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平

裴颜默默捡起茶盏碎片,拽住快要暴走的山轻河,手指点点他腕子,山轻河方静下来一息,控制住杀意。

桑枝默默流下两行泪,摇了摇头继续道:“梦停圣女救出大姐后,我费尽心思为她条理身体,终于让她恢复了神智。后来,她求着梦停圣女带她回去报仇,亲手杀光了所有欺辱过她的人。最后一把火,烧光了整个村子。”

嗓枝哽咽:“大姐说,那里的人都一样该死,要报仇,就要让这些人都死干净。”

裴颜眼底升起化不开的复杂情绪,“那几个孩子现在何处?”

桑枝摇摇头说:“这几年大姐从未问过他们的生死,对她来说,过去的日子就像一场噩梦,最好永远也不要再提起。”

“梦停圣女看她颇有才学,便设立玲珑书院,让她掌管修学之事。只是无论无过了多久,她都无法接受世间男子的存在,甚至多看一眼都会发狂。书院也都以女学生为主,偶尔几个男娃来上学,一满十岁就责令遣出,这是云烟国上下皆知的规矩。”

桑枝擦干眼泪,摩挲着手中的药瓶,喃喃自语:“梦停圣女神通广大,我医术也算得了家学真传,可我们都医治不好她碎成一地的心。”

山轻河终于知道玲珑书院的院长为何会对他和裴颜如此憎恶,原来背后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隐情。

他把脸埋进双手,垂下头一言不发。

身为男人,岂会不知女人在世界上的种种为难无助?可亲耳听到这样胆战心惊的故事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一刻,比起愤怒,他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耻辱和怀疑。

一想到那帮畜生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把另一个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山轻河就觉得这样的杂碎根本不配为人,不配活着。

可他现在是凌云宗弟子,而他要和裴颜一起守护的世间很可能也包含了同样的一群人渣。当他和裴颜跟上元打得天翻地覆时,某个犄角旮旯里却不断在上演同类相残.......这画面光是想象一下山轻河就恶心得慌。

这一瞬,他对究竟该不该守护这样一个黑白混淆的世道,产生了深刻地怀疑。

今天发生的事像一阵风,让不平与不甘的种子在土壤下蠢蠢欲动。

“山轻河?”耳边,裴颜的声音突然响起。

“怎么?”他一开口,嗓子哑得惊人。

裴颜担忧地看着他,“刚才我们说得话,你听到了吗?”

山轻河摇摇头,他起身走到裴颜身边,虽然一如往常地挂着微笑,但裴颜还是敏感地察觉出他的反常。

“算了,”裴颜给桑枝回了个礼,“今日我们就不叨扰了。”

桑枝点点头,目送裴颜二人渐行渐远。

裴颜陪着徒弟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随着人烟逐渐稀少,他们才发现已经走到了略微偏僻的郊外。

山轻河蹲到河边搓了把脸,看着水中的自己,觉得连水中波澜不断的倒影都在往下沉。

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

突然,一阵清凉柔和地气息游走全身,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仿佛千山飞雪,又似落日熔金。山轻河闭眼调息,压在心头的浊气立时散去大半。

裴颜:“好些了吗?”

山轻河心下一动:自己所有的需求和想法,裴颜好像都能感受得到?

“师父,”有了这个意识后,他不再假装,干脆坐在地上,拽拽人衣角,裴颜也只好顺从地坐在他身旁,默默看着年轻弟子沉郁的眉眼,“让师父担心了,我只是有些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裴颜抚过脚下的花草,正午阳光灼热,花瓣都带了滚烫热意。

山轻河迷茫地看着前方,“以前我总以为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之类的事都有不可更改的定法。比如侠士一定是大无畏的,弱者一定是需要帮助的。但现在我发现并不是,所谓的‘弱者’也不都是善类。”

他猛地转过头,抓住裴颜的手,情绪激动:“既然如此,我又怎么知道我所救的、我为之牺牲和付出的人,是不是值得我救?世间善恶黑白,究竟有没有一个明确的道理?”

