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明心

山轻河一惊,心跳立时停了一拍,他飞快开口劝阻:“师父,一定还有其他方法的,楚宴清已经派人去搜山了,我......”

裴颜身上的污泥一块块干涸在白衣之上,看来令人触目惊心,但他却混为在意,只是断然拒绝了山轻河的缓兵之计:“现在证明你的清白、尽快确定清缴魔族的事更为重要。我们多耽误一刻,其他人的危险就更大一分。”

“裴师尊高义啊!”

“哼,冠冕堂皇。”

“请裴师尊快快启动明心大阵吧,让我们也见识见识这阵法的厉害!”

“慢着!”佟老夫人面色不善地打断了堂上的议论,“启动明心阵自然是好,但不能由裴师尊一人启动,否则凌云宗若想蓄意包庇岂不是很容易。不如再找三个不相干的人一起发阵,如此才算公平。”

这话在旁人听来再正常不过,但落在山轻河耳中便是**裸对裴颜乃至整个师门的污蔑挑衅。若不是看在佟蒿的份上,他绝不会放任佟老太太对裴颜如此放肆。

他接二连三被冤枉本就心绪不平全靠强撑,如今又连累了裴颜,更仿佛心如死灰,对所谓“人情冷暖”一眼看淡。连带对佟家人的愧疚刹那间都淡了很多。

他冷冷站在堂中,想:若佟家继续是非不分,执意要凌云宗当替罪羊,那这所谓的“才高行洁之家”“厚德流光之族”,也不过尔尔。未来相交与否,他只看佟蒿如何抉择。

“这是自然。难道你以为裴师尊会不顾凌云宗百年清誉,为一个小小结丹在大庭广众之下诓骗众人吗?”山轻河语气漠然。

佟老夫人气急:“你!”

佟瑛不欲使佟家与山轻河结怨决裂,连忙将老太太搀住扶到一边,打断道:“让我入阵吧,女儿自会仔细探查,请母亲放心。”

“也好。明心阵稍有不慎便会伤及阵中之人的根本,你素来谨慎,切莫大意。我佟家绝不能做暗中伤人的勾当。”沉默许久的佟老爷子突然发话,佟家众人自然不敢再有异议。

秋露白转了转手里的琉璃珠串,懒洋洋地朝前走了几步:“那我也再毛遂自荐一次。在下秋氏秋露白,是家主秋沉的外甥,愿为裴师尊效劳。”

裴颜颔首:“如此便还差两人,请问还有谁愿入明心阵?”

山轻河诧异:“怎么是差两人?”

“我启动阵法后便退出,如此更公正些。为避嫌疑,等下我便回客房稍作歇息,待我更衣后,明心阵的结果想必也已分明。”

山轻河:“可是——”

“不必再说了,”裴颜挥手制止一脸急色的徒弟,转而在人群中细细查看起来,须臾,他目光一顿,落在人群后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身上,“景家的朋友在这里看了许久,可愿上前相助吗?”

“裴师尊相邀,蝶儿自然不敢推却。”

人群松动,一个蓝裙女子扶着斗笠走上前来,正是景如是的侄女景蝶儿。她先是打量了山轻河和楚宴清一眼,然后才施施然向裴颜行礼:

“我本是奉家主之命,代表景家来参加佟家的婚宴。不想路上出了些变故,耽误了时间,再见面竟已天人永隔......还请两位老人家节哀。”

逝者为大,景蝶儿依着规矩,转身向佟家两位白发人行了个晚辈礼,佟老夫人难掩悲痛,再度跌坐在凳子上哭了起来。

裴颜暗暗观望,感觉景蝶儿口中的“变故”似乎另有深意,但眼下顾不上许多,必须先把山轻河摘出来,遂点头应允:“如此,便还差一人了。”

人群非议,兴致勃勃观望的不少,但敢进明心大阵与凌云宗当面抗衡得却不多。说到底,谁也不想为外人的事得罪裴颜,因此只是默默议论,并无人动作。

“让我来吧。"

楚宴清的声音徐徐响起,慢慢镇住了窃窃私语的众人:

