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嘴唇上有炙热的温度,睫毛扫过面颊,被玫瑰松针和温暖气息包裹的胸口,随着心脏的起-搏猛地一震。

视线里是微弱的黑,骤然靠近的脸挡住面前的光。

这一刻,他们就变成两个同处在黑暗中的人,在双唇碰触时,一同跌至深渊。

斯卡蕾安心的闭上眼。

似乎,闭着眼迎接黑暗比每个失眠夜睁眼到天亮,要好上一点呢。

直到耳旁的人声渐远,升降平台齿轮咬合的声音停止,夜风吹动他衣角的微弱声响传过来,她才意识到,令能量值恢复至48的那个“咬”,其实是一个吻。

这有什么呢。

她只想问问,伊露莉和洛维恩怎么样了,如果担忧名单上还有位置,勉强能把抱着她的这位加进去。

眼皮上有微弱的光点跳动,斯卡蕾缓缓睁眼,视线里是他的下巴,下巴移动,接着是他低垂的眼眸。

对视的前一秒,她将目光移开,问出口的就变成冷冷的一句,“要把我抱去哪?”

他笑了一下,“床。”

“……我自己能走。”

“你不能。”

担心他都是多余,她就该和他离得远远的。

斯卡蕾挣了挣,可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明明抱着她的手臂没有施力,却动弹不得。

她瞪视着命令:“放我下来!”

“这么凶。是占完便宜该有的态度?”

“是你占我便宜。”

“是你让我吻你。”

“我说的是咬。”

“所有人都听见你说‘吻’。”

他刻意加重“吻”字,语气极认真,引得斯卡蕾不由怀疑,难道意识模糊记错了?

想到此处,她嘴唇无意识的动了动,默念着实验一下口型,吻,咬,明明就不一样!

接着,就听见他笑出声。

被耍了,担忧名单没位置了靠。

斯卡蕾气恼地别开脸,好在萤火路灯的光线不那么亮,能掩盖她滴血的脸色。

他诧异的挑眉,“心急了?马上就到。”

“……你就不能找辆马车?”

“马车没我,稳。”

稳,音同吻。

欠揍啊,这家伙一定是故意重复这个字,存心羞辱她。

斯卡蕾心下盘算,可不能这么吃亏,一次是被他捏住把柄,两次也没差,不如借机再充一下能,48数字不吉利,怎么也得充到58才不算亏。

况且,亲吻也没什么,就是碰一下,眼前黑一下,没知觉。

于是,她又将脸转回来,语气压抑着,“再咬我一下。”

伊索尔愕然的愣了几秒,轻快的笑出声,一瞬不瞬的凝着她,“那不行。”

斯卡蕾僵直一瞬,脸左边是他因为笑声震动的胸膛,右边是他们的影子。

交叠在一起的影子,他竖,她横,怎么都不对付。

于是,脖子往哪边扭就变成一个难题。

她选择看影子。

可那影子,越看越像他端了一盘大菜。

斯卡蕾索性闭上眼,被迫让禽兽“端了”一路。

所幸路途不算远,她就被放进陌生的房间,又被独自留下。

坐在床边,她环顾陌生花纹的床帐,古朴的家具,床头柜上的鱼缸,又低头看见自己的皮靴有血痕时,就听见门外伊索尔说话的声音。

“不许任何人进来。”他正向什么人吩咐着,然后开门。

开门声响起的同时,斯卡蕾从大床坐起,故作镇定往外走,可她忘了腿上有伤,本该优雅的步伐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奇怪,没走到门口就踉跄一歪。

一只有力的大手捞住她的胳膊,他慢悠悠的声音响在耳际,“不用迎接,躺着。”

“没门。”她利索甩下一句出门,却被他拽回来。

“嗯,没门就坐好。”伊索尔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床边,按坐。

斯卡蕾来不及动作,靴子落地,伊索尔已蹲在面前,拉起她的腿放在膝头,自顾自一句,“穿裤子,不方便。”

嗤一声,不方便的裤子被撕开。

挖一块药膏的指腹抹在她腿伤处,冰凉的触感和草药味一同扩散,斯卡蕾打了个激灵,就见他抬眸瞧向她。

“随便让人咬,不知道躲?”

“与你无关。”

“有关。被我咬过,就不能再接受别人的‘咬’。”

“我乐意。”

他抹药的手指顿住,低下头时指甲倏然伸长,随即,裤子的布料发出撕裂的声响,她腿上的湿疹露了出来。

“做什么?”斯卡蕾惊慌的用手去掩,手腕却被攥住。

“还遮。”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说话时,斯卡蕾察觉到攥在她腕上的手指,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她把这理解成,嫌恶。

这么丑的红疹,一圈圈连成片,没人会不嫌恶,最嫌恶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一种被羞辱和自厌的复杂情绪缠绕着她,说出口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你永远都不懂礼貌吗?”

