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江许番外1【慎买】

江氏一如往常地运转着, 年度股东大会上却莫名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许砚没兴趣去听主持正在说的投资计划,一直低头朝纸张高档的方案书发呆。

他知道有好多人在偷偷打量自己,不过懒得去搭理。

分居的第二个月, 许砚打算在阳台多添三个小花架, 再买点种子,然后回学校捧场多年好友的讲座。

这么计划完,他慢吞吞地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江锡坐在董事长的座位上, 也就是他的右手边, 中间没再隔着其他人。

许砚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是江家位高权重的二把手, 终于扫了几眼满是数据图的PPT。

在嫁给江锡之前, 他完全不懂这些东西,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

——初高中连跳两级、本科提前升硕的天才,归功于学术成果耀眼,年纪轻轻拿到了教授头衔,刷新了院里的记录。

在Alpha占绝大多数的环境里,他是个极为鲜见的前途不可限量的Omega, 一度被许多向往独立的同类崇拜。

后来他从许教授变成了江夫人, 一路走到现在, 晃眼都二十多年过去了。

“许总, 您有什么意见?”

许砚照理来说应该早就看出了漏洞,帮江锡引出争议点, 以便于他们谈判, 但是这次却摇了摇头。

他合上方案书, 道:“有点累了, 想不出意见。”

散会后,这段时间都在出差的江锡叫住了他。

明明已经不年轻了,Alpha却保持在事业巅峰时期的状态, 国内国外的连轴转丝毫影响不到他的精神,至少在脸上看不出疲惫。

不过对上许砚的眼睛时,江锡的视线有些躲闪,是惹人不快后的心虚。

说来有点好笑,许砚一度对他小心翼翼,不敢触及雷区。

如今自己真的破罐子破摔,想象中的决绝却迟迟没来,反而是对方一再退让。

尽管如此,他对江锡能否良心发现不抱希望,何况这些年做出的决定、酿成的后果,不是悔过就能够填补。

现在醒悟不过是多添痛苦,这条路他们走得太远,谁也回不了头。

许砚见江锡不说话,猜道:“是需要我做什么事吗?”

“我平时不在家里,你可以住回来。”江锡道,“一个人待着也不太方便。”

“许家以前有好几年濒临破产,佣人全都解雇了,其实我对这种状态挺习惯的,像回到了最开始。”

要说不自在,举手投足都被一群人盯着,出点差错就会被背地里点评才叫不自在。

许砚谨小慎微地过了那么多年,眼前算是解脱了点。

江锡插着西装的裤兜,靠在集团最顶层的走廊扶手上,道:“那时候你二十岁刚出头吧,家里那么糟糕,工作也累,难道会想着回去?”

许砚没回答,熟练地点了香烟,等香烟燃尽了就去公司的餐厅吃饭。

这里的内设堪称豪华,即便是最普通的员工餐厅,也布置得和酒店里无异,还有包厢和露台位。

他坐在单人隔间里,听到隔壁在议论着江家家事。

话题从今天初次在公司里亮相的祝荧开始,他们在谈论祝荧与许砚的眉眼有几分相似,那颗美人痣有多么恰到好处。

“听说许总和江董分居了,上个月的事情。”有人道,“江董迁怒梁家,发了好大的火气,真他妈和更年期一样。”

“江董几岁了?该更年期了吧!”

“你不说还真是,我一直把他当做三四十,比他年轻十岁也比不上他那股干劲。”

“为什么要搞梁家啊?”

那人说:“小少爷被绑架,幕后黑手是梁家的研究员……但江董是为了小少爷么?他对哪个儿子那么上心?肯定是因为分居那事泄愤!”

“确实,他对许教授算得上天地可鉴,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

这年头狗仔盯豪门世家盯得紧,大家稍有不慎就会被夸大报道。

在桃色绯闻方面一干二净的少之又少,多年以来始终表里如一的更是两个巴掌数得过来。

江锡几乎是特例,在和许砚结婚前没有传出过任何暧昧八卦,在结婚后也不曾被捉到过蛛丝马迹,连让人扭曲夸大的机会都不给。

有个入职不久的年轻女生问:“为什么是许教授?许总以前是大学老师?”

“这问得可暴露年龄了啊。”前辈爽朗解答,“他不仅是老师,还打破过药学院最年轻的教授记录。当时传出婚讯,好多人都说便宜江董了。”

“能攀上江家这种门庭,他也是走了大运啊。”

许砚听到这里,轻轻地笑了下。

别人感叹得没错,他能够嫁给江锡这样的人物,令自己跨越了几乎牢不可破的阶层。

而他的家族摆脱了连年危机,以此升到了以往所不能想象的地位。

在这么诱人的收获中,爱情没什么谈论的必要,甚至婚姻中的两位主角都没提起过。

隔壁包厢中的那群人自然也忽略过去,转而议论起了别的。

“生了五个孩子,唔,可是许总有信息素紊乱症呀?!这种不把伴侣的生命当回事的丈夫,搁我我才不要!”

