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神燕尘被抓后直接被剔了仙骨,带去天兵司天牢扣押。
她被审问为何制刀,邪刀除了能割开时空,还能做什么?
燕尘说她没试过不知道,能割开时空也是偶然得知而已。
那邪刀威力很大,却极其脆弱,三味真火一烤,不消片刻,便碎成粉末,成为废灰。
再次问燕尘为何制刀,她怎么也不回答,不管曾经的朋友还是恩师西王母,都无法从她嘴里获得原因。
她堕了魔,身上蔓延密密麻麻的魔纹,一点点蚕食她的精神,吞噬她的力量。
她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开始无端暴怒,无端悲痛,无端的捧腹大笑,她也发现无法控制自己,开始不顾一切地压着忍着,但越是忍着,魔气侵蚀地越厉害。
她的身体越来越佝偻,不再似第一天进天牢那样肩直背挺,即使被魔纹折磨得苟延残喘,也依旧不提自身。
别的仙堕魔,怨天怨地,怨世道不公人心不轨,唯独她,怨自己,别人的魔气是锋利的带有侵犯的,她的魔气是温和的,像是从烟囱跑出来的黑烟,只是浓稠不散。
别人的魔气向外攻击他人,她的魔气向内折磨自己。
她和堕魔前没太大差别,即使不说,大家或多或少可以猜到,她这是对自己不满意,就算堕魔,也要惩罚自己。
越是怨恨,身上的魔气越重,又因为魔气越多,她似乎更加厌恶自己,形成一个死循环,在她旁边净化魔气的法器不堪重负碎了一个又一个。
众人见她越来越癫狂,法器再多,根本原因不解,无疑是扬汤止沸。
东君建议直接处死,以绝后患。西王母觉得不妥,想带她去碧澄池洗涤再送去地府用不得转生,她罪不至死。
苍檀在一旁看着,默默上前拿出月戎果给她服下,一果下肚立马见效。
燕尘身上的魔纹减淡,情绪稳定下来,魔气也消散了一些。
见此他提议,若怕燕尘身上魔气复发,那就剥出她的心骸丢弃肉身,月戎果可以稳定她,那便将心骸封印到不周山月戎树下。
既不怕她魔气再生,也不至于让她付出生命,说不定等哪天魔气消散,她便能去凡间轮回了,左右比死强。
东君没说什么,西王母看着他沉默良久,最后也答应了。
一颗带着浓重魔气的心骸被埋入不周山地底,魔气被月戎树吸食净化,长出硕大的果实。作为代价,他也被禁锢在山上,不得离开半步,哪怕一缕神识也不得越线。
东君嘱托太上老君炼一些净化的法器送到不周来,以备不时之需。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了几万年,有一日苍檀照例去探查月戎树时发现封印松动,他扒开一看,心骸上出现裂纹,魔气却几乎寥寥无几,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察觉不到魔气的存在。
他觉出不对,取出净化魔气的法器,想把它取出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刚一触碰,心骸碎成五瓣。
他大惊失色,但又很快镇静下来,正常心骸碎了直接消散,想救都救不回来。而眼前这个,就像个被打碎的瓷器一样,哪有消散的意思,这也就说明她没死。
魔气微小,可以忽略不计,他感觉到希望,遂他没再把心骸碎片埋到土中封印,捏了个雪碗,将碎片放在月戎树杈中。
他不过扭身的功夫,一个年轻女子从树上掉下来砸在雪地里,他抬头一看,雪碗碎了,碎片散落一地,他搜寻许久,只找到四片,以女子的气息来看,她是第五片碎片。
后来苍檀去找西王母和东君说此事,先收为弟子观察观察,看是否可以让碎片跟她合为一体,以后或许可以试着离开不周山而不再增长魔气。
“你撒谎!”郁离突然道。
苍檀啜了口茶解渴,瞥她一眼:“你当时又不在,何以见得?”
郁离:“就是因为我不在,你才可以胡诌。”
苍檀被她的逻辑整得发笑,“当初吾说让你明辨是非,没想到居然用到吾身上。”
郁离见此却没有生气,甚至随着脑中飞快运转而越来越冷静:“你说的这些确实有真的,但假的也不少,我敢肯定,我师傅绝不是这么随便出现,我是年轻,但不傻,你绝对混淆了细节。”
苍檀摇摇头,低声浅笑,似乎觉得她这番言论更显得她傻得可爱,“刚刚还说她不是你师傅呢。”
郁离猛然站起来,身后的椅子被掀翻,她在原地踱步,脑中不断响起雁沄说的话。
她说天地间有自己秩序,一经打乱,会错位会扭曲,会鱼目混珠,这时候来承担后果的是鱼还是蚌?
