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和仇莽调查回来时，谢长安正在和裴清一起用早膳，他本想和裴清只待在房内，不受外人打扰的，可他从昨日午后到现在只吃了一碗面，因此当他肚子咕咕叫起时他并未觉得奇怪。

他十分羞涩朝裴清挠了挠头，裴清提了提嘴角，带他下楼吃饭。

他点了满满一桌，都是谢长安爱吃的。谢长安正将小笼包往嘴里送，隔着窗便看到了苏梦十分不善的脸色，紧接着仇莽木着脸跟了上来，再然后，是一身狼狈的孟玉寒。他看到谢长安，神色不自然的一怔，随后摆起脸气势汹汹冲谢长安走来。

可还未走近谢长安，便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震开，他这才发现谢长安身边还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男子看着他，面无表情，可孟玉寒却从他眼中读出了生人勿近。可他孟玉寒是谁，是孟三公子，脸皮比城墙还厚，越危险的他就越要去闯一闯，于是他脸上扬起笑容，朝谢长安打了声招呼，大摇大摆的坐在了他们对面。

“可把爷饿死了。”他边说着边招呼小二再上副碗筷，然后盯着谢长安说：“你在这吃香的喝辣的，可把爷害苦了。”

谢长安看到孟玉寒，心中的不忿又燃了起来，要不是碍于裴清在场，他铁定要将这个猪一样的队友暴揍两顿，可是裴清在，他不会给任何一个人在裴清面前抹黑他的机会，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可以。于是他紧握双手，问孟玉寒：“孟兄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什么时候害你了？”要害也是他害自己好吗，先是跟丢，再是将他一个人留在石洞。

谢长安话说得咬牙切齿，孟玉寒一听，乐了，害，这人真的是没良心吧。于是他压着嗓子把自己将人送回去后返回石洞看到石洞坍塌后的艰辛历程添油加醋的说给谢长安听。

“额……”谢长安听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摸了摸鼻尖，语气缓和下来：“唉，不是，我没有……我只是……”他看了眼裴清，没从裴清脸上看出别样的表情，随放下心来，“那孟兄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孟玉寒听后，眼神瞥了眼一直站在一边的仇莽，说：“喏，他说认识你，我就跟着来了，没想到是真的。”谢长安听后扶额，心想孟玉寒好歹比他早踏入江湖，怎么防人之心不可无都不知道，万一仇莽和那河神是一伙儿的，他岂不是插翅难逃了。

正想着，换了身衣服的苏梦走了过来，她凑近裴清耳边，小声说了句话，裴清蹙起了眉，然后看向谢长安。谢长安也向裴清看去，只见裴清眼中闪着莫名的情绪，他有些担心，立刻握住裴清的手：“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裴清摇了摇头，看了眼在狼吞虎咽的孟玉寒，问：“他是谁？”谢长安刚张嘴，孟玉寒立刻把话抢了过来，他放下筷子，坐得很端正，一字一句向裴清介绍自己：“在下孟玉寒，师从青泉派，乃青州孟家现任当家第三子，江湖人称孟三，是谢小兄弟新交的朋友。”

谢长安切了一声，有些不屑，眼前的孟玉寒活像只开了屏的孔雀，不过也不看看开屏的对象是谁，裴清可不会理会他。谢长安暗自得意，期待孟玉寒尴尬的样子。可下一瞬，他却听到了裴清的声音。

“青州孟家？”

孟玉寒用力的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小骄傲。谢长安立刻黑了脸，他看向裴清，却只看到他一脸凝重，谢长安心下一跳，“师父……”话音未落，却见孟玉寒下一秒从桌前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方。他踉踉跄跄站起身，表情十分痛苦，张嘴似乎有很多话要问，却在看到裴清脸上的表情后瞬间噤了声。

这谢长安的师父对他是不是有什么意见，刚见面就出手让他不得靠近谢长安，刚刚还运功将他从桌上震了下去，倒下去的一瞬间，他惊觉此人内力竟是如此深厚，怕是鲜有对手，他连他出手都不曾察觉。江湖上有此内力的，他大致过了一遍名单，却没发现符合此人的身份。

他揉了揉摔得很疼的屁股，有些委屈的看向谢长安。可谢长安根本没注意到他，只是盯着他师父看。

拜托，现在受伤的是自己诶，虽然他和谢长安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过他以为经过昨夜，他们可以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了。

谢长安哪里知道孟玉寒的小心思，孟玉寒与他来说不过是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罢了，自己除了知道他叫什么，其他一概不了解，况且孟玉寒实在太坑，他想今后他与他肯定不会有太多交集。只是他不知道孟玉寒到底哪里得罪裴清了，他难得见裴清动手。

“哎呀，小长安，早膳快凉透了，你可有吃饱？”苏梦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谢长安听后茫然的点了点头，眼神不曾离开过裴清一秒。

“师父……”谢长安小声叫着裴清，裴清听到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眼中带着笑，孟玉寒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表情，嘴巴大得可以塞进一颗鸡蛋。