“我也不要,和这种自私鬼在一起简直是折磨。”

许砚听着大家抨击江锡的诸多缺点,一个人默默吃完蛋羹,打开导航搜索了离这里最近的花店。

在店里兼职的学生认识自己,兴奋地要了签名。

“我在这里勤工俭学,没想到会遇到您。”学生激动道,“您好久没开过课了,之前我有幸上过您最后一堂公开课,您讲得很好。”

许砚付款时多给了一笔小费,学生难为情地表示不用这样。

“没关系,不是因为你听过我的课,我非要意思一下。”许砚道,“我的小儿子也打过工……”

他妥帖地收好鲜花种子,把小袋子放进昂贵的公文包内。

“我想这时候能多赚点应该会开心吧,今天那么热,拿去和女朋友一起吃棒冰好了。”许砚又说。

学生顺着他平静的眼神往后看,自己的女朋友正在电风扇前专心看书,察觉到别人的视线后,懵懂地抬头笑了下。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观察得那么仔细又准确的吗?

不由他为许砚的细心而震惊,许砚推开门走了。

察言观色是生意场的必修课,许砚是江锡出席宴会时亮眼的伴侣,也是最好的搭档。

他可以在一众老狐狸里得心应手地周旋,看透一个学生更是绰绰有余。

不过,他那个正在读硕士的小儿子不在这类学生之列。

祝荧总是能给他意外,六年前利用他的留情从软禁里溜走,六年后再以真实身世给江家最沉重的惊诧。

要说许砚的情绪是在哪个时间点转折的,应该就是看到亲子鉴定书的那刻。

老天兜兜转转开了个多大的玩笑,以证明他在这些年看似光鲜亮丽,实际上变成了多么冷血又残酷的一个人。

他的圆滑世故还有袖手旁观,都是插在亲生血肉身上的利刃,教他往后余生回想起来都不得安宁。

明明他是最爱小孩的人。

在得知这件事以后,许砚常常会梦到怀祝荧的那几个月。

祝荧在肚子里很乖,偶尔才会懒洋洋翻个身,或者戳自己一下。

那十个月里,小儿子以胎儿的形式陪伴他在实验室。最后他还幸运地做出成果,发表了距今为止最后一篇学术论文。

或许是自己一旦梦到这些,就会表现得极度愧疚,向来心大的江锡也察觉出不对劲,意识到这件事对爱人的打击太大。

当时,江锡说:“下回再这样,我把姓祝的赌鬼抓过来,给你打一顿行不行?啧,你为什么这么慌?”

那个时候许砚说不出来究竟,想着毕竟是父子,自己再怎么懊恼都是应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有了答案,归根结底,是自己竟然显得如此面目可憎。

他对不起祝荧,也对不起那个二十多年前对未来满心憧憬的许教授。

许砚开始隐隐约约地厌弃自己,也嫌恶江家,继而这种感受越来越清晰,直到彻底摊牌。

但分居并不能根本解决这个问题,他依旧很难受。

第二个察觉到许砚情况不太对的人是江楼心。

“爸爸,你好像病了。”江楼心道,“我陪你去看看怎么样?”

许砚望着阳台上冒出嫩芽的盆栽走神,随即摇了下头。

“一起去逛逛T大好不好?”他问。

江楼心自然不会拒绝,逞强地挤了个朝气满满的微笑——即便结婚以来他过得患得患失,眼前的心情绝对称不上明朗。

以前和顾临阑谈恋爱时,他时常去T大,工作后也被邀请到音乐厅演出,或者去给音乐学院上课,对地形还算熟悉。

他发现许砚往药学院的报告厅走,疑惑:“实验室不是这个方向呀?”

许砚道:“我也的确不去实验室。”

“唔,原来不是去看祝荧?”江楼心道。

“祝荧又不是展览出来的藏品,动不动就要去看一眼,担心是碎了还是偷了。”

“你是在怕打扰到他吧……”

许砚道:“每个人都要有**,你被记者跟拍了那么多年,难道不恼火?”

“没什么好生气的,享受了家里提供的优渥生活,也要承受带来的困扰……”江楼心说着,“算了,气归气,是爸爸的话就不一样嘛。”

“今天真没那个打算,我听朋友说这座报告厅重建过了,所以有点好奇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以前来这里演讲过吧?那应该很有纪念意义!”

他们并肩走在铺了香樟树叶的路边,因为许砚的相貌太显年轻了,和不会老似的,两个人看上去形同兄弟。

许砚弯起眼睫,何止是演讲,他和江锡第一次见面都是在这里。

昔日能够容纳三百人的报告厅愈发气派宽敞,焕然一新的建筑折射着光芒。

它能让人心生向往,也能让人感到压迫。

许砚仰头看着陌生的尖顶,想着,无论是他,还是江锡,亦或者这里,都没有了旧日的踪影。

而他大抵是真的到了岁数,居然开始念旧。

·

江锡第一次见到许砚,是在T大的报告厅。

因为公务所需,他倍感无趣地去听演讲,开场前得知原定的教授犯了高血压,临时换了门下学生来讲。

他本就是来做做样子,对这课题一点期待都没有,听到校方的道歉后,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这个替上的Omega挺有意思,之前接触过几次。”同行的高管随口一说。

那时候的江锡二十出头,正值最欠收拾的年纪。

脾气狂得很,嚣张且自我,连掩饰都懒得。

他兴致缺缺道:“Omega能有什么意思。”

然而之后那场演讲进行了两个小时,他的目光一直在许砚身上没挪开。

散场的时候,朋友约他去附近吃饭,发现他频频走神,问:“在想着刚才的演讲?好看吗?”