裴颜回握住山轻河的手,用另一只手为他拂去额上的汗。

“世间阴阳黑白本为一体,就像白昼黑夜,从来也没有泾渭分明的交界。修道之人所求的,也不是要将谁捧上神坛,亦或将谁贬入深渊。自始至终,我们所做的都是守护好自己心间的道。”

裴颜抬起手,为山轻河挡住烈日骄阳,“其实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见得能够救度众生。真正能够救度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玲珑书院的院长经历了如此巨大的坎坷,还愿意善待稚子,教书育人,这就是她的自度之道。说到底,梦停圣女把她救出火坑只是第一步,若是心中无有正念,也不会有今日的玲珑书院。”

山轻河拉下裴颜的手,换做自己为裴颜遮阳,心中若有所思:“师父的意思是,善恶自有缘起缘灭,我只要做好我该做的,那么该得的结果也自会到来?无论好坏?”

“孺子可教,”裴颜拉着山轻河站起来,拍去他身上的浮尘,“修行之人没有什么独特的处世之道,无非是比旁人多一份信念而已。”

“若能守住自己的心,自己即是‘世间明白道理’。若放任自流自甘堕落,莫说是我,就是满天神佛降世,也理不清心中的恶。其间差别世人皆然。我辈亦如是。”裴颜淡淡说着,眼睛里却闪着温柔的光。

他似乎从一开始就认定,山轻河一定会有自己的道,自己的理。这份与生俱来的信任如同一个拥抱,不声不响化去山轻河心中的冰冷坚硬。

山轻河定了许久才低声说:“师父的话我虽然不能全部理解,但最后一句我是明白的。”

他抓起裴颜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剧烈的心跳强有力地撼动着二人,“不为别的,就算为了师父,我也能守住自己的心。”

山轻河:“无论风雨如晦,岁月如梭,我心念正道,永不相负。”

他突然眸色坚定,看得裴颜心里一愣。手也被山轻河裹住,紧按在胸口。掌心下是年轻弟子簇簇勃发的心跳。

裴颜眼神缓和,微微曲起掌心,“看来带你下山是对的。比起当初在天道堂蛮横霸道,如今的你倒真有了几分凌云子弟的模样。”

手背传来滚滚热意,裴颜耐不住,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为师很是欣慰。”

山轻河掌心一空,下意识地蜷了下手指,“虽然平日里‘师兄’‘哥哥’的乱叫,但也总不好一直叫师父丢人不是。我心里有数的。”

裴颜觑他一眼,“权宜之计倒也无妨,若敢嚣张妄为,罚你便是。”

山轻河搓搓鼻子,略带哀怨:“弟子哪儿敢啊。”

看看天色,他扯起衣袖挡在裴颜头上,“咱回去吧,我看到客栈外边儿有卖小豆凉糕的,我买一点儿,咱们回去边吃边聊,我总觉得这云烟国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回到客栈,山轻河把几样点心和时新果子摆了满满一桌。裴颜因为怕热,进屋便把外衫脱了。山轻河沏完茶才发现裴颜只穿了一层单衣,他低下头慢慢磋磨着左手的骨节,尽可能不去乱想,声音却有些沙哑:

“原来师父怕热,要不我去买个西瓜,叫人浸在井水里,吃一片能凉爽好多。”

“不必,等太阳下山就好了,”他随意地坐在山轻河身侧,又把果碟往山轻河跟前推推,“你继续说,云烟国如何?”

“云烟国真应了这个名儿,疑云重重,让人捉摸不透。”山轻河捏起一块糕点,眉峰渐渐凝成一股绳。

“师父记得吗,那个上元仙师说,如果他死了,圣女不仅功力大增,还能将他复活。以活人为祭使人功力大增,还能再将人死而复生......这得是什么路数的邪魔外道啊?可是这几日,我非但没看到一星半点儿的邪气,反而觉得此处好得不像话,简直就像乌托邦一样。”

裴颜不解,凤眸半抬,“什么帮?”

