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清心谷旁屋巧遇怨魂

卫空竹眼中映着白砚之的面孔,“我原是刘稷发小,他小字予民,又有匡扶天下之谋略,这才玩到一处去。他自小便是性情中人,旁人说他愚蠢,我不以为。他之心,寻常彘鼠之辈又怎会懂?可……有一日,我照常问他,‘今日去何处行善?’他答,‘你?行善?你平日就是这般抚慰你的愧疚之心的?’”

白砚之眼睛弯作月牙笑出声,“我本想看看自己究竟是何人。结果遇到了他,老熟人。他确实不与曾经霸凌我之人同流合污,可我也从未将他与善良想到一起,他那一句话像针似的扎进我心里,还差点与他动上手。”

卫空竹不再说话,单坐在那里看白砚之讲。

杨泊越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起身指着白砚之非要点评:“这便是白兄常看的断袖话本中‘死敌化作忘年交’那一出。我懂,我懂!”说到最后一句,还刻意拍拍胸脯。

“嗯?这倒是未听你提起。”卫空竹并未起身,依然那样看他,似乎这句话说来只为嘲笑。

白砚之倒直接揪起杨泊越的衣领往卫空竹面前拉,“我与他一同看的。只瞧见一页。况且那日在我身体中,他主导着身体的,我不想看也已经迟了。怪他实不能怪我。”

“那日还说有你在呢。今日三言两语便把我推去?白兄,你的话忒不算数。”

白砚之吓得急忙捂住他的嘴。卫空竹看着上蹿下跳,叽叽喳喳的两人,除却摇头微笑,实不知该做些什么。

两人互相扒拉两下,杨泊越忙把他摁住,让他继续往下说。

白砚之临了又打他一下,昂起头像只护食的白鹅,“打断我的是你,如今让我继续的还是你。总不能好坏都让你占去,我也该讨回来。”回过头看到大家好奇的小眼神,又觉得没有必要,“如今的我倒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主了。总而言之,就是发生过一些无法言语的不快,后来他莫名其妙给我赔罪。我在学堂受过的那些屈辱,算是都发泄在他身上了。谁知最后他还是给我赔罪,我都快分不清我与他究竟谁才是受气包了。可后来他还是给我赔罪,渐渐的,我也不好再继续深究了,自然而然,便是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与空竹成为至交。”

卫空竹倒不是有意拆他的台,主要实在没忍住笑。见大家朝这边望来,忙起身朝白砚之鞠躬:“多谢砚之兄宽宏大量,甚解人意。”

白砚之点点头,“既然已经原谅你,便没什么好谢的。我们如今是至交,更不用拘礼。”

“砚之兄说的是,空竹此举唐突了。”于是便又坐下继续盯着白砚之。夕源看他一眼,明白个大概,便学着他的样子看杨泊越。

卫空竹倒是扭头看向他,笑着戳他的肩头,“你学我做甚?”

夕源如今撒谎脸不红心不跳,像是炼化成人精似的,转头便装呆卖傻起来,眼珠子滴溜地转,掌心半遮着唇部,与卫空竹说起悄悄话:“我刚成人不久,许多事还不明白。不希望师父觉得我是难成大器的稚童,可这感情之事,自小与师父相依为命的我又怎好问旁人?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不,适才模仿起你来,还望卫兄不要介意。”

卫空竹闻言,露出一个堪比奸臣的笑,在夕源耳边说了一堆。

待几人淋好蘸料,撒上食材香料,包裹好为坛子封上盖,计算完时间又要等时,他们俩还在聊。

白砚之见状将杨泊越叫到一旁。

杨泊越见旁人没有跟上,说出自己的疑惑,“怎么了?”

“你瞒得过旁人,可你瞒不过我。王敢出事了?你这次回来,不仅不是永久性的,甚至还跟王敢的事情有关。这次打算何时离开?”

“嘘!”杨泊越急忙往后看,发现众人各聊各的,才叹口气拉着白砚之继续往前走。“要不说你聪明。没有一件事是说错的。”

“这次依然没有带帮手?”

杨泊越咬唇加皱眉,大脑迅速做了一堆假设,但感觉应该还是瞒不过白砚之,索性一股脑交代完。“不算是帮手,我暂时听命于他。王敢在现实世界杀人了,我只知道他杀死过他的母亲,甚至本要杀他的妹妹,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没有杀掉。在我们那个世界的时间中,明日便是王敢行刑之日,我得赶在这之前,与我上面的人一起把这事情调查清楚。因为王敢是自首,而自首之前他这个案子已经有人帮他顶过罪。你我了解王敢的脾性,他完全没必要自首。正是因为前因后果过于棘手,我们没有掌握到确凿的证据,我上面的人提出,来书中了解一下王敢曾经的心灵世界。我们这才来的。至于何时离开,比较随意。我如今正在想这个事情。”

“你们怀疑王敢是颗棋子?”

“对。”

白砚之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于是提议,“为何不找那说书人问个明白?”

