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白色长发被红绳束成高马尾，浮在空中，任它无风自动。

同色的上衣露出大片古铜色胸肌，领口约有两寸宽的暗绣衮边，隔着太远看不太清绣的什么。棕褐色的腰甲上缠着两圈细红线，下裾的黑色布料露了个头。窄袖袖口也被小臂上同款的腕甲盖住，黑色手甲看起来更像是兽类的利爪，时不时闪过两道幽蓝色的流光。

下摆是前后两片式的绸布，前短后长，渐变色。从上往下，由黑转红，红色部分又有火焰暗纹。

下摆同头发一样飘在空中，那火便像在燃烧着。

黑色紧身长裤裹着的两条大长腿，看起来就很有力量。

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是非洲大草原上有两条泪痕，跑起来很快猫科猎豹亚科猎豹属动物那个猎豹，不是靠偷袭捕猎独来独往猫科豹亚科豹属的花豹。

东渐有点馋。这肩腰比，这肌肉，不就是他梦想中自己的样子吗！

可惜，那金光始终笼罩在他脸上，让人看不分明。

像是太阳，多看几眼都会被灼伤。

当然，初篁除外。

那是一张伟大的脸。即使初篁在生他的气，也没办法生这张脸的气。

人类无法想像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

在看了那张脸以后，初篁对这句话的体会更深了。

当一部文学作品在描述一个长相的时候，读者并不能有具体的想像，因为大多数人对于五官的名称没有那么深入的理解。

比如说，光眼型就可以分为桃花眼、丹凤眼、瑞凤眼、杏眼、细长眼、下垂眼等等，没几个人能一丝不差地想像出来，只能有一个“眼睛细长”、“眼睛又大又圆”的粗浅印象。再者，对五官的认知，通常是从一个人开始的，先入为主，往后再想脱开这个人的影响就很难了。

就好比说，提到鹰钩鼻，你脑子里会想起的是具有这个特征的某个人的脸，再让你单独用这个鼻型与其他五官配，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所以说，当文作写到一个美人，详细地写出五官的时候，你也不会去想像，只要用一些看起来很美的词句，就会给你留下这个人很美的印象。再配上旁人的反应等一些侧面描写，就更美了。

概念美人，倒不如卫询的大胡子来得具象。

说了那么多，主要是就是想说，初篁捏迹雪那张脸的时候，已经是掏空脑细胞捏出的自己认为最漂亮的五官了。

现在出现的这张脸，就是迹雪脸的顶顶顶顶顶配。

在看到之前，是没办法靠想像来创造的。

当真是天道宠儿。

就是现在的场面从肃穆变得有些滑稽了。

人一边，妖一边，双方都十分紧张。

知道阿罗耶的只是极少数人/妖，都捏不准这个突然出现又看起来很强的家伙到底是哪边的。

而风暴正中的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说话。

一个不敢说，一个不想说。

最终还是落川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

他刚发了半个音，年轻的阿罗耶就把话接过去了。

“你可满意了？”

落川不太明白。

“人族欠的，已然偿还，你可满意了？”

木头上的碎屑簌簌往下落，落川看起来十分激动。

“我不满意！我如何能满意？！我要人族……”

“好的，你没有问题了。”

落川话未说完，被阿罗耶粗暴打断。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欠的债。”

阿罗耶右手从虚空中抓出一个金色卷轴，手腕一抖，那卷轴便滚着向左边展开，又绕着他滚了两圈方才停下。

“嚯，可真不少。”

随着他的阅读，卷轴缓缓挪动自己，最后又重新卷起来。

“那就罚你去当砧板吧。”

说着，他用余光偷偷看了初篁一眼。

木头挣扎得厉害，但他解不开阿罗耶的桎梏，妖众又迫于威压一动不能动。

“被炼化的妖魂，我会送他们去轮回。”

落川不挣扎了。

阿罗耶一心二用，一边找那些被融入灵器的妖魂，将它们从各样式的护宗大阵里带去幽冥，另一边嘴上的吐槽也没停。

“但凡你多学点常识都知道人和妖早晚得一起入轮回，上辈子当人，下辈子说不得就要做妖，哪来的那么多深仇大恨……”

他说话的声音小，但因为某种特殊联系，初篁听得一清二楚。

他难不成要把迹雪这些年没说的话都补上？

想到此处，初篁的眉头皱起来了。

下一秒，就见那喋喋不休的阿罗耶身体一僵，连头发都静止了一瞬。

碎碎念消失了，世界清静了。

当记满落川罪孽的卷轴散为云烟，阿罗耶又拿出一卷新的。

他粗暴又简略地扫了一眼，环视在场众妖，大声道：“不按规矩修炼，罚你们从头再来。”

大手一挥，无数飞禽走兽、花草树木从云端跌落，嗷嗷呜呜地叫成一片。

“和南明事变有异曲同工之妙。”

龙君没接东渐这感叹。那是他这辈子少有的狼狈时刻，如果可以，希望岁岁忘掉。

卫询张罗着把这些前妖族收监。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但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灭族危机，阿罗耶捧着块木头落到初篁面前。

“师父，给，砧板。”

初篁还抱着纱，没有空余的手去接，阿罗耶便抢了他的纱，将木头硬塞过去。

砧板，上了年头，大块的，够劲儿。

初篁生闷气一般不说话，除非忍不住。

“你分得清孰轻孰重吗？！”

阿罗耶恍然大悟。

“差点忘了。”

他打个响指，灵力似波纹一般漾开，才放晴不久的天空又罩上一层乳白色的云。

和先前不同的是，这云层一点没挡着光。

甘霖降下，淅淅沥沥，润物无声。

“这是……灵雨？”

磅礴灵气随雨而至，冲刷去大地的苦厄。

灵气复苏，新的时代真正到来。

雨下了约有一刻钟，云层也消散，湛蓝的天空下挂了一条鲜艳的彩虹。

阿罗耶正想求夸夸，天边又落下一道金光，一个人从金光里走了出来。

哈哈！甘霖天降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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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 1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