算了，他也吃饱了，还是去小芸家看一眼吧，谢长安这个家伙，眼里只有他的师父，怕是连自己要干什么都忘记了。于是他朝众人打了个招呼，提着剑向门外走去。可他脚还未踏出客栈，便听得河对岸有人在喊“死人啦，死人啦……”随后他看到河对岸的巷子里跑出几个人，脸色苍白，直冒冷汗。

他和谢长安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那个方向是小芸家，谢长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飞了出去，紧接着孟玉寒便跟了上去。裴清皱眉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似乎下定什么决心，对苏梦和仇莽说：“你们先去和祁霄会合。”

苏梦听到后似乎有些吃惊，又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可她仍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少主呢？”

“我不放心长安，等这边事情了结，我自会去与你们会合。”他想起刚才苏梦在他耳边说的话：“少主，祁护法传来消息，说冰域城门将于十日内关闭。”十日，若十日他们赶不到冰域，等城门关上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去调查红莲的下落了。可是，他看向谢长安离去的方向，嘴紧紧抿起，虽然这种事情长安肯定会自己解决好，可作为师父，他的确放心不下。

苏梦知道裴清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于是退到一边，十分恭敬地对裴清行了个遮天教的礼，用力拉扯着还要继续辩上几句的仇莽，“呆子，走了。”

“可少主他……”

“你什么时候见过少主改变心意的？”

仇莽一愣，摸着络腮胡子想了想，好想是这样的，可是……“如果尊主知道的话，肯定会怪罪少主的。”尽管知道仇莽说的是实话，可苏梦仍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放开仇莽的手，转身将他从头看到尾，仇莽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愣愣问了一句“怎么了？”

苏梦冷笑了一声：“此事你知我知，我们两个不说，尊主怎么会知道？如果不想少主受责罚的话，我们还是快点去和护法会合，成功找到红莲的下落，尊主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拿少主怎么样的。”

仇莽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柴房里的人，他问苏梦：“此人怎么办？”

“小长安给他喂了那狐狸的药，你觉得他跑得了？”

仇莽恍然大悟，立刻加快步伐跟上了苏梦。

且说这边谢长安和孟玉寒两人，轻功一展没两下就落到了河对岸的一条巷子尾，隔着厚厚的人群，谢长安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皱着眉扒开人群，走到了小芸家门口，然后他就看到了令他心惊的场面。

小芸的爹娘一前一后躺在院子中，身下都是血，而小芸倒在西厢房门口，脸朝着大门的方向，死之前似乎在期待着谁能过来救她。谢长安红着眼，毫无阻拦的进入院中。一旁看热闹的人看到后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在心中感叹这个好看的少年郎不怕死，竟主动去沾惹这晦气。

“唉，要我说肯定是河神来报复了，你看到没，里面那个是小芸，她昨夜不是应该嫁给河神了吗，如今看来，也不知道小芸用了什么法子竟没有出嫁，得罪了河神才招致杀身之祸的。”

这人说完，旁边立刻有人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向院中的神情由同情变成了憎恶，他们都在想，要真的是得罪河神了，整个长乐镇该如何是好。

谢长安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可他却无心去理会，他蹲下身查看院中两人的伤口，皆是被一柄长剑刺穿胸口一击致命的，他又走到小芸身边，发现痕迹一样。从伤口看，出剑的速度很快，一般人根本来不及躲避，看来是位练家子。

他推开房门，随即又看到床上躺着的他从石洞中唯一救出来的人，胸前的被褥也被染成一片鲜红，看来凶手是同一个人。

是从石洞中逃出去的那个吗？谢长安随即否认了这个想法，虽然那个人在逃走之前杀了河神，可看得出来，那人除了逃跑用的轻功外，不会其他武功。

他想得入神，没注意孟玉寒跟着他进了屋，他第一眼也看到了床上的人，随后眼一瞥，又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老人家，他凑近看，发现此人是他前日去给酒馆小二请的萧大夫。他胸口也有一处同样的伤口，伤口正在冒着汩汩鲜血，仔细看去，这人的胸口还在微弱起伏着。他一喜，对谢长安喊道：“萧大夫还有气息！”随后点穴封住了他胸口的穴道，血一下子就止住了。

谢长安听到后立刻蹲下身替他把脉，随后又从腰间的瓶瓶罐罐中倒出一粒小药丸塞进他的嘴里。药丸入口后没多久，萧大夫的脸色恢复如常，连气息都变得平稳。孟玉寒将他扶到一边躺下，随后问谢长安：“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谢长安摇了摇头，他毫无头绪，不过他敢肯定的是，凶手和河神是一伙的。可是下一秒他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出了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名字。

“遮天教。”

他回头，看到裴清站在院前的一棵树下，伸手抚摸着树上的某一处。谢长安紧跟着看过去，就看到树干上刻着一朵五瓣花。

五瓣花是梨花，是遮天教的标志，他心下一惊，伸手抓住了裴清的手，颤着声音喊道：“师父。”

裴清笑着捏了捏谢长安的手，说：“别怕，师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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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