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苍檀笑出声:“不得不说你和雁儿一样想象力丰富。”

郁离眸色深沉:“她是她,我是我,我不会像她,她更不会像任何人。”

苍檀脸上有种仿佛像在看傻子的无奈。

郁离:“你是上神,还是五位仙主之一,九重天的老神仙了,什么事都不会让你露出马脚。”

“但你一口一个雁儿叫得亲密,叫风神却是扶摇,两个都是你的徒弟吧,怎么差别这么大,您也别说只是顺口,见微知著,一叶知秋,仅仅口头习惯,为什么不能判定你对我师傅和扶摇上神截然不同的心思。”

苍檀挑眉:“你这逻辑不对,照你这么说,你这么关心你师傅,是不是你也喜欢她。”

郁离没管他,自顾自说着:“刚才我说了你对她好就应该在最开始掐死她,为什么生气拍桌子,因为你不想听到死和她挂钩的字眼。”

“魔气伤人,不管是伤害别人还是伤害自己都是伤,更别说堕神这种自杀式的增生魔气,她要比任何入魔的仙都容易灰飞烟灭,你不想让她死。”

“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活着,你不放心她被别人干涉死活,所以你最后一刻才拿出月戎果就是为了让堕神名正言顺来到不周山陪伴在你身边。”

“你说的心骸碎成五瓣其中一片是我师傅,其他碎片呢?为什么不让我师傅和其他碎片合体,是不能合还是你不想让她合?”

“谁知道心骸到底是自己碎的,还是你硬分的,从刚才的话里可以听出,你只想让堕神复活,并不在意以什么样的方式。”

“我师傅饱受恶念折磨,从没见你有什么表示,只是说不周山的生灵可以缓解,缓解什么,为什么可以缓解,你说的出来吗!”

“你说的天花乱坠,晓是把自己也骗过去了吧,殊不知名义上的为她好,实则是控制住她的命脉,让她永远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她拥有和堕神燕尘截然不同的观念和性格,燕尘心疼自己庇护的孩子受苦受难,而雁沄想变成恶霸为非作歹。你爱的是堕神燕尘,而不是心骸衍生出来的雁沄。”

“堕神是雁沄,但雁沄不是堕神,你明知道她不是,但又因为心骸这一层关系,你放不下她,所以监视她,看着她的一言一行,企图在她身上得到堕神还在的慰藉。”

“堕神叫燕尘,我师傅叫雁沄,前一个同音不同字,后一个字云泥之别,你什么心思,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看着是爱她,但你所做的一切,倒不如说恨她来得贴切,你恨死她了。”

她说的越多他越是平静,甚至平静到连嘴角笑容都有些僵化,他的眸子望着旁边咕噜咕噜的茶壶,茶杯里的水折半,却没有之前积极添茶的动作,哪怕那水已经沸腾许久,溢出些许。

过了半响,苍檀感叹:“你可真敢想,若是根本没这回事你又该当如何呢?”

郁离不慌不忙:“你还记得我刚来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

苍檀默了。

郁离:“你让我大胆猜。如今我大胆猜了,以你的脾气,你应该顺应我继续胡诌八扯才对,而不是反问我污蔑你后怎么办,怎么你自己开始自乱阵脚了?”

苍檀煞有介事般点点头,敛目喝口茶,吐出一口雾气:“我很欣赏你的天马行空,想来刚才那盘棋不是你真正的水平,再来一局,如何?”

郁离站起来:“不了,小仙还有事,就不陪苍檀上神玩过家家了。”

她以前在梦游峰的时候,被雁沄培养地能够敏锐地察言观色,就因为如此,她刚入凡间的时候才不会太步履艰难。

装得再滴水不漏,还是会从细枝末节流露出本性,雁沄最开始在梦游峰上时丁点不伪装,后面对她说的话多了,也逐渐带上面具。

苍檀不管如何微笑,气场如何平易近人,在听到她说的话之后,表情也出现细微的差别。

她越是说得多,他越是镇静和沉默或者顾左右而言他,那她猜的便越有可能是真的。

高高在上,高处不胜寒的苍檀上神,他的视野永远在山顶,在和他同等位置的四位仙主身边,郁离这种弹弹手指就能捏死的小蚂蚁,怎么可能会放在心上。

叫她一起下棋无非是觉得她不自量力的有些可爱,捉弄把玩一番寻寻开心罢了,根本没正眼瞧她。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能猜出这么多,遂慌了神,也正是因为这份傲慢,让她钻到空子,察觉出他表情的不自然。

人就是这样,总会不自觉的逃避事实,他胸有成竹,但唯独没预料到,她比他更要了解雁沄,更愿意设身处地站在她的位置,也更加相信她。

苍檀脸上温和不改,在她背后缓缓道:

“怎么,出去状告吾?别逗了,你觉得大家会相信你这个刚升仙不到两月的小仙,还是相信吾这坐镇几十万年的,神。”

郁离听出的言外之意,暗自欣喜,这个时候居然想以身份来压她,顿住脚步,回望:

“你承认了。”

苍檀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茶水凉了,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后知后觉地添茶。

郁离接着道:“不仅动了情,还将对方收为自己的徒弟以此蒙蔽世人来满足你那按耐不住的爱欲,不顾对方意愿强行禁锢在身边潜移默化她的思想,你可真恶心。”

苍檀抬眼,眼神锋利。

郁离越说越起劲:“不仅如此,你明知道我师傅的恶念会伤害生灵,却视而不见不管不顾,不阻止不庇护,身为仙主严重失职。”

“而你身为师傅,不仅不调和徒弟之间的误会,还纵容扶摇上神和我师傅的关系愈来愈恶劣,除了我师傅本身性格乖戾,绝对也有你想让她孤身一人无人依靠的意思在。”

苍檀轻笑一声,把她从上到下扫视一遍,眼神玩味又嘲弄,道:“回到刚才的话题,你对她这么了解,这么关心,怎么,你也对她有不该有的心思?”

郁离表情不可思议,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话:“难以相信,身为不周山仙主的苍檀上神,脑子里除了儿女私情,竟想不出除男女之情外的其他感情。”

苍檀撇嘴:“因为依你的逻辑,吾就是这般,你这般将吾定调于此,反过来想,你又何尝不是?”

这回轮到郁离笑了,她师傅曾经那么崩溃,绝对也有他装疯卖傻的因素在里头。

“这时候还想着偷换概念,不愧是苍檀上神。”

“若因为稳固的人情而否定我的言论,若规则变成一张废纸,若维持秩序的人也对践踏规则的罪犯视而不见,无疑是玩火**,自掘坟墓。”

他听后噗嗤一声,像是忍了很久的笑意终于释放出来:

“吾都不忍心对你这种企图改变世界的小丫头说重话,太可爱了。”

“你说的规则是什么规则?制定规则的人都不敢说自己完全正确,你这丫头居然大言不惭说这话。”他依旧笑着,语气却变了调。

他神色张扬:“你师傅没教好你没关系,吾告诉你,规则,是有时效的,如今的天条天规已运用不知道多少个年,早已不适用现在。”

“你以为大家过的好吗,所有人不过是框在已经过时的规则里戴着镣铐跳舞,因为一人力量微小,大家不敢当出头鸟提出异议,只能在这个囚笼里越框越死。”

“说这里是天界,可跟在地府恶鬼道和十八层地狱没什么区别,大家对儿女之情朝思暮想,又因为规则望而却步,只能以友情来饮鸩止渴。”

“大家的活力不再,被落后的规则抽丝剥茧,像个没有情绪的骷髅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工作,现在的玉京还是地府,只是看起来一片祥和,其实大家都在被落后规则这簇旺火炙烤,在各自岗位上榨出有用的油水罢了。”

他愤恨着,仿若众人皆醉他独醒,别人在迷雾中摸索,只有他知晓一切看透人心,他有打破牢笼的勇气和力量,所以他踊跃站出来,给大家开辟一条光明大道。

郁离冷漠道:“想不受拘束,那就去当个凡人。”

苍檀语气有些纷杂:“天上有更高的天,我们又何尝不是凡人,凭什么我们就要用密不透风的规矩束身,这规矩本就不公平!”

郁离不甘示弱:“那你又凭什么在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还胡作非为,你口中的公平只是以你为基准所得到的好处罢了,既想要鱼又想要熊掌,凭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

苍檀情绪略微高昂:“吾可从未想过独自霸占,你游历凡间七百年,可否听过,规则的制定本就是为了打破。既然无人敢打破早该废除的旧规,那便由吾以身试险。”

郁离震惊望着他,虽然预料到他不会说什么好话,但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会美化自己,巧舌如簧黑白颠倒,就差把“玉京救世主”写自己脑门上。

苍檀激动过去,恢复以往的和气,调整速度非常快速,若不是那些话言犹在耳,郁离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这个样子,似乎还觉得自己多么深明大义以身犯险但不求回报,简直没有比他还要舍已为仙的了……

忽而起一阵裹挟着雪花的冷风,郁离抬头注视着那两盏灯笼,现在是白天,看不到里面有没有蜡烛燃烧,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两盏灯笼对比,紫灯笼似乎要比白灯笼小一点点,且紫灯笼好像也比上次来的颜色要淡一些。

若不是有风刮过,将灯笼吹动,静态变成动态,她还发现不了。

她扭头朝后上方望去,风把云推动,把高悬的太阳遮得严严实实,光线霎那间暗了下来。

郁离凝视着他,表情不悲不喜:“规则老不老旧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玉京共有五位仙主,你只是其中一个,说的不算。”

两颗黑石再次回到苍檀手中盘旋,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郁离说得再多再准确也都无法对他造成威胁,哪怕她提起剩下四位仙主时依旧不骄不躁稳操胜券。

但当一阵无名凉风吹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终于无法再视若无睹。

在不详预感升起的下一刻,他看到扶摇的身影,不只是她,还有一众天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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