“啊,就是,就是世外桃源!”山轻河冷不丁想起裴颜怎么可能听得懂“乌托邦”!他尴尬地低下头佯装喝茶。

“嗯,”裴颜显然并未在意,“云烟圣女创办书院药堂,施恩于民,无有不好无有不周。虽不算特别富庶的大国,可是人人都能安泰康乐,连街边乞丐都不需跪拜乞食。”

“是,咱们凌云宗也算制度分明的仙门大派了,师父和长老御下严苛,还能生出执课长老勾结邪魔猎杀妖丹的恶行呢。这云烟国人口再少,也有凌云宗三倍不止了,居然就没有一点差错,一点弊端?这怎么可能呢?”

裴颜望着雪白如玉的小豆凉糕,缓缓地说:“‘圣女’行事不仅心怀天下,利国利民。她们的存在也仿佛是百姓心里一根强大的支柱,就像......”

山轻河托腮看着裴颜,“就像一种信仰。”

裴颜点头,望向窗外的天空,神色幽深道:

“这种信仰强大有力,又切实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百姓不可能、也不愿意考虑这背后是否有什么其他意图。”

“还有一点,”裴颜屈指抹去额上渗出的汗,“从玲珑圣女到桑枝,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被梦停圣女所救,从此收入麾下,以各自所长造福于民。天长日久,便牢牢地将百姓和‘圣女’二字绑在了一起。”

山轻河盯着裴颜脖颈上的汗一点、一点往衣裳里滑落,眼神逐渐飘忽起来,沉声道:

“如果梦停圣女只是做好事、救助受苦的姑娘也就罢了。问题是,第一:她哪来那么多钱和那么大的权利,能在云烟国畅通无阻,甚至几乎取代了官府职能?第二:我还是相信上元不曾骗我们,云烟国圣女一定也与妖丹一事脱不了干系,我就曾看到他们在街市上买卖猛兽。这么堂而皇之的交易,背后买主到底谁?作何用途?云烟国主为何不管不问?这背后只有一个可能。”

裴颜对上山轻河笃定的目光,“梦停圣女的身份恐怕与云烟皇族关系匪浅。她既能联结皇族,又能对百姓许以某种好处,使得云烟百姓为其所用,帮她猎捕灵兽猎取妖丹。”

此人能有这样显赫的背景,修行之法又如此强悍妖邪,山轻河下意识想起最有名的四大修仙世家。

“谭镜轩?还是楚、景、秋?”

裴颜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谭氏宗族里似乎没有和梦停圣女年龄相仿的女子。其他家族,容我传音给大长老查查。”

“也罢,待我搞清楚她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梦停圣女的身份自然不攻自破,”他抛弃一块凉糕扔进嘴里,“昨晚火光异香冲天,咱们实该冲过去一窥究竟。今晚要是再碰上,我就跟过去,没准能碰到关键人物。”

裴颜无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症候?昨日情况不明,怎能带你去犯险。”

山轻河吃点心的动作一顿,试探道:“师父是担心我,才没有跟过去查看?”

裴颜吹吹热茶,幽幽地抬起眼眸看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裴颜是一步真仙,说天下无敌也不为过。这一路所有的考量犹豫不过都是为了照顾山轻河罢了。想到对方含蓄的关怀,山轻河心里甜滋滋的。

他抿着唇极力不笑得太显眼,“师父待我自然是没得说的!这次在云烟国我也会一马当先。回去时,怎么也得是个元婴才行。”

裴颜挑眉,不以为意:“你以为修行境界是你手中的小凉糕,一口一个?”

他抱着手,三分打量七分考究,“五年之内你能入元婴便算快的了。况且修行本在自心,一味想着突破境界早已失去了修行的意义。为师不希望你也成为那等愚痴功利之辈。”

山轻河想到什么,凑过去问道:“那以我现在的境界,在神魔大陆是否足以自保了?”

