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错乱7

丑末,云沉睡眼惺忪赶到平遂峰,把沉重的身体往太师椅一摔:“这个时辰,你最好有什么捅破天的事。”

江熠淡道:“那只母虫又发作了。”

云沉稀疏的睡意彻底散了个干净:“何时的事?照安呢?不是有龙魂锁吗?”

江熠道:“方才的事,他进幻境了,暂时没有问题,至于龙魂锁,我本意是等大比后再给他,但眼下母虫一击不中必然有所防备,我担心现在给他会适得其反。”

云沉问:“照安还不知道?”

江熠没答,算是默认,云沉叹道:“什么适得其反,无非就是母虫受惊反抗会伤到照安,你不是准备等到能拔除的时候再告诉他吧?”

“有害无利之事,他不必知道。”

“可你能保证每次发作你都在他身边么?”云沉皱起眉,不太赞同,“胎中养出的蛊盅,心脉与母虫相连,不知道就是毫无防备,万一下次赶上你我都不在他身边……”

没有防备最容易被击溃,云沉没有说下去,江熠指腹抵上太阳穴,低低应了一声。

云沉道:“照安既然至今没有丧失神智,你总要相信他有那个能力压制得住母虫,纵然过程难捱一些,时岓,这不是心疼的时候,照安一旦在你我之外失控,危险的就是整个仙门。你告诉他,万一……我们也好及时应对。”

“我知道。”江熠眉心微蹙,嗓音平稳,“可承林,我不会赌。”

季照安体内有那只母虫,就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变成一个蛊盅,面对一个失智的蛊盅要做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江熠少年成名,前无古人的天之骄子,即便经过世事大浪淘沙的沉淀,骨子里也还是有一股我行我素的孤傲在,他要的根本就不是季照安失智后的及时应对,他要的是一个正常的季照安,谁能占领季照安的心神高地,只有他能说了算。

他不会将掌控这件事的机会交出去,哪怕是季照安本人。

“从始至终,我都没打算告诉他。”

被煞气拉扯的元神安定下来,江熠略显僵硬的脊背松缓些许,他垂下手平静道:“我会尽快找机会让他炼化龙魂锁,至少能保他在入炼虚前无恙。”

云沉神色凝重:“那炼虚后呢?你若当真有了万全的打算,也不会在这个时辰叫我。”

江熠坦然承认:“是,我担心这几日他心神不稳,会被魔修察觉,叫你来是为两件事。”

云沉心底涌起不详的预感,他往后仰了仰,却没能躲开江熠的目光:“其一,照安需要你帮我照看一段时日,不能让魔修发现他;其二,项子石那边我要先动手。”

云沉:“你想清楚了?这可不是先发制人,你先动手,不论项居泽是不是被项子石夺舍,落人话柄的都是安和宗。”

江熠:“这点无需担忧,我自有办法。”

“好,你有法子,”云沉头疼之余还不忘自己出的苦力,“那法阵是我布的,怎么人也要我看着?照安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惊动那只虫了?怎么回事?”

话问到点子上了,江熠沉默少顷:“此事说来话长……”

云沉:“你长话短说的本事有的是。”

江熠:“……”

多年好友,江熠是懒得答还是刻意回避,云沉还是能看出来的,他饶有兴致催促道:“你不说原因我怎么避开?万一正撞上去了没能把人扯回来,我大义灭亲后自戕谢罪给你看?”

这话有理有据,江熠平心静气收回目光:“不要同他提我。”

云沉怔了一下:“他知道身世了?”

“没有。”

江熠说完,才发现自己竟漏了这事,他不仅是季照安的师父,还是杀了他父母的仇人,而今季照安对他生出别样的心思,得知真相后又该怎么面对自己?

感情空白如江熠少有地感到棘手,如果源头不是因为那次神交,那季照安的心思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时岓、时岓?”

江熠回神,抬眼看去:“何事?”

云沉:“你脸色不对,究竟出什么事了?”

江熠不是个死守规矩的人,但骨子里终归刻着礼义廉耻,徒弟离经叛道至此,饶是他也开不了口告诉任何人,只能按了按眉心:“无事,明日会有人引项子石出山,有分身和无恙长老接应,你不必再插手验魂阵的事。”

云沉:“项居泽生前可不是等闲之辈,不说项子石手上还有没有什么邪法加持,你与无恙长老和他差一个境界,想验个分明都不简单,分身不够看吧?”

江熠:“不够看,所以我会过去,但宗门内毕竟还有其他魔修,照安不能靠近他们。”

云沉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子矜那丫头同你说了什么?”

“无非是不想让我和照安去大比,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江熠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云沉神色忧虑:“实在不行,你就把照安锁在平遂峰,你们师徒蜗居几日到大比结束吧,那丫头的话听一听总是没错的。”

江熠有些意外:“我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听你说这话。”

云沉像模像样叹了声:“没那个年轻气盛的心力了,偶尔学学凡人烧香拜佛求个化解也是种出路。”

江熠笑了。

云沉耸肩,端起茶盏对他抬了抬:“江道友,信不信命?”

几日前,也有个少年问过他:“师父走在这条路上,也要信命由天定吗?”

不过短短数日,他与那个少年之间已经是翻天覆地,江熠垂眸看向茶盏,良久,端起来同云沉碰了下:“命由我定。”

云沉笑开,饮下茶道:“你真是始终如一的猖獗。”

但紧跟着,他就听江熠道:“但谁又能知,这不算命?”

“自以为是自己决定的命途,又怎知那不是既定的?”江熠放下茶盏,淡声道,“所有要走的路需得我认了才算,而眼前这条就是刀山火海我都会认,所以我必须去。至于照安,你可以将他拘起来,我不介意手段,只要他醒着活。”

一枚平平无奇的黑木指环被推到方桌中央,揽住半圈月光。

江熠道:“衔枝戒,母戒,无视地形结界法阵寻觅子戒。”

云沉脑海闪过少年手上另一枚极其相似的黑金戒,愣了下:“照安那只不是隐匿气息的法器?”

“融了别的法器重新炼制过,另外,子戒不能反向寻母戒,他对此并不知情。”

江熠目光岑寂,直直压进云沉瞳孔,云沉狠狠一颤。

那是一种冷静而极致的掌控欲,江熠在肆无忌惮地告诉他,季照安从入他江熠门下,跌跌撞撞浑身泥泞往上爬都是在他江熠的羽翼之下,纵是粉身碎骨也绝对万无一失。

“承林,照安是我徒弟。”

***

幻境中,季照安时冷时热,这次的幻境不同以往,纯是考验他的定力,他的护体灵力层全然无用,极冷时手几乎握不住笔,别说规规矩矩写字了,极热时汗如雨下,转瞬晕开刚写下的每个字。

许久写不出一遍,季照安烦躁的直想丢笔放弃,但眼前那方砚台中始终沉静不受环境影响的墨汁时刻提醒着他,江熠在看。

“师父……”

失控时凌乱的吻像是一个发泄口,江熠错愕的神情清晰地印在眼底,季照安卑劣地发现,他爱死了江熠因为他而表现出任何别样的情绪,就好像他师父丢了一贯的从容冷静时,他能轻易触碰到那个令人着迷的魂灵——

危险,瑰丽,惊心动魄。

刚经历过那样深入骨髓的美妙,就要在这样的情境下写五百遍清心咒,季照安苦笑一声,倍感折磨。

可他若是完不成,依他师父的性子,真的会封了他的记忆,他甚至不知道江熠会封多少,但这一晚肯定保不住,甚至连带着那次险些神交!

思及此,季照安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逼着自己沉下心,面无表情默念起了清心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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