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全，那女孩应该就在这了。”全擎一行人循着腕带微弱的信号追踪到一家破败的敬老院，炭灰色的粉末覆在地面掩盖了一切。
“信号就在这里。”陈景晨看着被夷为平地的地方，爆炸边界处一朵孤零零的花在风中颤抖着。路过的寥寥行人面不改色地走着自己的路，只有偶尔的一瞥能看见惊恐。这座敬老院位于早被政府公示为重度污染的鲤鱼路上，已经鲜有人迹。如今能一窥样貌的人也只是远远的望见竖立的钟楼。
然而全擎三人没做任何防护就走了进来。他知道，如果这里的污染已经是重度，那么那些官员必定不会在这附近建设社区，既然能有人经过，说明这里的情况并不像政府所说的那样。但他也想不了太多，至少在发现信号异常地发出红光的时候，他感到一瞬的眩晕和窒息。等重新睁开眼，陈景晨已经招呼着陆行等在门口了。
如今的情况怕是要更糟些，原以为他们能有喘息的时间，没想到那些人的速度更快，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光靠信号是不行了，三人化出了兽人形态，各自分开，试图利用稀薄的气息感知韩年的位置。
“郑头儿，你说这里怎么会有爆炸案。不会跟前两天的基地爆炸案有关系吧？”远处一个声音故作惊惧，咋咋呼呼地走近。
全擎躲在残垣后，看见五个穿着制服的人穿着防护装备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他挥转手，示意另两人隐蔽。脚刚挪半步就踢到了侧躺靠在墙后的物体。他蹲下身，遮盖住视野，伸手探了下胸膛，没有起伏。摘下面罩，鼻息···微弱得近似消失，但看来还有得救。全擎拿过口袋里的瓶子，扔到陈景晨面前的地上。陈景晨看着瓶子里摇荡的溶液，犹豫着捡了起来，在陆行目眦欲裂的视线里喝了下去。
“你疯了？他刚好没多久！”陆行扑了过来，眼冒凶光一拳捶在全擎的胸口。
“郑头···啊！”凄惨的声音穿透了同行人的耳膜，众人震惊地发现一双幽绿到妖异的眼睛紧盯着他们正缓缓靠近，灰蓝色的皮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巨大的尾巴扬起尘土，一时间只有石块掉落的声音清晰可见。
“呜···”灰狼发出警告的低吼，慢慢从隐没的树丛中露出狰狞的面庞。
小李紧张地吞下不自觉的口水，郑作为紧紧盯着眼前这只已经很久没见过的凶兽。现在的人类社会，除了污染地已经彻底没了这些动物踪迹，甚至连动物园里的那些动物也因为生活在人类环绕投喂的环境里早已经失去了独立生存的能力，就算是作为基因保存也被研究院判定为不甚合格的试剂。
在污染地遇见有攻击意图的动物是这五个人头一回的遭遇，郑作为很难说明现在的心情，他看清来物时亦是恐惧的，但是摸到腰间的枪带，顿时觉得要是能打下了这只灰狼回去，准能拿下一个荣誉好赚一把积分换个好点的奶粉。他老婆自从怀孕就总念叨着环境污染的事情，要是连个好点的奶粉都付不起简直立马就要离婚了。
灰狼见五人仅仅只是后退了几步，并不动弹，而是紧盯着领头的郑作为。陈景晨清楚这五个人都是听这个人的指挥，只有郑作为表现出溃逃的迹象才能逼退他们。他露出獠牙，脚爪在土地上划出道道利痕。郑作为慢慢地抬手，而灰狼也发现了他的动作，正当他拿出手枪的一刻，他的右手像是失去了直觉一般无法动弹。他低下头，血肉模糊的伤口取代右手占据了他的眼球。
“啊啊啊——”一旁的小李不顾一切地跑向来时的路，郑作为没看身后凌乱的脚步，他发了狠劲，咬着牙射出左手手掌下的暗箭。灰狼一个弹跃躲开暗箭，闪到了他的面前挥出利爪。
郑作为最后的视线里只有嘴边残留血迹的影像，雨后的青草地拥着他因疼痛不断抽搐的身体，腥味从脊背传递上来，熏得他头昏脑胀。老婆···孩子···他闭上眼睛在祈祷中晕了过去。
“小陈！”灰狼回过头，充血的双眸看不清冲过来的影子。他伏低身子，蓄力冲了上去，张口咬下一块血肉。
陆行凝视着月光下缓慢自愈的伤口，长久沉默地看着陈景晨恢复了清醒变回人形，从背包里拿出衣裳丢在他头上。
“他根本就没法再承受几次了。”
全擎抱着奄奄一息的韩年，低头看向地上不时抽搐的人。
“不这样，难道等着我们几个一起被抓起来？”他收起视线，与坐在地上沉默的少年对视。
少年拾起断手，起身拍下灰尘，捡起躺在地上的人的胳膊：“还能接上吗？”陆行走到他身边，端详了一阵开口道：“应该可以吧，就是得用这姑娘的身份才行。”少年仔细地拼接起断手，咬开手指滴下几滴血。莹莹白光从地面冒出来，鲜红的液体没再流落，陈景晨放开手，断手已经能连接，只剩皮肤零落的残缺碎片浮在空中。
陈景晨转头看向韩年嘴角残留的红痕，擦了下伤口：“走吧，那几个人回去之后肯定要向上汇报的。这里待不下去了。”
“嗯。”全擎应声道，垂下眼睫，夜风撩过一丛丛草叶，吹开汗湿的额发。
“哥，走吗？”陆行背着那个男人，哎呦哎呦地叫着苦。陈景晨望着全擎，伸开满是血污和尘土的手。
李柏坐在床边，一手抚着江遇的头顶，被两只手禁锢住，他只能单手拿起通讯。如果不是研究人员，他也许就能用脑机查看消息了，只是这也并不算什么好事罢了。他动了动身子，点开通讯，入目又是胡文岛爆炸的资讯。
最近怎么总是出事？他翻开那条未命名的消息，翻来覆去地摆着手上的通讯。
“老全，还要发消息给他。”陆行走在前面，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全擎嗯了一声，站在门前撩起韩年的袖口。
“抱歉，该房屋目前只接受虹膜识别开锁。”
他拧起眉，陆行在一边快要骂出声来。
“我可以破坏···”陈景晨没说完的话被陆行瞪了回去。
闷闷的笑从全擎身体里发出，陆行见了鬼一样骂道：“你犯什么病？坐在外面很好玩吗？等天亮了我们这个样子得被人送进去吧？”
“等着吧。”叹息在两个空间重叠，全擎说：“我有办法。”
李柏放下通讯，回头看着皱着脸的江遇，拨开零落在额上的头发，俯身留下一个轻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