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借酒消愁心难安

闵莜很忙,任沉木却像个无业游民。

生活有时候就是很奇怪,不过大多数人没空搭理它,剩下的人懒得搭理。那晚后他们很少再碰面,偶尔几次都只是楼道擦身,点个头,或者笑一下,意思到了就过了。

*

绮梦夜廊没有白昼。

酒吧里灯光摇曳,音响声震动心跳。一张张脸在炫彩的灯光下明灭幻动,人们在斑斓的光影中纵情舞动,酒杯闪烁着妖异的光,引人失神迷离。烟雾缭绕间,笑声与音乐交织,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纸醉金迷,忘却外界嘈扰,毙溺在诱惑与放纵的气氛里。

“这就是你选的地方,”任沉木坐在台吧旁,随手翻动面前的艺术杂志,“嗯?陈堂。”

“我做东自然我选地儿,怎么,委屈少爷您了。”蓝黑发色的男人,穿着Casablanca花色衬衣,搭配藏蓝色修身西裤,浑身一股混不吝的劲儿,他屈肘撑着下巴,笑吟吟地打量任沉木,话语间不乏揶揄,“找您可真难呐!”

“我不会回去的。”任沉木兴致缺缺地合上杂志,随手扔在一边。

“叔叔很想你。”

“他可以再生个儿子。他想要的天才儿子。”任沉木转过目光,那眸子黑黝黝的,勾着唇角不无嘲讽,“我祝他成功。”

陈堂被他的离经叛道的话震地脑子嗡嗡响,他再混球也没拿自个儿老子当涮的,这特么都不是混了,简直倒反天罡!要不是他爸念着两家交情催了他半个月他才懒得来哄这孙子,脾气从小到大都是又怪又臭。

“这话对别人讲去,想死别拉老子。”陈堂没好气。他够出半个身子去拿被任沉木扔在一边的杂志——The Moon Spell.

这是前些年才兴起的报刊,一直不温不火,去年一夜之间爆红,此后热度在艺术界一直高居不下,直到引发热潮的另一个主人公突然失踪......

陈堂斜着身体倚在高脚凳的靠背上,一双长腿勾着任沉木凳子的踏脚圈,闲不住地晃啊晃,一点儿没个正形,手上拿着那本杂志,手指玩儿似的翻来翻去,灯柱晃过,他翻页的动作停下,屈指在停止的那页打转,冲任沉木露出笑,牙齿森白地瘆人。

任沉木被光柱晃了眼睛,闭了闭才恢复视线,刚一睁眼就看到被陈堂怼到眼前的——姜熠的脸!

“啪!”

杂志被挥飞,落在地板上,瞬时蒙了数不清的鞋印。

陈堂看着任沉木阴沉的脸笑得更起劲儿,“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不过如此啊。”

任沉木闻言没搭腔,冷着脸,面部肌肉紧绷,眼神沉静。他下座挤开人群,在一片混乱中捡起“遍体鳞伤”的杂志。他今天穿的随性,黑色夹克衫内搭纯色圆领T恤衫,裤子就是简单的牛仔裤,看起来更年轻——不过现在已经灰扑扑像个蒙尘的月长石——

室内温度高,外套在进屋时就被他脱在一旁,白色的T恤衫被从酒杯中晃出的酒水浸染,各色交织,裤脚和后背甚至还有几处鞋印,大概是弯腰时被人无意踩到的。

有个词叫狼狈,它在小孩子身上是羞赦的脸红,可以任性地扭过头不给别人瞧;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却是忌讳,没有人躲开,因为所有大人都默认它不存在。

就像现在。

音乐声穿透音响横扫室内,尖叫,呼喊,狂欢,热潮向黑夜涌来,裹挟每个装醉的人沉沦。

任沉木对周遭以及自身的一切恍若未闻,沉稳地应对那个不能说的词,他回坐到高脚椅,拍拍灰尘,借来纸巾擦拭酒水,徒劳也就作罢,转身给调酒师几张票子请人转交给管事的,算作杂志赔偿。他就像所有的成熟的人一样,像那只挣不脱“铁链”的大象,绕不开他的木桩——如果他的咬肌凸起地不那么明显。

任沉木将The Moon Spell放在桌上,推到陈堂面前,随即抽身,穿上外套打算离开,陈堂看着他线条紧绷的小臂肌肉,抿直的唇线,青筋暴起的额角,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以后不用来找......”

