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簌自以为只要变成这海中最强一族,就没有鱼可以再欺负她,她可以过得快乐轻松一些,又或许可以找到两三个好友,可以一起玩笑打闹的朋友,就像她第一次见到的双龙戏珠一样。
可是她发现相比以前确实有所改善,但除了力量比之前欺负她的鱼强了之外,风评并没有变好,风言风语甚至更多了,之前因为她力量微小,在她面前讥讽。
现在惧怕她的力量,变成在背后说她的不是。
以前嘲讽她是河鲤,现在嘲讽她插着两角的长蛇,就算跃过龙门,也只是个浑身留着河鲤血液的杂鱼。
她想和陌生的鱼儿交朋友,要么颤颤巍巍逃走,要么看到她身上红白的花色知道她非龙宫所出而看扁她,觉得她痴心妄想,没有龙命偏要往龙身上凑。
而龙宫的那些龙子龙孙们,知道那天龙门红光乍现是因为她之后,纷纷露出警惕的脸色,吼叫着驱赶她,甚至把她赶得远远地,仿佛不小心瞥她一眼都是亵渎自己的眼睛。
她又想不明白了,大家可以敬畏那龙母生的龙,她也是龙,怎么就她遭嫌弃和唾骂呢,难道真是因为她是鲤鱼成龙,血液不纯,若真是这样,那她应该大受欢迎才对,没人觉得那生来尊贵就一定比后天努力的高人一等的诡异制度有问题吗?
为什么大家不会感觉不公,反而甘愿伏小做低,媚上欺下,欺辱与自己同样弱小的同类,好似同类的悲鸣和惨状能够抚平它们被更上一层欺凌留下的伤口。
她从鲤鱼变成龙的例子难道不够警醒它们吗,出生无法选择,但可以后天努力改变,想要的东西通过自己的双手得到不是更有成就感更加牢固吗,怎么却像如临大敌一般,甚是排挤努力飞升的她,想将她除掉。
大家同样是生灵没有区别,怎么就单单他们生来就受万鱼敬仰,生来拥有强大妖力,为虎作伥称王称霸,逞凶肆虐无法无天,享受荣华富贵。为什么要默认资源向龙族倾斜,并且把自己也当做资源的一部分送出去。
海底大多生灵出生后几乎记不得父母是谁又在哪,大部分生灵都是靠自己存活至今,能活多久有什么建树全凭本事。
可那些龙子龙孙们呢,从小便娇生惯养,吃最珍贵又稀少的海味,穿细腻上好的衣裳,玩最精美的宝物,每日骄奢淫逸,趾高气昂又心安理得地享受长辈带来的福荫。
为什么要赶走她,难道他们这些没受过苦难出生即高贵的真龙,是怕她这个后起之秀打破它们每日纸醉金迷吗。
但对比那些龙族,她曾经的同类更让她心寒。
每条鱼都会懊悔自己投错了胎,然后使劲在龙族面前摆弄自己,哪怕丑态百出或者头破血流,也要取悦龙族,得到那么一丁点的施舍,对它们来说,就是无以伦比的荣耀,是有可能提升下辈子投胎成龙蛋的几率。
龙族不愿搭理红簌,其他鱼类又不看好她,她变成了龙,又好似没变,和之前的日子没有多大差别,以前是孤零零的一条鱼,现在是孤零零的一条龙,依旧被厌弃。
她躲在伊水交汇处,在这里安安静静修炼,不问世事,烦了便看跃龙门的鱼儿和捉鱼的天敌们,最起码这里的鱼儿们不会瞧不起她,只会艳羡得望着她,把她当作飞升的希望。
有天偶然间遇到和鱼妖玩乐的敖卿,红簌知道他每日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不想在意他,谁知道他偏要凑过来,知道她是刚飞升成龙的红鲤,非要让她变出龙身看看。
她不愿意,他软磨硬泡,给她说烦了,悄悄溜走,结果每每被找到,仿佛在他眼里根本不存在什么障碍,她也无处可逃。
她意识到力量的悬殊,只得安静下来好好配合,等待机会离开。
他看到她红白相间的鳞片和窄长的身躯,煞是喜欢,甚至自己也变成龙和她比较差异,越看越欣喜,叮嘱让她别收起来,日日展现出来才好看,只因这句话,她一瞬间卸下心防,心想原来龙族当中也并非全是党同伐异之人。
两人日渐熟悉,说的话聊的天也越来越广泛,大多都是敖卿在说,红簌在听,但不知怎么的,她听他说话总是倍感压抑,喘不上来气,偶尔想插一两句话,都被打断,不知道是他没注意还是故意如此。
敖卿发现她蔫头蔫脑,第二天便拿来一青绿色的明珠给她玩,她一碰,一股怪异又舒服的感觉让她放松很多,那之后他便将青珠放她这里保管,有用时再拿回去。
有一次聊天牵扯到龙珠,他说他想瞧瞧她的龙珠,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只试着聚合自己的妖元团成圆团给他看,他见后大喜,直接从她旁边拿起那青珠比较。