“问过了。他的回答总是那么几句,不太愿意透露王敢的事情。胡智萦与墨玉看起来也只知晓剧情之中的事,所以我才打算来这剧情中看一看,想着寻些蛛丝马迹。”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王敢……他等得起么?”

“哎!我倒是真没有办法了。”

白砚之拍拍他的肩,“倘若有线索,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

“多谢。”

而一旁正在烤火的言逑与祈朗宁,目光从未落到他们二人身上,却讨论着他们的事。“你也听见了?”

祈朗宁点头,“你若帮,我便跟着你一起。”

“净说大话。这哪是我们两个能帮得上的?静观其变罢。”

祈朗宁笑着凑过去,“这要搁平时,你怕是已经在帮忙的路上。今日怎么倒多一分沉稳?”

言逑上下打量他几眼,“我断梓宫宫主素来以沉稳立世,若是两只眼睛没有看到,那两只眼睛我都剜来。”

“呦,那我还真怕。”

言逑噘着嘴摇头,“不信。”

尤迁站在腌肉的坛子旁,朝对面的夕柚抬一下头。夕柚收起分身,无奈递给她一贯钱:“往后我再不跟你打赌了。”

尤迁笑着收入囊中,“公主殿下这便是记吃不记打,多跟我赌几次,你才能记住这苦痛。”

“罢了罢了,一贯钱属实也算不得什么。不过姐姐,你究竟是如何猜的一字不落的?还是杨泊越早提前与你说过了?”

尤迁抱着手臂站直,神色严肃:“哦……我在公主殿下心中竟如此不堪?揣着答案跟你打赌?”

夕柚吓得走过来冲她撒娇,“姐姐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错了还不行嘛。”双手轻轻摇着她的胳膊,“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嘛,姐姐就告诉我这一回,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

尤迁扭头嘴咧够了才扭回来,故作无奈地拨开夕柚的手,“那好罢,且饶你这一回。这答案嘛,随便一想便能想到。你这没有脑子的,跟你说也白搭。总之,若你足够了解杨泊越与王敢,自然便能猜出来。”抬手将坛子上面的气息扇过来,“快了,最多再等一刻钟就行。去把大家都叫来罢。”

“好嘞。”夕柚蹦蹦跳跳地去拉人。

松针则受命去旁屋将胡智萦与阮墨玉喊来。

胡智萦与阮墨玉拉着手过来,阮墨玉走在前面突然觉得掌心一紧,没有回头,眼神突变得犀利,“可是发现哪里不对?”

胡智萦压低声音,“旁屋门口,站着一只怨魂。我们都认识的。不过,她好像并没有打算伤害我们。一会儿要告诉他们么?

“暂且不必。既然我们认识,那就先由我们问个大概。我们无法解决,再去告诉他们也不迟。毕竟人太多,可能会无意间激怒怨魂。”

“嗯。”

这只怨魂面貌完整,周身没有散发黑气,垂头倚着门。倒是像人不像鬼。皱眉间嘴里重复着:“我不明白,我做了那么多。究竟为什么要杀我?”腰间别着一把剑,没有剑鞘,剑柄有一块刻画着锦鲤的石头。远远看去,这宝剑似乎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哪怕她已化作怨魂,别在她腰间也半分不违和。

胡智萦回头看她一眼,发现她正独自神伤。眼眸瞬间沉下去,在心中叹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任由痴心错付,又怎盼得凤协鸾和?不过是徒增伤悲。

众人互相寒暄几句,纷纷吃起松针撕下来放入盘中的熏肉。白砚之他们本觉得有点怪,虽算不上难吃,但也并不好吃。但又觉得也许这便是熏肉的特色,所以没有明说,嘴上依然是夸赞。只有杨泊越知道,步骤错了……所以整架熏肉,只有杨泊越吃的最斯文、最安静。

众人坐在火架前聊到黄昏,使唤松针派人将剩下的熏肉送去山下,省得浪费。

待胡智萦与阮墨玉回到旁屋时,怨魂已经不知所踪。

两人想破天也想不到,怨魂是去找夕源了。夕源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找自己,于是正问着。

“我本是去寻公主,可她看不见我。我只好来找你了。我明白这不是真身,我待在这里并非长久之计,可我心中实在有惑不能解,无奈只好找你来帮我。”

“你方便见一下我那些好友么?单凭我一人之力,恐怕无法帮你。我在惑卿人里属红牌,净化怨气,劝慰灵魄我拿手,若说解惑便有些难。言逑与白杨在惑卿人中皆属黑牌,借助你的怨气窥探你曾经的经历,明白你这疑惑的起因,才好帮你解惑。”

蓝偌明显愣一下,“我……我想一想罢。”

“也好。不过你在这里,这件事我能告诉夕柚么?她很想你。”

蓝偌鼻头一酸,泪珠像玉石似的接连落下,点着头,“告诉她罢,若是她想知道这件事的话。”低着头朝山下走去,夕源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但夕源知道,她会回来的。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