"让你走了吗?你这牛脾气真是......"陈堂打断他的话,把人死命拽着不让走,两人僵持不下。陈堂拖着人,干脆硬的不行来软的,把手臂一甩冲任沉木呵道,“行行行我不说这个了!行吗少爷?真的是,来酒吧也不陪兄弟喝一杯......好久约不到人,来了就要走......”他越说越委屈,手掌朝外挥挥,让人都分不清他是不是在作秀了,“走吧走吧,就当没我这个兄弟,以后谁死外边都别管!”

囫囵一张酒单糊在陈堂脸上,视线黑白交织,耳边传来任沉木低沉无奈的声音,“不是要喝吗,点啊。”

陈堂扒拉开纸张,有点发愣地看着任沉木,半晌,在任沉木等得不耐烦要爆发的前一秒,他推手往对方肩上用力一击,“王八蛋!跟以前一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任沉木觉得他声音有些哽咽。

“一杯加勒比之光。”

等待过程中,任沉木唤来应侍生拿了一件新衬衣换上,两人坐在吧台前,像所有老朋友一样回忆从前。

陈堂比任沉木小两岁,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跟在任沉木屁股后边,他是陈家长孙,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少爷,要星星要月亮谁不依着他?然而在他所有和任沉木有关的记忆里,任沉木真的就像一块儿沉入湖水的死木,任沉木总是很安静,会笑但很客套,他开心的时候是不绷着脸抿唇,不开心的时候是绷着脸不抿唇;陈堂还在为逃钢琴课挨训的时候,任沉木就已经能做出出市级比赛第一的宝石设计作品。

就像所有孩子都崇拜成熟稳重的人一样,混账大少爷屡次被比较打击依旧喜欢赖着任沉木玩儿,他那时对成熟的判断很简单——不生气的人。

任沉木好像一直如此。

“可是我后来发现不是这样,少爷我看走了眼哦——!”陈堂叨叨完过去,举着橙红色的飓风杯,想跟任沉木碰一个却发现对方两手空空。他挑眉,话不是话,“哟,这么快就连杯子都干了。”

任沉木笑笑,“谁像你,老爱喝这种甜唧唧的东西。”

“少装蒜,又没逼你跟我喝一样的。再说,甜的咋了,人生苦短,不喝点甜的怎么抵抗长路漫漫!”

任沉木没接茬,整理着袖口问道,“别跑偏了。怎么就看走眼了?”

陈堂靠着背垫,目光顺着杯壁透过去看任沉木的脸,他好像有些醉了,懊恼自己开启了一个错误的话题,怎么都粉饰不了,不情不愿地继续:“因为你突然走了,哪儿都找不着人。”

他摇摇头,撇着嘴一副“家门不幸不堪提起”的样子,“你根本不是不会生气的人。你发好大的脾气,什么都不管不顾撇下了。”

“你总觉得自己很聪明,事实确实这样,可是别人也不是傻子。”陈堂用食指点点任沉木,又点点自己,“你转移话题,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总是在逃,你自己知道吗?”

舞池里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热浪没有停歇过,无人在意谁存在谁离开,狂欢的夜晚没有时间,皮肤贴着皮肤,温热抵着温热,崩裂的空间不允许思考情感,昏暗的光线蛊惑□□的纠缠。

任沉木的身体被酒水灌满了,他在克制,更在膨胀,他不该信陈堂的鬼话的。

“陈堂,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谁也不可能一辈子死守一个东西。”他声音温和,无波无折,说着连自己也骗的假话,“我不是在逃,我只是来开启新的生活,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被人群围攻的窒息感像再次袭来,任沉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维持仅剩的体面。

“哇——!”陈堂鼓着掌哈哈大笑,面部却像是因为某种情绪的刺激变得扭曲,说出的话宛如毒蛇吐信,“你也不小了,还当自己屠龙少年呢?说这种话不觉得幼稚吗?!”