江锡道:“你指哪方面?”

朋友愣了下,接着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打听他在学校里有什么艳遇。

“长得还可以。”朋友看着照片,“你怎么把人家的电子档案都弄到手了,速度那么快?!”

江锡没想太多,觉得好奇就向负责人多问了句学生的来历,那人殷勤地调出了资料。

“还可以?”他对朋友的用词感到不满。

朋友道:“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应酬局里一抓一大把,见多了感觉没什么区别。啧,而且这个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说完,朋友调侃:“难得你会注意一个Omega,直A癌治好了?我还以为你要孤独终老了呢。”

时过境迁,江锡彼时还没站稳脚跟,是个在竞争中一路长大、执念要往上爬的毛头小子。

当下早就不需要和一大帮兄弟争权夺利,家主的交椅坐得稳稳当当,再也没有人敢与自己这么打趣。

不过他的直A癌没治好,眼看着就要孤独终老。

江锡有点烦闷,突然想到许砚在心烦的时候就会摸出香烟盒子来点一根。

这些年被他制止过几次后,许砚会趁自己不注意的空档,溜出去抽完再回来。

殊不知自己是在装睡,只是懒得让伴侣被揭穿后尴尬,实际上闻着烟味在暗地里气得牙痒痒。

江锡最讨厌许砚抽烟,明明初见的时候这个人连喝酒都不会。

第一次见面之后,许砚的研究院与江家合作了一个项目,两人朝夕相处了小半年。江锡借此观察过,年轻有为的Omega真的就是张白纸。

当然染上烟瘾也怪不了许砚,那个时候许家情况糟糕,身为接班人的哥哥意外猝死,紧接着父亲也病倒在床,重担全部转移到了他身上。

许砚中途退出项目,被迫接管家业,什么都要一步步去学,而这场危机根本等不了他慢慢学会这些。

要是江锡记得没错,这位江夫人无处发泄压力,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抽烟的。

因为自己那个时候还不是十拿九稳的接班人,所以事业非常忙碌,再次碰见许砚已经是许父的葬礼上。

青涩的许砚送人出去,道:“听我叔叔讲,你父亲打算让你继承集团了。这条路不是很好走,希望你能顺利。”

江锡看许砚脸色苍白,心情从未那么纠结过,不过也在半秒内做出了决定。

他道:“你要不要考虑下和我一起走?”

问完江锡就想收回,自己的长辈一个比一个像老古董,家风非常地古板,且没有扭转的可能性,许砚应该无法忍受。

譬如在生小孩方面,老爷子和老太太认为越多越好,自己虽然态度无所谓,但不会去忤逆这两位手握决策权的家长。

他再怎么直A癌,也知道这件事该被许多Omega坚决抵触,并且骂上几句。

但是许砚同意了,即便听了自己所说的诸多负面后果。

许砚怕耽误了江锡的婚姻,说:“等到许家过了这道难关,你可以和我离婚。”

他把自己放得很低,看着江锡就像看着救命稻草。

穷途末路的Omega目光坚定,还保证:“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结婚一结就是五个孩子、二十多年。

许砚忍耐信息素紊乱症的痛苦、消化老师和学生以及许多Omega崇拜者的遗憾,接受四个孩子被强势的老人抚养、用最快的速度当上了合格的二把手。

无论是家庭还是事业,他全部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教江锡有失望的地方。

江锡没提过离婚,不管是婚前婚后,乃至于即将过半的这辈子,许砚善解人意又进退有度,是自己心仪的伴侣首选。

但此时此刻,他很心塞。

之前在许砚的底线上蹦跶,一点事情都没有,顶多不痛不痒地吵两句。

现在他怀疑许砚是更年期到了,居然闹分居一闹就是一个多月。

更夸张的是,一个多月还不够,整整持续了半年也没有要结束的架势!

江锡为了逃避这件事,不断给自己安排出差,现在坐飞机都坐吐了。

“我们谈谈。”他对许砚说。

地点在许砚的公寓,以他们的身份,出入公共场合很可能被媒体偷拍,天知道会怎么添油加醋。

不过就算记者编造他们要离婚,其实现实也**不离十了。

“你有心结可以直接说,对我有不满也尽管讲。”江锡念着路上默默打好的草稿,“这样一个人在小房间里闷着,是要闷出毛病来的。”

虽然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两百多平方的屋子被说成小房间,许砚也没了解释和辩驳的力气。

他语气无奈:“楼心跟你说过这么多次,不管是吵架还是劝告,你没一次听得进去。难道我讲了你就会改?”

江锡从来不会承诺自己也许做不到的事,然而这次险些脱口而出一句“当然能”。

话滚到了嗓子眼,被叹气忽地打断。

许砚抢先道:“再说了,你真的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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