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笙言治水

她只有尽力而为。

洪水不止住,拉再多余粮也解决不了燃眉之急。

料想到朝中大臣个个都是省油的灯,巴不得离这项任务远远的,领下这任务的估摸也是个浑水摸鱼的。

萧笙言不放心,只有自己上,也只有她知道该怎么治。

眼前的通河裹挟着泥土气息带着强劲的力量奔涌而来,咆哮声用力打在河床上,直叫人往后撤。

溅起的浪花打在皱巴的图纸上,打湿萧笙言的手心。

她凝望着眼前的景色,对照着手里的地图,表情复杂,喃喃自语道:“不应如此啊”。

她的手指跟随着图纸上的沟壑一笔一划,行至尽头。

何二站起身后屏声,对于图纸上的鬼画符一窍不通,只留给她思考的空间。

如果按照图纸所画,前面应该有一道交汇入口,可现在眼前除了激流汹涌什么也不存在。

莫非是她的记忆出了错?

思考之际,背后隐隐约约的交谈声透过来。

只这一回头,站在原地的萧笙言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眼看着顾淮岸领着流风一众人从她眼前划过,目不斜视,一个眼神也没望向她。

让她会失了神的并非顾淮岸的到来,她满心眼里都是他手上那幅画纸。

那是她亲手所画,比她手里这幅定当更为精确。

先前的不愉快都被抛却在后,萧笙言紧紧跟上去,凑在他旁边侧身行礼。

“顾公子。”

正在讲话的人耳朵动了动,嘴里却并不停,手指着眼前的通河一顿输出,听得流风不解其意,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听下去。

谁人敢反驳自己的主子?

那是不想活了吧。

见人不假辞色不作理,她也不觉尴尬走开,待在旁边认真听,听得越发皱起眉梢来。

终于她忍不住叫停,“恐怕你说得不对吧。”

这时顾淮岸侧过头,掀起眼皮来看她认真的样子,“那依你高见呢?”

“请借这流域图一用。”

接过图纸后,她很快就瞄准方向确定了汇聚口所在位置,她思考时全然没注意到盯着自己的漆黑双眸越发深沉。

蓦然抬起眸与顾淮岸对视后她又迅速低下头,咬住下唇,而后又装作没看见吩咐何二后续行动。

一时间觉得有些手忙脚乱起来,等何二去忙了她才装作不经意对着顾淮岸问道:“若我没记错,这应是你先师的手笔吧。”

“嗯。”对面闷闷答应了一声,“从你父亲那借过来的。”

萧笙言抱着图纸不撒手,顾淮岸突然向前迈进,胸脯贴上她的衣衫,她的鼻尖快要抵在他滚动的喉结上,然后适时后撤一步。

一只手抽出图纸,顾淮岸突然对着身下神色有些慌张的女人语气凛然,“看来你和我先师渊源颇深,就连一副尚未完成的流域图都颇为熟悉,只是——不知是何等关系?”

萧笙言的手上空空如何,不甘示弱,“说到熟悉,自然比不上女师生前的门下弟子,你说是与不是?”踮起脚尖想要去夺图纸却落了空。

“这图纸恕我不能给你,毕竟,”顾淮岸把那张图纸小心翼翼叠起来放在怀里,“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念想了。”

这些举动萧笙言都看在眼里,顾淮岸似乎对自己甚是思念,那么他真的会是给自己下毒的幕后真凶吗?

她憋不住下意识想问出口,“是你……”杀害的太子女师吗?

站在河堤上的何二一脚陷进污泥里,一起欢呼声快要赛过激流回旋声。

“通啦通啦。”

刚说出的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她转身看见何二一群人灰头土脸的脸上各个神采奕奕,注意力一下转移。

而另一旁则显得格格不入。

“之前让你调查她怎么到现在还没结果?”

“萧二小姐身上干净的很,什么都查不出来,更别提和女师有什么瓜葛。”

“太过干净就可以说明问题了,继续调查。”顾淮岸看着忙前忙后相互扶持的萧笙言,眼里尽是复杂情绪。

突然察觉到黑暗中的一抹影子,顾淮岸冷峻的目光一闪而逝。

黑衣人一眨眼悄然离去,入城后左拐右拐甩开眼线后一跃翻上了江直的府邸。

紧闭的书房里,幽暗的光线下映射江直眼底的薄凉冷意。

一拳头哐当砸在桌面上。

“我不是已经把顾淮岸拉拢过我们阵营了吗,他为什么还要和我对着干?如果不是他还有用,他此刻绝不会这般好过。夏侯可有说什么?”

