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一改版
一盏茶后,众人拔地而起,全速向景家赶去。
山轻河着意放慢速度,独自一人击退下方多次魔族侵扰。玉沙的清纯剑气源源不绝散发,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之吸引,赞叹不绝。
一路上他一马当先杀敌无数,下手狠辣毫不留情。往往追击百里,掘地三尺也要斩草除根。但凡山轻河出手,其他人几乎没有动手的机会。只能看着他大杀四方望而兴叹。
转眼,暮色将至,众人寻了个地方安营扎寨。
“大师兄也太英勇了,我跟了一路,竟然连魔兵的边儿都摸不到。”赵离一落地便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抱怨,脸上又是钦佩又是遗憾,“好歹,好歹也给师弟们留点儿,我新学的阵法还没用过呢!”
“哈哈哈!”山轻河仰天一笑,势如风雷。
他一把将玉沙斜插进地,仰头灌下几口水。奔逐的水渍自下巴流到喉结,闪下一点晶莹微光。被夕阳一照,仿佛整个人都在发亮,
“我也不知怎么了,这两日手痒得很,总打不尽兴。”山轻河把水囊扔给赵离。
“师兄尽兴就好,我们落得清闲!”赵离乐呵呵一笑,并不激恼。
“出来一趟还是要历练的。今日就罢了,明日我不参战,把机会留给你们,大家也好把往日学的本事好好练一练,以后总要自己迎敌作战的。”山轻河拔起剑走到篝火旁,马上就有师弟师妹把自己的吃食分给他,山轻河也不拒绝,自己吃一点,跟多的都分给了其他人。
“阿逸怎么样了?”山轻河问,不想回他的不是秦修,而是不知何时跟上来的汤小七。
汤小七用汤圆剑划拉着地上的野花,惊动了不少卧在里面的初夏鸣虫,花团一晃,“吱”声不绝,小七玩得开心,语调格外轻快:
“他好着呢,不过被她姐姐教训得不轻。听说为了他心神不宁落入邪阵的事,她姐姐罚他以后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其余时候都要打坐练功呢。”
“是吗?看来这也是个怕姐姐的。”山轻河轻笑一声,叹此地和楚家地界相距千余里,凌云的传音符不起作用。他悄悄掐指一算,距他和裴颜分开竟也有好些日子了。摸摸胸口手书,“思念”二字如当空满月,夜夜降临,无处躲藏。
山轻河心里如有一叶扁舟浮在水上,飘飘荡荡,时重时轻。
“师兄在想什么?”小七好奇地看着面前一脸深意的男人。
“我在想楚家、景家和秋家那边怎么样了。”山轻河收敛迷思,望着落在掌心的稀薄月光,莫名回想起先后两次落入地下深处,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可事关奇怪神像他又不好贸然谈起,只得顾左右而言他:
“此次下山之行尚算顺利,我担心魔族的主力是否都去了东方。”
“尚算顺利?”小七微微瞪大眼睛,眼底蕴满不解。片刻后,他低下头,情绪有些失落。
“师兄两次遇险、逍遥宗几乎灭门,如果连这都是‘尚算顺利’,那你之前经历的岂不是险之又险?难之又难?”
小七握紧手中剑,头一次觉得自己在虚度光阴,言辞里不禁有些自责:“我入师门多年还是普通弟子,此番出门自觉已经大开眼界,原来与师兄相比还是不堪一提。”
山轻河没想到自己顺口找的托词会引起师弟一番伤心,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转而又觉得小七与曾经的自己何其相似,不禁慨然而笑。
小七听到笑声抬起眼眸,神情有些失落,“师兄笑什么......”
“我是笑我们这些修道中人,各个都以为‘道’就在那儿唾手可得,就像这地上的野花,春天一开就可以摘。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山轻河摘了一朵小野花默默打量着它花瓣的颜色,随即扔进嘴里咀嚼。花瓣清苦,徒有清凉露水香气。
“小七,你知道吗,你方才的想法曾经在我脑海里转过成千上万次。不只是我,楚宴清、佟蒿甚至我的死敌谭镜轩,我们都曾无数次这么想过。我们都觉得自己辜负年华,徒劳无功,不值一提。”
小七面带不解地看着他,学着他的样子摘了一朵小花送进嘴里,觉得那花瓣柔软的像宣纸一样,有一股幽沁气息。
山轻河负手而立,端详月色宁静柔和,心下也慢慢平静淡然起来。
“诚如你所言,过去我确实经历了一些困境。有很多次我都以为自己活不下来了,以为那就是最后的终点了。可是小七,修行之路又哪来的什么‘终点’,什么‘最好的结局’?”
