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渐回到城主府，包子已经凉了。

他站在门口，一心二用，手上用灵力加热早餐，脑海里排练着套话的流程。最后失望地发现自己拙劣的演技大概率是瞒不过龙君的。

但是这个忙是非帮不可的。

于情，迹雪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有赖于他的帮助，自己进益良多；于理，初篁虽然讨嫌，却是个了不起的人，也是有了他撑腰，才有了羲和堂如今的势头……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龙君……

他正想着，就见他想的人出现在了面前。

“怎的不进去？”

东渐尬笑两声，道：“在想事情，一时失神了。龙君进屋坐吧，来尝尝我们恒旸特产的包子。”

来不及等龙君回答，他自己先挤开堵在门口的人窜进屋去，像是火烧了尾巴。

龙君笑，问道：“在想什么？想怎么从我这里套话？”

东渐一惊，手下不稳，眼见着白胖的包子就要坠地，一阵清风卷过，又轻飘飘地落回桌上。

“我说过的，我在你身上留了东西，并不是诓你，也不是刻意隐瞒那东西的效用，只是连我自己都忘了，今天也是碰巧。”

龙君确实没有骗他的必要。

但是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了，要说心中毫无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他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忘掉这件事，毕竟现在是他有求于人。堂堂三圣，为了求他都下跪了，自己这点小委屈。受得住。

“龙君不必解释，我没有要怪罪龙君的意思。先吃饭罢。”

“没有要怪罪我的意思怎的一口一个‘龙君’？”

“只是不知道龙君的名讳罢了。”

这是事实，东渐到现在甚至不知道龙君的名字。

龙君靠着桌子坐下，用手支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没有名字。”

“？”东渐不解，“龙君说笑了。”

“我确实没有名字。”他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地蹙起眉，东渐的心也跟着拧紧了。“大多数妖怪的双亲都不过是些普通的飞禽走兽罢了，哪里像是会起名字的？”

“可你不是……”龙吗？

“是什么？虺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龙。到最后，撑死也不过是应龙而已。我的双亲只是两条寻常草蛇，化龙后人人称我为龙君，到现在都没落个名儿。”

“应龙也是龙啊，很厉害了……”东渐小声嘀咕，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说到一半又停住，暗自祈求龙君没有听到。他掩饰性地放大了些声音，问道：“那他……”他也没有吗？

“谁？岁岁？”龙君眷恋的目光看向他，有些怀念又有些无奈，“我总以为还有时间的……”

东渐挑起一边的眉毛，倒吸了一口凉气，总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那你……”

“我没上过学堂，没文化的。”

东渐另一边的眉毛也挑起来了。

这是赖定了他了？

东渐揉了揉额头，自暴自弃，问道：“那我以前管你叫什么？”

“你叫我夫君。”

哀怨的眼神从东渐身上扫过，让他有幸在一天之内有了两回寒毛倒竖的感觉，每次都有新体验。

“我……就是，我们……能不能把这事先放一放？”

龙君笑了，提醒道：“总是绕不过去的，给你一点时间罢。东西先给我。”

东渐听他这样说，全身心都放松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东西。

“啊？哦哦！”

他从新换的戒指里掏出竹简递给龙君，看着他的脸色从严肃变成了然。

“原来如此。”

“这是什么？”东渐远远地瞥了一眼，尽量不去看那些令人头晕目眩的蝇头小字。

“同命契。”

“哦。啊？！”

龙君将命契卷好，轻轻敲了一下小呆瓜的脑袋，但笑不语。

阿罗耶沟通阴阳。这命契能成的最大原因，竟然在这书契的竹简之上。

“你现在专心想名字罢，这个忙我帮了。”

“我也想听！”

“天机不可泄露。”我也担不起泄露的后果了。

“那这忙龙君打算怎么帮？”

“有些事，对你而言是天机，但对别人，不过是一段记忆罢了。”

龙君说了，但好像又没说。东渐被他一糊弄，晕晕乎乎地不再过问此事，老老实实地去想名字了。

“对了，这个东西，你让他们再备一份，务必一模一样，用得着。”

龙君晃了晃手中的竹简，见东渐听到了，点了头，将东西收进了只有他知道的地方，很是宝贝。

这一茬揭过了，二人竟无话可说，唯有相对无言。

东渐尴尬得脚趾都抓紧了，鞋垫都翻了起来，在狭窄的空间里挤作一团，让人难受得坐立不安。

“龙君快些用饭吧，我先去处理些俗事。”

东渐说完，“噌”地站起来，顾不上被带倒的凳子，急冲冲地离开了。

龙君只是缓缓地将凳子扶起来，唇角带着几分笑。

只是说不清这个笑里有些什么含义。

东渐走出院子，深吸了一口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四周熟悉的风景，往书房去了。

不出意外的话，城主夫妇两个此时应当是在书房处理事务的。

但是他只看到了东海。

东海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从成堆的案卷里抬起头来，波澜不惊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东渐觉得，若是加上合适的背景和音乐，活生生的恐怖片场景。

“你来干什么？”

自动过滤语气中满满的嫌弃，东渐摸着鼻子不尴不尬地干笑道：“这不是回来了还没给爹娘打招呼嘛。”

“爹和大娘出去了，城东又有人闹事。”

东渐看了看书房里堆起来的公文，敏锐地捕捉到东海话里的“又”字，对恒旸的现状又多了几分了解。

“我去看看。”

东海闻言，没理他，又将头埋进了书册里。

东渐往外走了几步，调转方向，又回到书房，探头道：“欸，羲和堂的人到了吗？”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到了他，东海的身子一震，直勾勾看向东渐的双眼发亮。

东渐品了品，东海的志向和卫询还是有些像的，这大概是一个卫询的迷弟。

“已经到了。羲和堂这段时日帮了我们不少忙，你等会儿去了客气些。”

东渐敷衍着嗯了几声，跑了。

全场最惨：包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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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