穷追不舍的,不死不休的。

“那连我这么幼稚的人都劝不住的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反唇相讥的,两败俱伤的。

嗨———

人群爆发尖锐的惊叫,空气瞬时凝固,高举的双臂、舞动的身躯、摇晃的酒杯、震耳的音乐......暂停——

只有吧台前两个幸存者在彼此僵持,细微的呼气从任沉木鼻端飘出,无声无息消失在空中,眼神交流的电光火石,所有的时间只要刹那间,剑拔弩张。

“先生,您的波本曼哈顿。请慢用。”

就像一阵耳鸣被突然冲破,被凝固的空间倏然解封,任沉木眼前恢复清明,理智回拢,在陈堂戏谑的目光下同样一头雾水。

“哟呵,方才谁说不爱喝甜的?”

“不是我点的。”看陈堂的反应应该不是他的恶作剧,任沉木眉头微蹙,对调酒师道,“弄错了。”

淡琥珀色的酒水在黯然的室内水波粼粼,闪着诱惑的微光,调酒师将鸡尾酒杯又向前推了两寸,带着一点儿意味深长的笑朝吧台另一边扬了扬下巴,

“那边的小帅哥给您点的。

“Enjoy the evening!”

任沉木和陈堂顺着方向看去,不近不远的吧台前坐着个年轻的男生,可以让人一眼识别出这是个溜出来玩的大学生——太乖了。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衣外搭米白色针织开衫,也许是嫌热,上面两颗扣子被解开了,显得温润又随性,卡其色休闲裤简约时尚,膝上铺着几张纸,现在正俯在桌面上写什么,光线杂乱扫过他的侧脸,投下交织的光影,眉骨微微隆起,眼眸明亮,鼻子与上半张脸的明朗不同,并不特别挺翘,鼻头勾着圆润的弧度,显得稚气,嘴唇红润,此刻正随着写的内容嘀咕个不停。

他写得投入,倒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这一眼就在蒸腾的空气里划过一道冷刃,凌冽的风扑面而来,任沉木头脑清醒地发懵,直到陈堂这个愣头青傻乎乎地直冲到男生面前才如梦方醒,惊地立马冲上前——

“嗨~小帅哥。”陈堂孔雀开屏地摇摆到男生面前,贱兮兮地挤眉弄眼,“一个人在这儿玩儿呢!”

任沉木走近就听到这样一句,霎时一脸羞愤难当,不想理这傻缺,陈堂这个二货,搁古代早就是个被唾骂死的登徒子!他还在想怎么圆场,然而对面的青年已经抬起头来了,两人这一对视更是进退维谷。任沉木理了理衣服,露出浅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看见青年冲他挥挥手,热情道;

“任先生,好巧。”

这话轻而易举扫空了偶遇的尴尬,任沉木拉开高脚椅在青年旁坐下,道:“是好巧,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闵莜。”

闵莜整理好纸页,看看陈堂,笑问:“任先生,这位,是你朋友吗?”

任沉木硬着头皮点点头,“打扰你了,抱歉。”陈堂咬着后槽牙,在一旁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又给这货装上了。还没腹诽完就遭到了任沉木一个偷袭的肘击,登时龇牙咧嘴,恶狠狠瞪他一眼!

闵莜看着,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发现这个新邻居还真是好玩儿,怎么做到一天一个样的,神奇!

“我们一定每次见面都要以‘抱歉’开场吗?”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道,“而且要说打扰,也是我先打扰到您吧。”

他指的是酒,三人心领神会。不过谁也没多说什么,任沉木道了谢,就当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翻了页。

陈堂是个花花公子,平日就爱沾花惹草,敏锐察觉这俩人有猫腻更是闲不住了,围着闵莜明察暗访,几送秋波,“小帅哥叫什么来着?看着这么年轻芳......呸!帅龄几许啊?和我们家沉木怎么认识的?”

