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高照,天气晴朗。
一女子高坐在庭院中间,女子身着白色锦袍,头发束起,仅插着一根桃花木簪。
瞧着是再朴素不过的打扮,可她浑身透露出的气质却是养尊处优的。她身边站立着两个丫鬟,皆呈毕恭毕敬的姿态。
封南眉毛高高扬起,看似神色平静,眼底深处是掩盖不住的雀跃。她冷声吩咐着前面的几个手持铁锹的侍卫:“挖!都给我快点挖了!见到这几棵桃花树我就心烦。”
她是侯府家二公子杨晔前些日子娶回来的夫人,好不容易趁着杨晔上朝不在府里,她早早起床命令侍卫们把庭院的桃花树给挖了。
这桃花树的来历可不得了。
可是侯府家大公子的夫人冯冬——所亲自种的。
侍卫们内心苦不堪言,生怕二公子回来后见桃花树没了拿他们撒气,可也不敢违背封南的意见。这不侯府和侯府夫人去隔壁县游历了,大公子又没在府中,大夫人生病歇养在床。
整个府中一时之间成了她封南的一言堂。
正是炎暑之际,他们一边奋力用铁锹撬动着地上的泥土,一边用手擦去额角的汗水,内心还在止不住地吐槽封南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就在此时,卧病在床的大夫人冯冬来了。冯冬的到来使整个庭院的气氛和缓了起来,侯府众人都很喜欢这位大夫人,不光生得极其貌美,而且又体恤下人。
冯冬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看着病殃殃的,应是为了使气色看起来更好一些穿着一身鲜艳红衣。
她温和劝道:“二弟妹……二弟若是回来了,怕是会不高兴。”
封南看都不看冯冬一眼,只道:“继续挖。”
冯冬无奈垂眸。
忽然,一人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封南第一时间注意到此人停下来的动作,正要上前呵斥,却见那人面色大变,手中铁锹掉落在地上,自己也瘫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剧烈的颤抖着。
旁边侍卫见身边人异样,望向那处,也被吓得面色惨白。
终于,有人惊叫出声:
“尸体!这里有尸体!!!”
整个庭院里的人都慌乱了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所依赖的主心骨冯冬。
“大家不要害怕,”冯冬的手也在颤抖,镇定自若地先是安抚众人,然后吩咐着自己旁边的侍女,“允安,你扶我过去看看。”
允安扶着冯冬慢慢来到那人身旁,看到了隐隐露出来的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她浑身依靠到允安身上,竟是站都站不稳了。
封南覆在裙摆的手指缠绕着裙上花纹,瞥了稍显沉着待在原地的那位英俊侍卫一眼,指向他:“你,继续挖。”
英俊侍卫应了声,继续挖了下去,一下、一下,十分用力。
待看到那土中露出的手臂及手臂左上鲜红的红痣时,冯冬不住地干呕了起来,余光望向那处,眸中含有泪光。
偷偷在一旁看戏的大公子乳母惊叫一声:“大公子手臂上也有这红痣!”
此话刚落,冯冬直接晕了过去。
……
杨晔刚上完朝,漫不经心地在街上闲逛着,寻思着等会儿去哪儿寻乐子。身后传来一阵风声和马蹄声,他回头,见大理寺少卿安驰身骑高大骏马,身后跟着很多人。
安驰扬了扬头,身后几人便迅速上前擒住了他。
杨晔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惊慌,怒喝道:“安驰,我可是朝廷命官!你这是何意!”
安驰甩了甩马鞭,云淡风轻:“杨侍郎,我奉圣上之命,特来请你来配合调查侍御史杨奕死亡一案。”
“请吧。”
话毕,他不顾杨晔脸上神色是如何变化,调转马头,带着一行人和杨晔就要离开。
杨晔心中大惊,想要开口说话,却被一双有力的手强硬捂住了嘴,旁边人冷笑:“杨侍郎,有什么话留着去大理寺再说吧。”
……
侯府家二公子杨晔庭院中竟然挖出了大公子杨奕的尸体!!!皇帝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连夜吩咐大理寺少卿务必查出此事真相,万万不可放过有罪之人。
这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成为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杨侯爷在得知此事后险些晕了过去,连夜赶回京城侯府。
大堂上,侯爷高坐堂前,侯爷夫人周温站立在他旁边,两人神色冷漠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封南。
封南发丝凌乱,一副仓皇之色,脸上糊满了泪水,全然不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她哽咽道:“侯爷,这都是我的错!我真不该拈酸吃醋,非要挖那桃树。若不是我挖了桃树,夫君他……”
又是一阵连续不断的哭声。
侯爷冷冷扫她一眼,心中暗骂蠢货,但想到封南丞相嫡女的身份,硬生生压下了心中火气,索性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问道身旁侍女:“冯冬她人呢?”
“侯爷……大夫人她病卧在床,怕是不便前来。”
“不便前来?!”侯爷冷哼一声,“你叫人吩咐下去,即便是抬也要把她给抬上来。”
“喏。”侍女低声应道,连忙退下去叫大夫人前来了。
不过片刻,冯冬来了,颤颤巍巍走入大堂。她面色浮肿,眼圈泛红,不施一点粉黛,即便如此,却仍盖不住她姣好容色。
“侯爷。”她跪下,轻声唤道。
侯爷对她也不复之前的怜惜,想到她的身份,更是毫无顾忌,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将冯冬扇倒在地。
“侯爷息怒!夫人她大病未愈……”
“滚开。”侯爷一脚踢到一旁劝阻的侍女身上,他上前,一手狠狠掐住冯冬的脸蛋,毫不留情地诋毁她,“当真是个狐媚子,迷的我两个儿子都失了智!想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入了门!”
他将此事的过错全部归到了冯冬身上。
冯冬一言不发。
“侯爷。眼下还是去想想办法找出真相更重要。”侯爷夫人周温开口了,不冷不淡地提醒道。
杨晔杨奕都不是她的亲生儿子,面对此事,她的态度难免显得有些冷血。
一旁跪着的封南听见这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又被戚戚之色掩盖下去。
侯爷怒而转头,横眉冷笑:“这哪里容得到你说话?”
话虽这么说,他也总算是想到当务之急是无论如何也要想方设法把杨晔救出来,就算杨晔真的杀了杨奕,但杨晔总归也是他儿子。
侯爷想到这里,低下身来,去瞧封南神色,声音和蔼了几分:“小南啊,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你对杨晔的心意,我也是看在眼里的。现如今,也到了你该表现的时候了。”
封南头低的更低,仿佛要低到尘埃去,只道:“儿媳知道的。”
侯爷满意点头,转身叫人备轿子去为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打点关系去了。
“允安,你扶着大夫人先下去休息。”周温慢条斯理地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封南,我已经叫人为你备好了马车,你也尽快走吧。”
“是。”
封南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她的思绪飘得很远,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布包。
那马车夫转头问她要去哪里。
封南心中一惊,然后慢慢地笑了,她的眼睛很亮,声音很温柔:“去大理寺。”
“去看看我那夫君。”
那愚蠢的、自以为是的浪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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