“真正的终点,真正的大修为者,不过是看那个人是为何而死罢了。”山轻河眸色如水,在月光下显得波光粼粼。
他转头看着师弟说:“你说自己与我相差甚远,可是我与师尊之间何尝不是相差甚远,师尊与万山之神之间又何尝不是相差甚远?但那又怎样?”
“到达最后的终点前,这就是我们的人生了。”
山轻河望着这个比自己小很多岁的男孩,在他的眼瞳里清清楚楚看到自己。
一如当年的裴颜。
“师兄,我还是不太明白。”小七心有触动,虽不十分理解山轻河的意思,但心底的怅然已经消散许多。
山轻河:“永远不要觉得,一定要做到哪一步,才算修行,才算值得。更不要拿自己的道与旁人相较。我们只能修自己的道,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别人的道我们修不了,也成不了。就像无论我多么努力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师尊。这个道理我一早就知道,可惜谭镜轩和谭峰到死也不明白,所以谭家才会一败涂地。否则此刻站在这里的,就该是谭镜轩了。”
“这也是他的道。只能走到这,也怨不得人。”
山轻河轻描淡写地说完,却发现自己对谭镜轩的记忆竟已模糊不清了。
“师兄,也许我要很多年后才明白你说的话,但我会永远记得今夜师兄的教诲。”小七眼中满是动人,一半崇敬一半震撼。他看了下四周逐渐开始休息的同门,自觉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明天还要赶路,师兄早些休息吧。”
山轻河又安慰了几句,这才背着两把剑踱步到秦修和赵离旁边坐下,闭目调息起来。小七眼睁睁看他走远才敢吐出一口长气,险些没能按捺住自己振翅欲飞的心。
“你与师兄之间相差甚远。”小七默默靠在人群外围的树下对自己说道。
此时此刻,他的心还在为方才的对话震动不已,然而震撼之余,也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卑微和耻辱,不禁抱着头警告自己道:
“汤小七,别再胡思乱想了!大师兄这样的人又有谁可堪相配呢?别再胡思乱想了,别再想了!别再想了......”
另一边,山轻河双目轻合,渐渐入定。懵然不知自己的一番话对一个少年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更不知这番话会在很久以后决定着神魔大陆的未来。
时间匆匆而过。小七渐渐成了和秦修赵离一样在山轻河身边寸步不离的得力下手。
三个月来,他们走走停停,在北上的路上缴平了不少魔族祸事。有时也遇到一两个难缠的对手,山轻河便只带几名精锐轻装上阵,于战场上纵横捭阖、杀伐果决,游刃有余地击破敌军,引得众人钦佩异常。
对待魔族,山轻河起先还十分谨慎,待发觉一路而来确实都是些虾兵蟹,只会打些迂回的人海战术,便渐渐放宽了心。再加上他在裴颜手下历经生死,泛泛之辈在他看来连让他拔剑的资格都不够,便也由得秦修几人带队历练,自己则留在营地吗,手把手教其他修为略低的师弟们练剑施法、排兵布阵。
用阿逸的话说:“虽无战功,却得了大师兄真传,也算长进!”
如此一来,山轻河在众人心中的分量也越发重了起来。尤其是从未拜入长老门下,只跟着外堂老师学习的普通弟子们,一声声“大师兄”喊得比爹妈都亲。
山轻河对他们自然也是一派热枕,真心相待。唯一不便的是,他近日为了让师弟们多历练,自己出手不多,手下就越发饥痒,总觉得不动刀见血便哪里不自在。
他忍了又忍,五次里还是要跟去一次,每至魔族所在,必杀得血雨腥风血流成河为止。每每叫人胆战心惊,也叫人士气大增。
对此,小七看在眼里心中也不免隐隐有些说不出原因的忧虑。但山轻河每次都推说无事,小七身为师弟也不好一再拦阻,只能暗自着急。
七月底,千余凌云宗弟子一路北上,途径姚家、灵犀门、玉虚门等仙府宗门,终于抵达镇守东北方位的景家。
除魔期间,凌云宗大弟子山轻河所带队伍各个骁勇善战,术法精绝。沿途救助、收容其余仙门世家零落人丁不下千人。
众人心中感激,口口相传,每每形容山轻河犹如杀神降世,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更有亲眼所见山轻河战场搏杀之英姿,说他“手起刀落间颇有裴师尊之风采”。
再加上他身为裴颜嫡传弟子的身份渐为人知,山轻河的名号也就越传越大,短短数月便逐步响遍天下。有好事者称他“已有逼近裴师尊之势也”。
其中,有被其所救大念其恩、敬服其功者,特赠其一号,曰:“朱华仙君”。称朱华仙君山轻河为凌云宗裴颜座下第一得意弟子,修真界第一悍将。
如此,山轻河遂成为神魔大陆第一位以结丹之境封号仙君的修行者。
一时间享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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