发现红簌的光泽更明亮又清澈,而敖卿的偏淡又朦胧,但后者相比前者要胖大两圈。
她这才知道,原来之前她常在手中把玩的珠子竟是他的龙珠。
怪不得自从有了这青珠,不仅让她一直保持心情畅快和宁静,连修为也涨了许多。
她感觉受宠若惊,也警觉她开灵智那天见到的双龙戏珠,其中一条龙,好像就是敖卿,顿时她对敖卿更是有无法言说的感激恩谢。
他笑着说没事,甚至邀请她去第二天龙宫内举办的宴会。
她高兴应下,第二天将自己装扮的漂漂亮亮,问了其他鱼好几次自己好不好看,导致它们见了她就跑。
她心中忐忑,又恼怒自己为什么这么随便就应下,除了敖卿,龙族的其他龙根本就不喜欢她,她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若闹出笑话,也太丢人了。
但到了要出发的时间,她还是过去了,毕竟敖卿对她这么好,怎么能让他的面子过不去,她也不想做言而无信的人。
她来到龙宫大门,被虾兵蟹将拦住,说是禁止外妖进入,她道出是敖卿邀请,虾兵蟹将依旧没有松动,甚至将戟尖和矛尖指向她,驱赶她离开。
就在这时敖卿忽然在高处宫窗出现,笑盈盈地让虾兵蟹将放她进去。
她抬起头看向他,他也同时低下头朝她招手,明明是他先提出邀请,却没通知守卫,还悠哉悠哉地在窗台边居高临下地指挥,丝毫没有想要接她这个客人的意思。
怪异又熟悉的感觉无限从心底攀升,她克制忍下,安慰自己或许他只是忘了呢,或许只是走不开呢。
她准备走进去,却被章鱼妖拦住领到一边,她们越过正门,走向左侧的小门,她受邀而来,为什么走偏门,她甚是奇怪,但没敢细想。
从左侧幽暗的楼梯上去,章鱼妖把她带到一扇门前便离开了,她一推门,除了敖卿之外,还有另外四个陌生面孔,她悄悄用灵力探查,在场所有人,只有她的修为最低。
她一个人站在门边,面对四个...甚至可以说五个居心叵测的人,胸口的心像在打鼓,扑通扑通不安又急促。
敖卿忽略她的不自然,高兴地开口让她显出原型。
这是在她来龙宫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目光略过在场所有人的脸庞,无一例外笑脸盈盈,却没有温度,都是像看玩具一样的新奇又玩味。
心顿时凉半截,不安加重,她尴尬的说:“宴会之上,还是礼仪为主。”
其他人听后哈哈大笑,纷纷看向身旁的敖卿,都默契地什么也不说,好似在看一场戏。
敖卿的脸冷下来,像变了个人,言辞命令让她现出原形,让大家瞧瞧他的养成成果,不要让他脸上无光。
旁边的人见她发愣,有一膀大腰圆头顶墨色龙角墨衣红发的人打趣道:“这杂鱼真不识好歹,六太子如此吩咐居然视而不见,不过六太子亲自饲养,学得几分太子傲气无可厚非哈哈哈哈哈。”
他张大嘴巴笑声浑厚,缓解屋里尴尬的气氛,可红簌却如坠冰窟,在她眼里,他那嘴就是血盆大口,随时能将她一口吞下。
她忽然悟了,她最开始飞升成龙时身形比龙宫里的任何一条龙都要瘦小,甚至比那未成年的小龙都要小半截,她之前看着敖卿庞大健硕的龙躯,说不羡慕是假的。
可能就是看中她较为瘦小,才用自己的龙珠先将她养肥一点,前一日让她吐龙珠十有**就是看看自己用龙珠滋养她的成果,遂今日才让她来给其他龙看看。
她这才发现自己看错了人,敖卿跟其他龙并无区别,从始至终都未把她放在眼里,只是将她当做一个宠物饲养。
她也终于明白了之前和他对话的压抑感何来,他从没把她当做平等同类,始终将她放在低处,她只是比其他有灵智的鱼类地位一点点罢了。
与他头上装饰的明珠,没有区别,只是个解闷的工具,所以只是他一味的讲述,她的意见并不重要,甚至连一整句话都懒得听完就打断,然后挑出话语中的任何不知名的毛病,带着可惜又无奈的语气教导指责她的错误,后来她的话越来越少,变得只需要认真的点头微笑和端茶倒水就够了。
日积月累下来,不知不觉间就可以喂养出一个不会反抗不会逃跑且能任他宰割的肥美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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