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条长街,转角后,又是另一条繁华的闹市。
玉锦县的花灯节正好在这几天举行,想藉由那明亮的灯火将那孤魂野鬼驱赶开。
各式各样的花灯高悬街头,五彩缤纷,多以亭台禽鱼虫花卉的题材制作,以染色纸缀以各色华丽细条制成,鲜艳夺目。
因天色尚早,家家户户的花灯还未点燃,但已经可以想象出会是怎样壮观的美景。
只是,墨临天似乎并不急着找魇奇,反而像是故意拖延时间一样。
他毫不在意引来过多的注目,大庭广众之下,他强行勾着景念的肩膀将她推进茶楼,美名其曰:看风景。
景念反抗还未来得及行动,在他目光的示意下,她眼睁睁地看着手腕上那条紫色的纹路嗖嗖嗖的蔓延而上,在肩颈处停了下来。
“再不听话,这纹路将会在你的脸上开花。”
面对怒目圆瞪的景念,他微笑着挑了挑眉,拾级而上了二楼。
她坐在茶楼临街的位置,一双大眼骨碌碌一直盯着街上那热乎乎,刚出炉的梅花糕。
她舔了舔嘴唇,一脸垂涎。
将她这副样子看在眼里,他眸子里笑意渐浓,让他有种东西溢了出来。
感受到一道灼灼的视线,正欲回头,却听到街上传来尖叫声,她一愣,立刻往出声处看去。
一名负伤带血的男人狼狈地在对面屋顶飞掠,可不一会儿,数名黑衣人立即围住他。
江湖仇杀么……景念心想,却注意到他们右臂的布料上皆绣着一道血色鬼火。
她立即看向墨临天,却发现他脸上毫无表情,神色颇为冷淡。
因为,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黑衣人中间,他一身黑,以一张鬼面獠牙面具盖住脸。
他一出现,四周瞬间凝静,气氛降至冰点,无人敢吭声。
那负伤的大汉一看到他,脸色立即发白,一脸惊惧地看着男人,“教,教主……”
“背叛魔教,这罪可不轻。”男人开口,似是特意用的假音,沙哑粗矿。
大汉不停地发抖,握剑的手持续在滴血,惧意让他冷汗不断。
“你说,你想要怎样的死法?”
气氛因他的一句话更加紧绷,仿佛一触即发。
“墨临天,我跟你拼了!”大汉像是被吓到,再也顾不得一切挥剑砍向男人。
他一动,黑衣人立刻上前围住他。
随后,这群人越打越远,直至不见踪影。
……
她摸不透眼前的男人。
景念默默打量坐在对面的墨临天,思索着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面对如此突兀的一场闹剧,他还能神态自若,气定神闲地喝茶。
“在想,我为什么如此淡定?”
见她一直看着他不说话,墨临天挑了挑眉,痞痞地笑了。
“嗯,不符合反派大佬的设定。”她实话实说。
按照国际惯例,她脑补的应该是墨临天以一个十分帅气的姿势降落,将那群冒牌货打得不要不要的……额,这好像是属于正派的举措。
“是么。”墨临天耸耸肩,也不在意她的话,“树欲静而风不止,习惯就好。”
景念琢磨着他的话,暗自摇摇头。
看来每个人都不容易啊……
只是她太懒,懒得去猜测,懒得多花心思去想别人的事,江湖恩怨,正教魔教,仙界魔界,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抬头看向天色,夕阳渐陨,天快黑了。
刹那间,一排排的花灯轰然亮了起来,将整条街照得明亮,小贩的叫卖声、人群的嬉闹声,交汇成热闹的画面。
景念第一次见这壮观的场景,她偏头冲着墨临天眨眼,古灵精怪的模样,“去找魇奇是这条街吗,那我们正好可以赏花灯啊。”
她唇瓣扬着的笑容,使他不忍去破坏,方一点头,她撒欢似的冲下了楼。
十里长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景念充满了好奇,左看看右看看,茫茫人海中,然后,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怔了怔,见那身影就要消失在人海中,抬起脚正要往那边跑,袖子却被拽住。
“你要去哪里?”