他劈里啪啦一通连环炮还没输出完就被任沉木推到一边,收到个警告的眼神在说——你消停点吧!陈堂扬眉,不怕死地抬起手,“biu”弹出一个中指。

任沉木活了28年从来没有此刻这样无地自容过,不过闵莜倒是自在得很,一板一眼地回答:“闵莜。门文闵,莜......”他眨着眼,像是等陈堂也能和任沉木一样说“我知道”,陈堂也是不负众望地眨着眼,做个美男子安静等下文,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哥不到,哥在听”。

闵莜拿出手机,输入好字举给他看,在陈堂一脸受教的表情下继续,“20岁,大三。您呢?”

陈堂咧着嘴嬉皮笑脸,“陈堂,耳东陈,堂堂正正的堂。对了小莜啊,你还没回答哥你们怎么认识的呢,嗯?”

这下轮到闵莜哑口了,这......要怎么说?

“我搬来这儿后住他隔壁。”任沉木在一旁淡淡道,面无表情地扫陈堂一眼,“户口查完了吗,堂堂正正?”

陈堂才不管他,自顾自地作死:“哇哦!邻家弟弟啊,有缘千里来相会哈哈哈......”

"怎么一个人来酒吧?虽然你是男生,但一个人在外面还是......"任沉木本意只是想问闵莜怎么一个人出来玩,不知道嘴怎么就把话说地这么......闵莜会不会觉得他太越界了?

他故作镇静地喝了口酒,有点甜。

闵莜心思单纯,还在感谢任沉木就他于陈堂攻势的水火之中,闻言举了举手里的一叠纸,眼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异常兴奋的光,连舞台的灯束都黯然失色:“来实地调查!”

任沉木没懂他的意思,谁家大学生来酒吧实地调查?不过他被闵莜脸上那种无所畏惧的兴奋感染力,无意识靠近了身体作倾听状。

陈堂在一旁喝酒,一脸鄙夷,在心里狂竖中指——呸呸呸!虚伪小人!装什么好人,还不跟他一样哄骗大学生!可恶!可耻!可唾!

闵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他翻动纸页,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纸页旁边还有各色笔做的批注,欢快地指着各处给任沉木看。

“之前和你道歉那天,我不是很慌忙嘛哈哈,因为当时急着和一个导演商量剧本,就是这个,是我大一时期写的,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感觉,一气呵成!我的老师大加赞赏,帮我润色了下还拿了个校一等奖,我感觉自己简直是天才!自信满满拿着这个就去了,不过被拒了。导演说这些东西太悬空,落不到地上,我的剧本被丢进了垃圾桶。所以,我就想着自己去人多且流动性大、各个阶层的人都有的地方实地考察,把剧本改善一下。这些,还有这些,是我今天记录的。前几天我在公园,收获也很多,不过忘记了吃饭,想起来的时候坐在公园长椅上要被冻死了哈哈哈哈!还有这些......”

他讲这些时眼睛亮闪闪的,任沉木惊异于他在说到自己被拒、剧本被扔垃圾桶时竟然没有半点难堪,甚至于连停顿都没有,就好像那些失败也和校一等奖一样是值得夸耀的勋章,他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坏了。但面前还在喋喋不休的人就是毫无避讳地说出所有,他眼睛里满是对梦想的执着与痴妄,带着无知无畏的年少轻狂。

整个世界都是死水,只有他在激荡唯一的船桨,孤舟乐行。

陈堂也兴味十足,插嘴道:“那为什么会选酒吧?”

闵莜停下话,嘴角的笑还压不下,语气轻快愉悦:"首先是因为这里热乎又有吃的,冻不着,还管饱!"

任沉木和陈堂忍不住发笑。

闵莜抚摸着剧本,继续说:“再就是,我觉得这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说句实话你们可别笑哇!”他把头靠近了些,讲秘密般说,“我是第一次来酒吧,因为我妈不让!”

不许别人笑,但他说完反而自己笑个不停。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我觉得这儿很神奇,因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不同的生活有不同的苦乐,他们为什么都来喝酒呢?”