“夏侯没多说什么,”手下低下头里眼神飘忽不定。

“但是,他问到了萧府的二小姐。”

砸在桌面的拳头手指弯曲,想被一把无形的锁扣押住,血痕沿着指尖裂开,疼痛浑然未觉。

“萧笙言一介未出阁的女流,暂时威胁不到我们,让夏侯放心,我自会处理让她涨教训,不会让她威胁到我们。”

“可是她似乎已经对我们有所注意了。”

撇了侍卫一眼,是为立马止住嘴。

“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

大半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应沉寂的夜晚被火光照亮得通透。

萧笙言躺在床上睡不安稳,掀开被子下了床。

荷叶被她的小动作惊醒,迷迷糊糊问了句:“小姐怎么醒了?”

她不作理,自顾自踮着脚尖,披了件外衣,推开窗,秋天的寒意迎面而来,纷杂声阵阵。

没理由的一阵心慌,让她最后的困意也消失殆尽。

“快去问问京城发生了何事?”

荷叶只照做往外边跑,没一会儿也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走水了——走水了——”

指着风晓阁的方向,也是火势最大的源头,“大家都说是淮安巷最深处的茶楼走了水。”

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里,萧笙言一下腿软跌坐在床上,这说的可不就是风晓阁吗?

缓了口气,她只作起身来忙不迭更衣。

“”这般晚了,恐怕门口侍卫不会开门的。”

“谁说要走门了?”

两人心领神会,相顾无言都默默收拾起来。

后门旁边的一处狗洞被附近的草垛所掩埋,那是荷叶逗狗时偶然发现的,偶尔阿语来传递情报时,情急之下才会走那个洞。

萧笙言顾不上体面了,刚换上的新衣在草坪上滚一圈就沾上了不少杂草,发丝根上也杂乱揉在一起。

萧笙言一个人走在前面,刚探出了头,手无处支撑。

一只温暖的柔嫩双手在冰凉的夜晚握上了她。

蓦然抬头,她的视线从玄衣脚上的金丝线慢慢往上移,只单看脚下她已然认出这人就是顾淮岸。

有些丢脸和惊慌失措,下意识收手,但来人的手握得更紧了,只能靠在他的手上从地面上承力从狗洞里爬出来。

看不见顾淮岸此刻正憋着笑,站定身,萧笙言第一件事就是整理裙摆,将额前的碎发往耳后别。

回头看荷叶到哪儿了,她的头顶上感受到一股不轻不重的力。

茫然抬头,顾淮岸的手悬在空中,他的指尖上还粘着从她的乱发中拨弄出来的草碎。

一脸嫌弃的眼神用力甩开,可那草像是被黏住了一样,硬是甩了好几道才甩开。

脸上烧烧的,萧笙言把头偏向一边挡住脸上的神情,催了几句荷叶,“快些出来。”

等荷叶抓紧爬出来,被眼前的画面给怔住了。

“翰林苑大学士如今也做起强盗来了,我劝您出门左转,那里更适合您。”

闻言顾淮岸朝左边看了一眼又收回,那里是青楼。

顾淮岸抿了抿唇被呛住,丝毫不落后,“我是听闻萧府二姑娘的茶楼走了水,心想她大半夜可能会爬狗洞,所以才来看热闹。”

“也不知道我猜对了否?”

冷哼一首,“你怎知我家后门的这处狗洞,莫非你也爬过?”

”我可从未爬过,只是阿语爬过,是他告诉我的。”

这一局口舌之争顾淮岸胜。

这话可不就是在说阿语把什么事都告诉他了吗?

她内心呸“”了一声这个白眼狼,才跟着顾淮岸学了几天就这样口无遮拦了。

“走不走?不走我走了。”做势就要上车丢下萧笙言一个人。

她看了看四周,不只是马车看不见一辆,就连个人影也没有,除了狗洞旁边停着的那辆不凡马车。

可那是顾淮岸的。

心一横,“走。”

她这样安慰自己,如今该拉下脸还是得拉下脸,面子能值几个钱?

往日里从不觉路程会这般远,路程颠簸,萧笙言今日嗓子眼里冒出一股恶心犯吐的感觉,刚才在车上硬是撑着一点也没外露。

等到顾淮岸下了地面,眼前的一片坍塌直犯晕眩,她一下“哇”的呕吐起来,身旁人拍了拍后背,递过来一张手帕,她只当是荷叶的,安然接下擦起了嘴。

荷叶被流风手上一柄长剑挡住,被和他主子一样寒冷的眼睛给唬住,想出声提醒却说不出口。

擦完嘴她下意识把沾上呕吐物的手帕还给来人,可手帕足足在空中停了半刻也不见人接过。

侧过头对视上顾淮岸,他沉沉的眼皮掀开瞅了她一眼。

“你我之间不必算得如此清楚,”他嫌弃的推开握着手帕的手,隔得远远的,“先前两次捡过姑娘的贴身之物,这就当我赠予你的,不必还了。”

正常人谁会拿吐过的手帕还于别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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