景念回头,是墨临天。
那双手举着的,正是白日里景念目不转睛满脸垂涎的小吃糕点。
他挑眉笑看着她,等着她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可是,景念的心思并不在他手上的小吃上,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急急调头,用力地挣开手,朝人群里跑去。
人群拥挤,身子不断被撞来碰去,只是她太过于急切,全部都视而不见。
想见他,想把这几天的所见所闻都同他分享……
可是,人潮涌动的大街上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她揉了揉被撞麻木的肩膀,仍不死心的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四周的人群,他们都挂着笑容,开心地逛着市集,只有她,独自一人站在路中,形影单只。
眼眶莫名的红了,她吸了吸鼻子,转身往茶楼那边走,然而,眼前通往四面八方的分叉路已经让她不知道身处何处。
她凭着记忆选择其中的一条路往回走,就看到一个身着黑色衣衫的少年站在廊桥上。
瘦弱纤长的背影,图生出几分孤寂来,与这热闹的场景极为不符。
心里生出了几分好奇,景念不禁朝那少年走了过去。
那人似是听到了景念的脚步声,在景念隔他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转过了身来。
景念的脚步霎时顿住,不禁有些呆了。
他的容貌太过于惊艳,翩若惊鸿。
有些像她在韩国某男团里的爱豆。
魇奇看到景念呆楞楞的模样,不禁低头浅浅一笑。
“姑娘可是在找一个人?”
景念一怔,然后瞪大了眼睛,疑问三连,“你怎么知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你怎么知道我是……”
魇奇笑了笑,低声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姑娘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还请莫要过多纠缠。”
这文绉绉绕弯子似的古话她没怎么听明白,也没时间去一一拆解分析,只是漫声道,“这人世间的万事若能自己控制,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景念又在心里默默道,如若师傅能控制,他就不会被罚下凡间历劫了。
魇奇浅笑,突然道,“可他现在走不出来……你能感同身受么?”
景念抬头看向他,有些疑惑。
他又道,“你的来意我心领了,替我告诉那个人,魇奇不会为任何人做事……另外,算你救我的谢礼……进去吧。”
然后无边无际的黑暗涌上来淹没了她,景念睁大双眼,霎时间好像失去了呼吸。天旋地转,世界都化为一片混沌,身子好像掉进了一个黑洞里,无止境地往下掉。
失去意识的时候,景念觉得,她会不会被暗算了。
*
寒冷,无边而刺骨的寒冷……
耳边充斥着人声和匆忙的脚步声,似乎就在她的身边来来往往,景念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犹如冰块一般,僵硬得无法动弹……
刺耳的尖叫声一阵阵传来,景念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眼底白茫茫一片,似乎还飘着零星的雪花。
她挣扎着坐起来,雪地上一滩接着一滩绿色的液体融进了雪地里,触目惊心。
然后,她看到一只长着獠牙的兔精,拖着沉重的步子,正气喘吁吁地朝她的方向跑来。
兔精的手臂和大腿扎满了尖锐锋利的芒刺,满脸惊恐,跑的步伐有些奇怪,它越来越近,速度也非常之快,景念还未来及闪躲,那兔精竟直接穿过了她,躲在稻草屋下。
“宝宝,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它靠着墙角坐了下来,慈爱的抚摸着那圆滚滚的肚皮,红宝石一样的大眼睛竟流下了眼泪。
景念踩着及膝的雪一步步跨过去,兔精却置若罔闻。
快要到达稻草屋前,突然有马蹄奔腾的声音,一男一女踏着马鞍竟也是穿过了她径直落在屋前。
景念一时间明白,原来,他们都看不见她。
待她看清这两人时,她怔住了。
男人约莫三四十岁,他身上挂着伏妖镜,混天绫等捉妖装备,那身形那长相……完全是陆初云,哦不,云初陆的中年版。
女人一身短打紫衣缓缓走过来,和男人站成并排而站。
竟然是云初陆的双亲,捉妖世家的云去非和白梓。
景念像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置身事外,却又不得不看不下去。
她想起关于这对夫妻不好的传闻,不由得惶恐起来。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而正在她犹豫间,云去非已经将稻草屋点上了火符,一瞬间,火光冲天,火焰四射,稻草屋轰然倒塌。
四周也围上了结界,插翅难逃。
兔精撕心裂肺的声音惊醒了景念,它声嘶力竭的嘶吼,“云去非,白梓!我兔精从未伤人从未在凡间作乱,为何不放过我们母子。”
白梓踢踏着厚厚的白雪,娇俏的脸上满是得意,“要怪,就怪你肚子里的东西太值钱,生生挖出来的小兔精做皮草大衣,可是很防寒的呢。”
兔精先是竭力的嘶吼,后来渐渐转为承受着痛不欲生的呻/吟声,想必是快要分娩。
见状,白梓忙上前一步,“云哥哥,我们要趁那小兔精还未出世赶紧将它挖出来,我怕到时候很影响手感呢。”
……
然而后续发生了什么,景念视线被一片白蒙蒙的雾雪覆盖,耳边只是回荡着兔精肝肠寸断的哭喊声和求饶声。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我给你们磕头……啊啊啊!”
朦胧间,她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紧紧捏住,透不过气来,有什么液体从她眼睛里流出,瞬间冷冻结冰。
其实写最后一节的时候,
心里太压抑了
我都想哭了
另外:拒绝野味从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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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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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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