“借酒消愁?”陈堂道。

闵莜歪着头想了想,没做判断,反而问“所有人都是来消愁的吗?那你俩怎么不喝啊?哦对了,再插一句,任先生那杯是我看名字点的,第一次来没什么经验,好喝吗?”

“很不错。”任沉木没有犹豫。

“......”陈堂目瞪口呆。

真有你的,男人。

“喜欢就好。”闵莜鼻梁上的黑痣随话语轻颤,整个人像一朵被点燃的太阳花,高昂的情绪又点燃着其他人,“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所有人都消愁,那他们真的消了吗?或者说,短暂的遗忘属于消愁吗?还是,小丑?”

任沉木咽下口中的酒,温声开口:“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闵莜摇摇头,失落但并不沮丧:“我还没找到。不过我觉得,大部分的人来这里重燃生命,生命就该是一团火,酒水助兴!”他说着,拿一旁的没用过的空酒杯和任沉木、陈堂依次碰了下,就像多日前那个夜晚一样。

碰完后他跳下椅子,拿过一旁的背包收拾好东西,挥挥手冲两人告别。

“不早喽,我得回去了,今天聊的很开心,谢谢你们。”

闵莜边说边往外走,陈堂还没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找人问联系方式,“给个号啊弟弟,我特认可你!以后常联系!”

闵莜笑着报了一串数字,转身离开。

吧台前又只有任沉木和陈堂两人,陈堂拿手机存着电话号码,身体随音乐摇摇摆摆,一脸得瑟。任沉木依旧一言不发喝着酒,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两人现在倒是没什么别扭气氛了,因为都在各玩各的。

“不错啊小木木,这么可爱的小邻居。难怪不想跟哥哥回家,哥哥心都碎了嘤嘤嘤~”陈堂得瑟完就忍不住犯贱,捂着心口一脸受伤。

任沉木也不惯着,直接朝陈堂胸口一拳让他体会真的心碎,“人就一小孩儿,你有点分寸。”

“是吗?我看那小孩儿挺有意思啊,”陈堂看着任沉木,目光炯炯,“解难酒好喝吗,任先生?”

任沉木掀起眼皮瞥他一眼,“我已经说过了。”

“哟呵,现在是谁在没分寸?”

任沉木不回话,喝了口酒含着慢慢咽,拿出手机戳戳点点。

叮——

手机来信息。

“到家了吗?”

闵莜以为是陈堂,回道:“马上。”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反复了好一会儿才发来消息,

“今天为什么这么叫我?”

闵莜蹙眉不解,回了个问号。

“为什么叫任先生,上次不是说了叫名字吗。”

原来是任沉木!闵莜有点意外,但是好像也没有很意外。

“因为有你朋友在啊,我们......好像不是特别熟,我怕直接叫名字太冒昧。”

咚——

任沉木把酒杯磕在桌上,眉宇间有点阴郁。

陈堂受不了他这阴晴不定的情绪,顺口就怼:“又发什么疯?!”

任沉木舔了下唇角,舌尖带着点黑麦的甜:“你讲话太冒昧了吧。”

陈堂:“......?......???”

闵莜看着静止不动的聊天界面,怀疑自己把天聊死了,他正斟酌着用词的时候任沉木又发来了信息。

“那今天之后,有没有熟一点?”

任沉木发完这条之后就陷入了一个交缠越界与迫切的漩涡,每一秒都是焦灼的等待。他也想离开,却被喝上头的陈堂硬拉着陪醉。

陈堂的声音和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来来来,干了这杯!天亮了就让你走。”

“抬头,沉木。”

任沉木和陈堂碰杯,咽下最后一口波本曼哈顿,状若不经意地抬头——远处门口,一道白色的身影矗立。

扑通、扑通。

并不健全的眼睛奇妙地变得清晰。

远远地,他看见闵莜正冲他挥手。

绮梦夜廊没有白昼。

一些漂亮的酒和一些喝酒的人儿[熊猫头][熊猫头]

感谢阅读[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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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借酒消愁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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