“我虽和山轻河交好,但此阵阵法宏大,凭我一人之力绝对做不了什么手脚。而且我想山兄此刻一定十分难过,有我在一旁他心里还能好受些。也请诸位放心,我绝不会在其中做什么手脚,只是我落难无助之时,山轻河也曾不顾一切站在我身边,这点拳拳之心,还望诸位成全。”

楚宴清的话合情合理,佟家人也不好太过冷血针对,便只得应允了他的请求。山轻河坐在几人中间深深地看了楚宴清一眼,随即目光便持续地流连在裴颜身上。

他望着师父,心里半是紧张半是忧虑。他不明白裴颜为什么这么做,但最终也只能在裴颜安慰的目光中缓缓闭上眼。

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不消片刻,山轻河便陷入黑暗,失去了意识。

约莫过了一刻钟,裴颜率先起身:“好了,阵法已经启动,为避嫌疑我先行离开。接下来就交给诸位了。”

裴颜嘱咐一番后抬步回了客房。只留秋露白、楚宴清、佟瑛、景蝶儿四人凝神入阵,细细探查起山轻河的修为根元。

阵中,楚宴清穿过一片混沌,率先进入山轻河的灵海,只见这里举目皆蓝,随处都是温润清凉的水灵华之力。

楚宴清挂念山轻河久未突破之事,便想上去一探究竟。他屏息凝神,第一个找到山轻河灵华所在。走近一瞧,只见一个蓝色人影正萎靡地蹲在地上,身形疲惫,郁郁寡欢。

“山兄,山兄?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楚宴清待要再问,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背后闪过。

他猛地回头,只捕捉到一抹一闪而过的红光。楚宴清顿时心下震动!

他知道山轻河是水灵华,可方才的红光分明是.......他谨慎地在四周走了一圈,却并未发现其他异动,只是山轻河的水灵华始终没精打采地蹲在地上,一点反应也无。

“呦,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啊。”秋露白背着手走在前面,眼睛不住地四处打量,身后则是一起找到这里的佟瑛和景蝶儿,“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楚宴清不敢暴露方才瞥到的红影,反问道:“诸位有什么发现吗?佟姑娘可曾仔细探查?”

佟瑛从未见过人形灵华,乍一看到楚宴清和一个小人待在一起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但见其他几人都一脸镇定,这才想起佟蒿书信里曾提过山轻河“天赋异禀”,便暂且放下心来,谨慎道:

“已经仔细确认过,山公子的灵海并无异常,只是有一点十分奇怪。”

“什么?”秋露白好奇地凑上来。

佟瑛神情自然,身体却微微往后躲了躲,“按照山公子体内修为的状态,他早该突破至元婴了,起码也应该是中后期了。但现在仿佛困于某种禁制,无法如常人般自如破境。”

“哦,”秋露白失望,“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破境的事儿向来讲究天时地利,大概这小子福源太薄,时候未到呗。”

“也许吧,”佟瑛看着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水灵华有些不忍,“既然没有异常我们就出去吧,山公子骤然承受如此大的阵法压迫,定然很难受了。”

楚宴清心下感激,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也好,我们去找裴师尊说明情况吧。”

“等等,”一直在山轻河灵海里东游西逛的景蝶儿突然在此时出声,笑眯眯地说了句让人措手不及的话,“明心大阵不仅可以探查修为根基,也可以问出阵中人心中的真实想法。近日连番变故,不如佟姑娘细问一二,我也好回去向家主回禀清楚。”

佟瑛原本没想走到这一步,她直觉山轻河不可能是杀人凶手,但听闻此话,只好为难地看了一眼山轻河的好友楚宴清。楚宴清自是蹙眉不悦。

他与景蝶儿也算自幼相识,早年在凌云宗求学,也曾见过她跟着景如是去凌云宗作客,好歹也算点头之交。这么多年,他一向以为景蝶儿贪玩泼辣,极少在这些家族是非之事里掺和。没想到今日她非要多此一举,倒让他觉得十分可疑。除此之外,楚宴清心里更生出一种被她从前的天真率性模样所骗的不悦,心下顿时警惕起来。

但如此情景他自然不能强硬反驳,只好寄希望于佟瑛聪慧明理,不要再节外生枝,遂慢声道:

“既如此佟姑娘就问吧,当日在落日山上的一切,山兄定会诉说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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