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完全不能控制地跟随手指跳动着，江遇想要止住向上的爬蛇，却不由自主地笼住指尖发出渐沉的喘息。苍白的脸庞染上异样的酡红，眉梢吊起成就了引诱的毒液，腰被把住，弓下身是迷蒙的呼吸。他盯着李柏的发顶，心脏想要严厉的质问，可是眼睛却说着疼痛的想念。

你是怎样看我的呢？我是你的宠物，不值一提的玩意，兴趣所致的玩具，冰冷实验的供体，还是无耻下贱的动物？

看着他，在污染日益严重的时候，竟连可能引起污染的雨水都不知道躲藏吗？或者，他就是故意的？淋湿了一身，像一个展露脆弱的野兽寻求安慰。是需要我吗？还是又做出一场好戏给我造一个精致的陷阱好心甘情愿地踩进去。火气顺着血流来到手指停留的地方，冰冷的水汽从相接的位置滑下来，引出缀泣的惊呼。江遇眼角溢出泪水，双耳藏在顶光下暗暗地挺立，耳尖神经质地颤抖，跟随潮水般的气息进入颠簸的狂浪中。

“哥哥···不···”

“嗯？”李柏睁开泛红的眼眸，瞳孔闪耀着亮光。他盯了一会，弯起嘴角：

“我觉得···你喜欢？”他低下头，覆上暗处的蠢蠢欲动，蛰伏的野兽被抓住了软肋，喉管边的利爪始终收着暴戾的能量，柔顺地跟随上下的喉结移动。水滴落下地面，带走外界的寒意。

江遇被推在玄关齐腰的柜边，他闭上双眼，不顾一切地抱上脖颈，咬住湿透的嘴唇，他睁开眼，在李柏同情的眼睛里看见脆弱的自己。门被关上，他向前拉住关门的人的手腕，定在原地不敢抬头。脸颊被抬起，修剪整齐的指甲揉过唇珠，他偏过头想要甩开冰凉的视线却想留住火热的手掌，指节伸入口腔。

“不···”

“哥哥···”

江遇看着面前的人重重闭上眼，退出越矩的动作，抚过发丝来到耳根。

“早点休息。”李柏笑着捏捏他的耳朵，丢下这句话径直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江遇仍留在原地，所有的激情化作动荡的心声在身体隆隆作响，他直觉这样的变化自己无法承担，然而逃离的想法甚至都没有，江遇体验这新奇而不可名状的情绪麻痹心脏，冻住手脚，连眼珠的转动都变得僵硬。在变成雕塑之前，他恍然般走进厨房，像是个探索新地盘的发现者笨拙地寻找工具和食材。直到傻子一样看着沸腾的热水溢出锅边，他手忙脚乱调低火力，系统的警告弹出，在全屋响起警报声。在门被撞开的一刻，他扯下电管，看着闯进来的李柏不知所措。

李柏皱着眉，将他扶着布满开水的台面的手拎起。

“你怎么···”剩下的话在耳鸣中失去了存在，刺痛一瞬间钻取了他的神志。他绕过站立的人，滚烫的手心在颈侧抓出血痕。

“你对议会的决定怎么看？”疲惫的声音问道。

“没什么看法。不过只是要做点动作阻止他们心中的恐慌。”

“他们？”疲倦仿佛被一下扫空，声音变得激动，“怎么可能只是他们？难道你不害怕？”

“害怕。”

“那你是有打算了？除了他们的方法还能有别的方法吗？”

“都是在赌。为什么不选择一劳永逸呢？”

“可是你有方法吗？我们现在的技术自从那次事件后倒退太多了···”

“···”

“而且现在的环境，几乎不能再支持多余的能量···”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身着白衣的女人接起振动的通讯器，笑着道歉几句，做下回家的承诺后挂断通话，等着沉默的人说话。

逆着光的人摘下眼镜，微笑起来：“我找到了，一个新能源。或许能有用。”

“范绮，你疯了？我们都知道这种事情已经超出科学伦理了！”

“连活着都是种奢望，难道还要守着不知所谓的界限吗？”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女人的声音尖利起来，她怒气冲冲地抓起范绮的衣领，看见沉静的瞳孔又失了力气，“呵，为了能延续这个可恶的种族，我们这种被制造出来的实验品被那些人赋予了太多不切实际的愿望了。你应该懂，应该懂得，满足他们现在的愿望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我打算从自己做起，这样也可以不断接受未来的信息···”范绮被一巴掌止住未尽的话，她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她晃晃手里的眼镜，重新戴上银白色的镜片。

“啊，我被选中，养育了一个孩子，可能到时候还要拜托你照顾。”她叹息，手指抚过脸上的痕迹，倒吸一口气。

“你的巴掌还是很厉害。”

“那怎么没把你脑子里进的水给拍出来！你跟他们说了这件事吗？”方茴尽力平复下起伏的胸膛，“你还真是良心啊？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我丈夫。”

“什么？”

“他也知道。”范绮平静道。

“去死吧，谁管那个臭男人。而且你为什么选了跟他？”方茴想起不好的事情，然而之前的一巴掌耗尽了她的力气，她闭上眼，无力地靠在墙壁，“你喜欢他？”

“算不上。”范绮沉默一阵，终于吐出三个字。

“哼。”方茴从胸腔发出闷哼，滑坐到地面。她偏过头，看着远处伫立的男人，阴影罩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说了一句话，但她没听清。只是这句话后范绮就扬起笑容敞开双臂跑了过去，两人相拥的剪影像是刺青一样刻在脑海里。爱情可真是奢侈品，她自嘲道，可是在这样的世界里光是能存活已经是足够的幸运。究竟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的遮羞布？

“小遇？江遇！江遇！”李柏抱住倾倒的身体，被压在地上制住了手脚。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江遇想起地底深处的声音。她轻柔地说，把他带走吧。于是一个苍老的男人牵着他的手，第一次走进太阳照耀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