他靠得太近,身上还带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裴颜感觉身上越发热了,只能微微侧身,退开少许。

“你身负人形灵华,天资过人。就算只有结丹之境,一般的元婴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自保绰绰有余。”

山轻河闻言自是斗志昂扬,不必裴颜督促鼓励已经准备大干一场,倒是剩了裴颜好些口舌,让他略感意外。

几个时辰后,漆黑墨色慢慢覆盖了这座繁华的都城。街市上逐渐安宁,少了些白日的繁华喧嚣,多了些灯火人家的静谧温馨。

山轻河与师父挑灯对坐,等待已久。

“嗯?”山轻河嗅嗅,“是不是昨夜的味道又来了?”

裴颜合上书卷,从容站起,“走吧。”

他换上一件群青外袍,和山轻河一起披着夜色赶向火光冲天的地方。一炷香后,二人来到一座壮丽非凡的建筑下,精雕细刻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圣女祠”。

裴颜拉着山轻河隐到檐上,悄然揭开一片瓦,静静观望下方情况。只见本该有罗汉菩萨坐镇的莲台上,端坐着一个美丽女子。其仪态举止雍容华贵,正是入城第一天想要择婿的那位圣女。她两边还各站着两排白衣女子,为首的则是百草堂的桑枝。

圣女祠外乌泱泱跪了一堆人。人群中间燃着巨大篝火,周围罗列鲜花贡品无数。圣女祠香火之鼎盛,简直堪比香火最好的寺庙大年初一烧头香的气势,让人不由得肃穆敬畏。

就在人们沉浸在朝拜圣女的庄严氛围中时,一声高呼引起了人们的骚动。

一个身姿高大的男人跌跌撞撞从人群里挤出来,遥遥拜向座上之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道:

“圣女!圣女慈悲为怀,在下没齿难忘!当年若不是圣女出手相助,我就死在那老虎口中了!若非圣女赐药,悉心照拂,我王二今日哪里还有命活在世上!王二拜谢圣女的大恩大德!圣女把我从鬼门关救回来,又让我在身边伺候,犹如我的再生父母啊!”

这王二一通呐喊,比五百人同时上台宣誓还激情澎湃,许是年纪大了,他俯身跪拜时十分僵硬,仿佛胳膊腿儿不听使唤,摇晃半天才颤巍巍磕下一个长头。

与此同时,王二的家人也纷纷出来感念圣女恩德,并且呈上一件件盖着红绸布的“功德”。绸布盖得严实,山轻河端详许久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这时,他感觉有人碰了碰他手背,原来是裴颜示意他看——那放“功德”的托盘底下,耷拉着一截了无生气的尾巴。

果然。

山轻河眯了眯眼,同样是利用别人绞杀生灵,这圣女的路数可比上元高明多了。

看到王二一家磕头跪拜,人群里也响起一片议论之声。

“圣女真是仙女下凡,连被老虎咬了半截儿的活死人都能救活!咱们云烟国真是好福气啊!”

“是啊是啊,只要有圣女在,咱们很快也能习得那长生法术了!”

“王二真是幸运!居然因祸得福伺候左右,怪不得每次祭祀他全家都要叩拜大恩呐!”

一个猜想隐隐浮现在山轻河心中,他贴近裴颜,用口型说:“妖丹。”

裴颜略一颔首,目光凝视下方圣女,化出一道金色符文轻轻向莲座上的人飘去,还未靠近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灭去痕迹。裴颜眸光一紧,推测此人实力恐怕远在上元之上。

王二磕完头后步履蹒跚地走到圣女们身边,似乎是为了印证他已被圣女收归麾下的说辞,王二紧挨着圣女的队列站在末尾,不声不响地垂下了头。前方的一干人等只看到白衣圣女们端然直立的样子,却没看到王二了无生息呆若木偶。

山轻河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说不定这个“王二”早就不是真正的王二了!

未及细想,祠堂内响起一阵喧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地走上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家丁,每两人抬着一个巨大的箱笼,总有七八个之数。

男人谄媚地搓搓手,笑道:“圣女在上,受小人一拜!小人近日新得了不少奇珍异兽,特来供奉给圣女,希望圣女慈悲为怀,保佑我们云烟国富饶安康!”

