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迷迷糊糊走出织雾殿大门。
红簌看着从织雾殿飘出来的彩色云雾,黯然地叹口气。
或许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定律,郁离虽然没完全了解她们两人之前的事,但觉得红簌的态度有些令人捉摸不透,问:
“听说敖卿已经打扰到你的正常工作,太阴星君见你如此,没跟你讲如何应对吗?”
“我……”红簌失落偏了偏头,“还未曾跟她讲过,说到底这也只是我一人的事,不想师傅为了此等小事烦心劳神。”
郁离啊一声,看来也是位不想麻烦旁人的性子,“那可曾问过姻缘阁?”
红簌抬头看着渐落的斜阳:“还未来得及去,本来想找昴日星官借离光镜回溯看看,现在只能作罢,敖卿被南海龙王带回去已有七天,或许不会再来了。”
郁离看她可不像是能放心的样子,不然也不会到处找人问这问那,但归根结底她俩还只是第一次见面,说多显得逾越。
她拍拍胸脯,胸有成竹道:“若是实在想不开,可来找我。”
红簌失笑,看着她忽然想到什么:“哦对了,昴日星官说让你来广寒宫瞧瞧,我正巧是太阴星君弟子,可以帮你看看。”
说罢她伸出手,一块月牙形的红宝石在她手心凝聚成型。
“此物曰漫月石,晚上休息时把它放在枕头下,我便会进入你的梦境中帮忙看看那奇怪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郁离接过漫月石,满眼新奇,广寒宫的工作定然十分有趣,若是和红簌打好关系,帮她在太阴星君面前引荐两句想来不是问题。
她小心放在袖兜里,暂时先把美好展望搁一搁,当务之急是先把红簌的烦恼捋清,不然说什么都是浮云。
红簌补充:“在梦里的你可能不会受清醒的你的意识控制,或许在梦里见到我也不认识,睡觉前记得放松不要太紧绷,不然容易做噩梦,我查找效率也会降低。”
郁离点头应是,一一记在心里。
太阳西落,天色渐晚,红簌要到工作的时间了,两人挥手告别,她前往广寒宫,郁离前往春生殿。
走到半路她忽然想起,她没打招呼一声不吭一个人在外面逗留一下午,雁沄不会对她有意见吧……
算了,有意见就有意见,反正她也不会长待。
她直接扭头回了丘岛,杜鹃成群落在屋脊上,偶有几只扑腾飞起,又在另一头落下。
夕阳倾泻在楼阁右侧,连带矗立在右边的鸟儿羽毛也被照得通红。
周围除了杜鹃昂扬几声布谷,便只剩下从一望无际的云层中飘来的微风,吹得院里花棚上的枯藤沙沙响。
郁离走进屋子,那些凌乱的瓶子少了些,形状差不多分类在一起摆放整齐,看来是有人整理。
她走上二楼,深叹一口气,感觉有些疲累,身体加心灵上的。
“雁沄仙子呢?”
一只杜鹃落在窗台上,黄色眼眶里瞪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
郁离把袖兜里的漫月石放在枕头下,一回头,发现杜鹃已不在窗台,再扭头,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她床头柜上的蜡烛架上立着。
“雁沄仙子去哪里了?”它又问,尖细的声音异常愤怒。
郁离挥手把它赶走,“不知道,你自己去找不就知道了。”
杜鹃被她赶到屋顶,爪子抓着垂吊的云朵娃娃,用刺耳的嗓音尖叫:“你把她吃了,你这个恶毒的人!”
郁离呆住了,被它匪夷所思的话吓到:“我为什么要吃她,谁告诉你的?”
杜鹃不听,围着屋顶乱飞,嘴里一直重复:“你吃了雁沄仙子!你吃了雁沄仙子!你吃了雁沄仙子!”
连绵不绝的尖叫仿若一把钝锯子磨着她的神经,听得她火冒三丈,立马把杜鹃抓了过来,捏住它的喙恶狠狠道:
“我没有吃她,再乱叫小心我吃了你!”
这话不止对着手里这只,还有窗台被它叫声吸引来的其他几只。
那几只杜鹃听后相互对视,若无其事地左右看看,然后相继飞走。
她可算知道濛泽为什么捉杜鹃吃,嘴这么欠很难保持理智。
杜鹃瑟缩了一下,恐惧地点点头,郁离见它听进去,便放开它,谁知它刚一挣脱钳制,立马飞扑到到一楼,一边飞一边叫。
“救命啊!杀鸟灭口啦!救命啊!杀鸟灭口啦!她吃了雁沄仙子!”
郁离气得手直哆嗦,活了一千二百多年,没见过这么冤枉人的,还是只鸟,要是被传播出去,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撸起袖子正准备再次把她捉下来,就在这时雁沄抱着花盆忽然推门进来。
雁沄看着鸡飞狗跳的一人一鸟:“你们在干嘛?”
杜鹃像找到靠山,落在雁沄肩膀上,高声告状:“她要吃了我!”
雁沄:“你要吃它?”
郁离:“我没有,它胡说!”
杜鹃:“因为我说她吃了你,所以她也要吃我!”
雁沄哦了一声,了然点头,把花盆放在桌上,开始摆弄枝叶,那是一盆含苞待放的红秋英。
郁离看她不作为,气得满脸通红:“它这般胡说八道,你不管管?!”
雁沄头也不抬,从一旁拿起水壶浇水,“我让它说的,你有意见?”
郁离不可置信:“你居然教它造谣?心思如此歹毒,怎么当上神仙的?”
雁沄满不在乎:“未雨绸缭喽,孤家寡仙一个人在这偏僻的小岛,万一真出什么事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郁离气愤,真要出什么事,司命殿会不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那也不能说胡话,我又不是魔族,怎么可能吃人,它张口造谣,把我放在何处!”
雁沄抬头:“魔族?魔哪有族群?”
郁离突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没什么,瞎说的。”
雁沄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继而把视线落回红秋英上,掐下一片微黄的叶子。
“善恶一念之间,神也可以是魔,世间人神鬼三界,任何做了坏事的人神鬼都可以称作魔,如果真存在这个族群,那我的愿望也就能应验了。”
郁离满脸黑线,想起她之前在门口摔倒的话,还真有脸说,正常心怀大爱的神仙怎么可能会说出恶霸来端了玉京这种话,她怀疑面前这位也离魔不远了。
她猝然发现刚才的重点又被岔开,怒火再次升起:“若是这鸟再胡说八道,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雁沄无所谓:“随便,到时候找你事的可就不是我了,想必朱雀上神会不远万里来我这丘岛来瞧瞧她的鸟子鸟孙为什么如此频繁死于餐桌。”
郁离像是徒然被掐住脖子,想反驳又闭上了嘴,脸比刚才生气时更红了。
雁沄等了半天没等到回音,抬头一瞧,她那小徒弟憋得脸都黑了。
雁沄诧异:“不是吧,这就哑火了,还是说欺软怕硬,不敢招惹朱雀?都说了在我这儿道德标准别太高,看我不爽就骂我呗,你之前不是挺能说的。”
“反正你在外做错事我这个当师傅的也有责任,不仅处罚有人给你分担,还能帮你报仇,多好。”
一旁杜鹃听她不顾自己死活,控诉般用嘴揪她的头发。
雁沄吃痛啧了一声,抬手弹它的头,捏着嗓子朝它对叫。
杜鹃张大嘴巴大叫回击,你一声我一声,她们就这么一来一回一唱一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搁这比赛唱山歌呢……
郁离感觉自己好像真的上了贼船,这师傅太不靠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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