她是不是在说自己根本不用在玉京当仙,但因为苍檀开后门的原因不得不继续留在这里?
不管是鱼是蚌还是他刚才那则真假参半的故事,都是被动跟随,甚至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雁沄说她为什么唯唯诺诺,胆小怕事,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不抗争,为什么不走出这个山头。
以苍檀对雁沄现状了如指掌的情况来看,这话是对她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她倾向后者。
甚至雁沄对她说的大部分话都是自言自语,那时候她很少将她看做一个有独立思想的竹妖,只是在自说自话自我埋怨而已。
从之前濛泽和雁沄最后一次聊天可以得知,蟠桃宴五百年一次,但她在玉京两千年一次也没去过,是不想去还是不能去?为什么,大概率因为她和苍檀绑定在这不周山上。
那次蟠桃宴她想去凡间,去时神色期待,回时脸色难看,短短的一夜时间,也仅仅那一次,她没再看到她下凡去,那晚她出去了吗,或许并没有。
苍檀待她和扶摇一样,但哪怕再平常或者再偏袒,也无法改变她是被迫的事实。
结合之前昙音仙子说气话骂她死了,她立马跳出来打人,是不是说明她畏死,她想活,她做的一切都是她想活着,换句话说,她想脱离苍檀掌控的活着。
苍檀或许在某些方面是在救她,但这是另一种砍不断的锁链,另一种隐形的控制,所以她逃离了不周山,自建丘岛,又因为不能完全脱离不周,便退一步取一部分那边的土壤做伴。
或许她什么都不愿说的理由还有一个,她唯一**的便是自己的内心,她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她不想让苍檀再进一步掌控。
苍檀看她急得打转,贴心提醒:“说谎对吾有什么好处,再说,又有什么必要呢?”
郁离欲言又止,这话确实说的没错,但在这的前提下是她不了解雁沄。
苍檀抬抬下巴,“棋还没下完呢,不继续了?”
郁离目光落到棋盘上,两人下的很慢,上面黑子白子分布并不均匀,棋子不多,在苍檀右手边放着四颗被白子吃掉的黑子,而她的棋笥旁只有一颗白子,没几颗棋而已,黑子就已经处于出师不利的下风。
像是尘埃遇到泰山,两人无法比拟,郁离的技艺绝对不敌他,不止如此,不管任何方面,他都全方位压着她,她的任何喘息,都得看他现在的心情。
明明他此刻的表情是笑着的,话语是柔和的,姿态是慵懒的,甚至连对待她的态度都是贴心的。
她却感觉那上扬的嘴角是笑里藏刀,语言是绵里藏针,姿态是盛气凌人,态度是虚情假意,她觉得浑身寒冷,只想逃离。
她似乎明白了雁沄所说的站在同一水平线是什么意思,不是站在同样是仙的位置,而是站在她的立场去体会她的感受。
如今她站在她同一方位思考,才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
郁离暗抽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涌:“你说的等,是在等什么?”
苍檀又提了一遍,“坐下来,才能好好谈。”
郁离没办法,后背凉凉的出了层薄汗,把椅子扶起来继续坐在他对面,捻起一子随便找个位置落下去。
棋子刚脱手不到一会儿,苍檀便立刻将那子吃掉。
她的手僵在半空。
苍檀像是没看到,摆摆手给她换了杯茶,淡淡的香气飘起,她闻到和之前苦涩茶味与之相反辣辣甜甜的味道,是姜糖水。
顿时头皮发麻,胳膊上悄悄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装作若无其事,不再潦草了事,仔细观察棋盘,思虑再三才落子。
苍檀懒散地用左手撑着脸,右手继续捻子落棋,“等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可能是个突如其来的奇遇,可能是一个阴差阳错,也可能是个…人。”
郁离抬眼:“司命星君说的?”
苍檀:“不完全是,但也差不多。”
郁离:“那是什么时候?”
苍檀:“吾也不知。”
郁离:“那你怎么敢肯定会有?”
苍檀叹气:“不是敢不敢,是一定会有。”
郁离眯眼:“万一你错了,契机只是你们的臆想,根本没有什么转机,那你们现在所谓的等待,是不是可以看成高高在上又自以为是的自我感动。”
“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啪嗒”一声,黑子吃掉一颗白子。
苍檀抬眸看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冷漠,随即被笑意取代,欣慰道:“雁儿把你教的很好。”
郁离:“你的棋也很好。”
苍檀手中的白子掉落,他浑身一顿,抬头望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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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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