说罢,他挥挥手,家丁们逐一上前,将箱笼放到莲座下。桑枝走上前掀开红绸一角,只见里面分别装着狐狸、黄皮子、刺猬、老虎、仙鹤。最后一箱,盘着一条手腕粗的大蛇。

山轻河的视线正好对上那蟒蛇死气沉沉的眼,他心下一惊,下意识向后一躲,裴颜迅速捞住他后背,将他半圈在怀里。

接住弟子,裴颜回头盯着下面的死蛇,突然想起景家和姚家这几年灵兽数量的变动。

下山前他专门找柳如云查探过,景如是这些年并没有收入太多灵力浑厚的巨型灵兽,但小蛇小狐狸的数量却年年递增。

裴颜想起春霖宴上,景如是的侄女景蝶儿脖子上盘着的那条小翠蛇。如果他没记错,景蝶儿从小娇生惯养,一应供给有一无二,向来是喜欢实力威猛的庞然大物更多的。有年元宵,景如是带人来拜年,景蝶儿撒娇不肯上山,还是坐着一头三人高的猛虎爬上天阙台的。

是什么时候起,这小女孩转了性子,喜欢上小蛇小鸟小蝴蝶了?

裴颜眸光闪烁,山轻河看着近在咫尺的裴颜则不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闻到裴颜身上的气息,他喉结一动,强逼自己转过头去。只见下方莲座上的女子冲桑枝点点头,桑枝转身端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那肥头大耳的男人赶忙跪下来双手举过头顶,高喊道:

“谢圣女赏赐!”

“哎哎哎,这就是那可令凡人脱胎换骨的神丹吧!”

“可不是嘛,等我攒够功德,我也领一个去!”

“哈哈,我已经攒够二百功德啦!”

男人喜笑颜开地捧着盒子下去,随后又陆陆续续有人捐献数目不一的功德,圣女也不分贵贱,一一赐药。裴颜趁人不备,用法术顺走一个装仙药的盒子。莲台上的圣女似乎有所察觉,她抬起头四处扫视一眼,裴颜立刻捻了个决隐去二人身形。片刻后,她见周围没有什么异常,便附桑枝耳语几句,桑枝便宣布今日的捐献结束,众人逐一散去。

裴颜和山轻河飞檐走壁回到客栈。二人小心打开密闭的锦盒,只见里面放着一颗龙眼大的药丸。

山轻河心口突地一跳,刺痛一下。他稍稍躲开几分,看裴颜掏出个三足铜炉,将拿丸药放进去催化。

“是什么?”山轻河隔着桌子问。

此时铜炉下的火焰突然一闪,接着炉中便冒出一股黑烟。山轻河顿时胸口一紧,一股熟悉的炽热涌来,但存在时间甚短,几乎一息之间便消失无踪。

裴颜知他感受到了魔气,扶着他坐下,掌心默默在他后背输入灵力,“虽然里头的魔气所存不多,但会消耗人之精血,使人产生幻觉。”

山轻河吐息一瞬,感觉好了许多。他贴着裴颜的身子站起,感觉手背和裴颜垂下的手擦过,带起一阵酥麻。

“圣女甚得民心,想要揭穿她们的恶行,我们现在还缺一个契机,”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师父,要不你生个病?”

裴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动了动唇,“你想‘卖身救兄’?”

山轻河连忙举手起誓:“但凡我身子骨差一些,徒儿我就亲自上阵了。关键是咱俩怎么看也是你身子骨比较......比较弱。”说完他掩饰地咳了一声。

“可以,”裴颜点点桌子,“什么病?”

“相思病。”山轻河脱口而出。

裴颜瞪他一眼,少年人的额间瞬间亮起金灿灿的莲花印记。

“嘶!”山轻河捂着头,“开玩笑开玩笑,那什么,就摔倒之后昏迷不醒吧!”

算计完亲生师父,他美滋滋地给一步真仙倒了杯茶,“明儿个一早,咱到百草堂门口碰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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