换好了却不去泡温泉?”梁简问,“乔总看样子对你很感兴趣,你不该抓住机会么?”
祝荧道:“和你们泡在一个池子里的话,我觉得不太干净,暂且算了吧。”
他和梁简的过节算不上大,归根结底,也就是自己打断了梁简做坏事,被不可一世的公子哥记恨在心。
这点小摩擦发酵多年,如今倒是依旧互不顺眼。
“你是不是不敢脱衣服啊?”梁简道。
祝荧一直把自己的刀疤藏得好好的,犹如最难以启齿的秘密,这些年除了医生,唯有室友和方逸辰见过,再接下来就是裴慕隐。
他不想让旁人知道,因为心虚,所以连质疑都会感到烦躁。
他有些慌乱,在收拾好表情前被梁简捕捉到了。
“看看你腺体上的牙印,身上肯定也留着不少,还敢来这里。”
被梁简这么一说,乔总看到祝荧后颈层层叠叠的标记,白皙修长的后颈上布满了红痕。
乔总说:“哟,谁留的?之前装什么清高,还他妈搞禁欲那一套,实际上这么……”
“怎么了吗,我留的。”
裴慕隐站在走廊尽头,似乎找祝荧找了很久,现在对方进入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他将Omega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尽管一句话都没说,甚至没看向梁简,可梁简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悻悻地松开了拦住祝荧的手。
确认祝荧没受伤害,裴慕隐撩起眼帘:“是我咬他,又不是他咬我,他和你装过什么了?有必要和你装?”
乔总当裴慕隐是祝荧的男友,估计也是T大的学生,没钱没背景,仗着年少不懂事,敢和自己这么说话。
“你们他妈的是什么玩意,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万,拿到以后吓得手软,又怂着退给老子。”
裴慕隐一开始没听懂,后知后觉猜到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他快被气笑了,指节的伤还没结痂,这下又拳头发痒。
而祝荧默契地预料到了他想干什么,抬手拉住了他的胳膊,示意不要在这里动手。
“你来干什么?”祝荧问。
裴慕隐别扭道:“你导师给我发了邀请函……”
“既然是来给他女儿庆生的,就不要折腾出什么见血的事情来。”
梁简没想到他们还有联络,在自己的印象里,不该老死不相往来?!
高中时裴慕隐就不好招惹,现在更加难以得罪,他看乔总气得干瞪眼,又不敢与年轻力壮的Alpha正面硬碰硬。
“算了。”梁简也拉住乔总,“早知道你们认识,我该告知你千万别小瞧了他。”
裴慕隐道:“你如果有这闲工夫,先教教他怎么管住自己的脏手,少去骚扰别人吧。”
他说完就带着祝荧往外走,路过空着的屋子时,直接将人拉了进去。
移门被合上,挂了“有客”的牌子,他不由反抗地顺着祝荧的手腕往上滑,撩起了祝荧宽大的浴衣袖子。
祝荧感觉到温热的掌心摸过肌肤,挣扎道:“你有病吗?!”
裴慕隐盯着被梁简隔着衣料摸过的那处,道:“我看我是病得很严重,别人碰你一下都不行。”
他道:“刚才在找你的时候,我听你同学聊天,说要催促你赶紧来下水。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上有疤?还敢在公共汤池里脱外套?”
有伤痕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即便形状可怖,也无关紧要。
但祝荧身上的关乎流产,现在看来,孩子的亲生父亲还跑得没影,着实不该露在众人面前,以免牵扯出更多的议论,以至于缠上谣言。
况且,以祝荧之前的表现来看,这个Omega也想捂成**,不愿意被太多人知情。
“我……”祝荧道。
他看裴慕隐一脸焦急,缓慢地眨了眼睛,淡淡道:“你太用力了,我有点疼。”
裴慕隐放开了他,但撑着胳膊堵死他的出路,将他困在墙边。
祝荧感觉裴慕隐有很多话想说,安静地靠在墙壁上,等着对方开口。
是会说出满腹疑问索要解答,还是分享和周涉的打架心得?或者继续数落自己的不当心?
然而——
“孩子的父亲是个人渣吧?!”裴慕隐愤恨道。
祝荧猛地抬起头,怔愣地盯着他看。
裴慕隐语气很酸涩,道:“你的伤没被缝合好,腺体也恶化成了那样……他让你这么危险地怀孕,却一点也不上心,找的是什么破烂小诊所,合不合规估计都难说。害得你病恹恹的,他到了现在居然连鬼影都不见一个。”
他问:“难道你还被旧情忽悠着,不觉得他是人渣?”
片刻后,祝荧的眼睫忽地弯了下,不清楚是出于什么心态,神色似是嘲讽,其中还有些真实的笑意。
他仿佛在叹气:“你说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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