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墨童子告诉郁离，她师傅雁沄在凡间没有供奉，想要功德就只能通过给其他神仙帮忙以报酬的方式获得。

按凡间的说**德可以是玉京和地府交易的货币，通俗来讲就是钱。

而这蚯蚓为不周山所产，具有灵性，用仙术法宝都抓不住，用锄头和铁铲容易挖断，一断就死了，只能徒手去捉，紫霄宫的弟子们都干净惯了，不太愿意亲手去抓，所以去抓蚯蚓成了大家避之不及的差事。

奈何蚯蚓算常用原料，所以只能每月轮流去。

有天该轮到银墨去抓，正好碰见雁沄，她得知后立马拍拍胸脯包揽下来，这一来一往便都熟悉了。

郁离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没什么本事只能去给其他仙人打工在所难免，但就因为这，更让她感觉到前途一片黑暗。

她可是要接替雁沄的人，等于说以后要是想升修为，想去别的仙人那里借法宝，只能东奔西跑挣一点零星功德。

比如上次在紫霄宫一口气买了两百多颗精心丹，足足分期了五十年功德，而这次的绫玉蟾，吃浊吐清，招财转运，点石成金，和精心丹可不能比，加上之前的，起码后面还要抓八十年的蚯蚓才够。

仙生漫漫，她师傅雁沄一辈子风雨飘摇，以后她也这样，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郁离从紫霄宫出来，看着茫茫无际的云海，再回头看一眼高大巍峨的宫殿。

心里记着雁沄说的送完就回去，但目光不禁往东方看去，那里的景色和另外几面没什么区别，但一直往前飞，能看到巨大的扶桑和银杏，春生殿便坐落在那里。

在原地踌躇片刻，还是往丘岛的方向飞去。

她是雁沄的徒弟，银杏树叶也是给雁沄的，还是得雁沄带她去才名正言顺。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说到底她还是有点站不住脚，总感觉变化的事情和她记忆中大相径庭。

如果真有这么个闲散仙，为什么她之前在这半年从未听说过，若雁沄真是到处找活干，以春神的性子，去了春生殿肯定会给她安排个不难的差事给予报酬。

但银墨童子有必要骗她吗？

她忽然想到银墨捉弄她的样子，心里更加没底了。

到底谁的问题？

她心事重重回到丘岛，雁沄还没回来，她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的摇椅上等着。

她得问问她，虽然可能不一定会得到真的答案，但总比一个人自我怀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好。

——

雁沄哼着歌，悠哉悠哉地往回飞，又赚了五十六功德，真好，顶在姻缘阁打工好几天了。

正美滋滋时，眼前忽然晃过一道白影，雁沄一惊，连忙紧紧抓住装着功德的衣兜。

这动作被白影看到，嗤笑一声：“肤浅的人才会在意身外之物。”

雁沄眯着眼，只见对方束着利落的高马尾，穿着纯白色丝绸裙，裙摆和胸前衣襟绣着浅蓝色风纹，手里悠悠折扇，对着雁沄的扇面潇洒写着“九万里”三字，来人表情倨傲，眼神嚣张。

雁沄把功德捏得更紧了，无语道：“你清正廉洁，那你把你凡间的风神庙拆了，让我瞧瞧你多高尚。”

“牙尖嘴利。”她冷笑，掌扇的手掌一翻，周遭浮云被极强的风力吹出一道道整齐的切口，仿若刀割，而这强如利刃的飓风目标是雁沄。

雁沄心中警铃大作，快速旋身闪到另一边，实力太过悬殊，还是受到一些影响，她被带得后移数丈，衣服被吹得撕裂，外套扣子崩开不知所踪。

她朝对面闲情逸致欣赏她的人怒道：“扶摇！你烦不烦！”

扶摇嘴角一勾，向她飞近，在离她两丈远的位置停下，讥讽道：“你现在也会把这话用在我身上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雁沄白眼一翻：“所以呢，你堂堂扶摇上神，日理万机，跟我这种小小的仙子说话不觉得浪费时间么。”

扶摇表情略显狰狞：“闭嘴！你现在的样子真让我恶心。”

雁沄无语叹气：“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丰富一下骂人的词汇量，天天挂着一张唯我独尊的脸胡乱刮风，有这时间不如回你戗风宫好好当你的上神。”

她再恭恭敬敬鞠一躬，继续道：“上神的夸奖小仙收下了，要是扶摇上神没事的话，小仙就先走了，小仙还要睡午觉。”

说罢顺势打了个哈欠，仿佛在应证自己所言不虚。

这话说得扶摇的表情也越来越扭曲，但却话锋一转：“你为什么要收徒弟？”

雁沄想着她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发言，结果冒出来个这么个屁大点的问题，就仿佛战场上士兵上场，主帅却徒然朝对面将军喊话：你用军师经过我允许了吗！

气势也随之骤降，好似变成了两个人在赌气过家家。

雁沄烦了，不想跟她扯：“你管我收不收，你是谁啊，有本事冲我吼，你有本事去抓司命的领子问他为什么给我徒弟，没本事就闭嘴！”

扶摇怔愣一瞬，转瞬即逝，哼道：“两千多年没把你嘴皮子磨平，只让你当个云仙真是屈才了。”

扶摇句句带刺，雁沄听后却笑了：“扶摇上神真是慧眼识珠，不过小仙觉得云仙甚好，暂时还不想离开呢，还有，上神若是讨厌郁离的话就自己偷偷折腾，可别波及到小仙，小仙很忙的~”

扶摇：“……”

雁沄不想逗留，在扶摇无话可说的间隙快速飞走，再耽搁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

雁沄走后扶摇在原地停留许久，不一会，她的身旁突然浮现出一道人影。

那人身穿墨衣神情淡漠，手中捏着一本折叠命录，正是司命。

司命面无表情的火上浇油：“看得出来她并不想告知，那我这边便也无可奉告。”

九重天有任何人位列仙班所有人都会感觉到，也会知道在谁坐下辅佐，当知道新来的郁离被分配到了雁沄坐下，她差点没把自己扇子掰折，谁都会收徒弟，但唯独雁沄不可能。

她凭什么，顽劣至极满口胡言，心肠歹毒自私自利幸灾乐祸的恶仙，怎么可能会允许有人在她的地盘和她争夺资源。

她最初还以为司命搞错了，特地跑到司命殿，谁知司命斩钉截铁说没错，她想看雁沄的命簿，被司命拒绝，说他无权泄露她人命格，想知道原因，那就去问原主本人。

扶摇气不过，伸手一抓，想要把命簿抢过来，被司命灵活躲过。

司命站得离她稍远一点，补充道：“天机不可泄露，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一说这话，更让她怒火中烧：“我们就在天界，你却跟我说不可泄露？连你也向着她，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司命冷静解释：“天机是个人命格而并非天界，风神莫要混淆概念，且司命殿从不收贿赂，莫要再胡言乱语。”

扶摇知道再纠缠这个人也只是会说一些令她厌恶的场面话，只能面目狰狞地望着雁沄离去的方向道：“早晚有一天把你那破岛吹到归墟日日浸泡、侵蚀、腐烂！”

司命听此诅咒表情毫无波动，见怪不怪：“祝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