他眼尾微微一颤,反问:“你礼貌你不喝药?”

“莫名其妙。”这个人不仅没礼貌,还毫无逻辑。

他突然沉默,不再和她斗嘴,只狠狠挖了一大块药膏。

指腹在伤口打着转,却是更轻柔的力道,她的身体从伤口处开始紧绷,牙关也咬紧,这反应很像是数九寒天穿着单衣出门,每一寸神经本能会抵御,防备。

可他指腹的体温却又是暖的,难以抗拒的暖。

被巨大的矛盾折磨,斯卡蕾止不住颤抖起来,忍不住看向他。

伊索尔没有任何反应,睫毛低垂,神情专注的像在呵护一件瓷器,许久才低低出声,“每天让你喝的汤药,是预防湿疹的。”

斯卡蕾的心脏似乎鼓动了一下,分不清原因,她猜测是系统突然充能后的正常反应。

这种正常却让她没来由的沉默了足足十秒钟,而后语气就缓和不少,“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伊索尔睨她一眼,“你让我闭嘴。”

斯卡蕾一时语塞,许久,近乎自语的轻声,“倒不用那么听话。”

他点头说了个“好”字,紧接着就问:“你的血为什么是淡金色?你唱跳时的音乐,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你还是闭嘴吧。”

其实,这是很重要的问题,涉及她是不是奸细、黑巫师,她是什么种族。

但伊索尔没再追问,不,是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

他只是将撕开的裤管小心翼翼拢好,起身时嘴角带笑。

“狼族下契失败造成的伤口要十日才能消,期间不要沾水。沐浴有伊露莉帮忙。我会安排她住在你的隔壁。”

洛维恩咬腿是给她下的什么契?为什么失败?

斯卡蕾思索着,上药的人已拧着瓶盖转身,看样子是要离开。

她又想起还没充能,忍不住唤了声,“嗳。”

他笑着转身,话接的飞快,“我?”

她否认得更快,“不是。”

他反问:“那你嗳什么。”

她就不说话了。

看着他的脚步走向门口,开门关门的动作没做丝毫停留,斯卡蕾就打消了用咬来充能的念头。

狼人也太爱用“咬”来下契了。

万一他借咬一口的机会多加个契印,再下契失败,她就得顶着张烂嘴整整十天,想想都地狱。

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伊索尔再度进屋,目光定在她的嘴唇上,“你好像忘了件事。”

斯卡蕾瞬间打起十二分的戒备,盯着他问:“我能忘什么事?”

他走过来,似笑非笑的弯下腰,倾身凑近。

这个动作她太熟悉了,下一步就是贴着她的脖子深嗅,然后……

然后门被哐的推开,伊露莉一脸紧张的站在门口,手里拎着琴箱。

“不好了,斯卡蕾小姐,不好了。”

是不好了,但不是斯卡蕾。

伊索尔眉心拧在一起,冷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伊露莉茫然,有点委屈,“是您让我来给斯卡蕾小姐送琴。”

“……琴放下,你出去。”

斯卡蕾插话询问:“琴坏了?”

“不是,是洛维恩他……”

话被他的眼刀逼停,斯卡蕾没摸清状况伊露莉就被带出门,伊索尔再进来,脸色更冷几分。

门还被带上了。

脸色冷如冰霜的男人宣布:“我今晚睡在这里。”

他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他口中的“睡”,就是伏在桌上,把大床让给她。

雪白的床单,柔软的床垫,干燥的被褥,床头柜上一盏不算明亮却足够带来安全感的兽油灯,是个适合入眠的环境。

很安静。

除了不睡沙发,选择趴在窗边桌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除了床头柜上的玻璃鱼缸,小鱼仍在摆尾,缓慢的划动水波。

这么轻微的声音,在热闹的声响里很容易被盖过,像心头闪过无关紧要的情绪时一样。

但此刻,太安静。

圆月祭里狼人们的质疑、猜忌,诋毁,还有从窗边传来的呼吸起伏声,都像水波一样,拍得她心浮气躁。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为什么在床头放一缸鱼?”

常理下,嘴欠的人定回一句,“又不让你吃。”

嘴欠的人却连动也没动,好像他早睡着了,不曾受到任何侵扰。

斯卡蕾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这种安静下掩藏的情绪,她并不陌生。

圆月祭就像一场“围堵”,被称为异类的她,选择了视而不见,避而不谈。

而他,不就是那个在围堵中选择抱紧她的人吗?抱着不让她倒下,抱着她一言不发的离开,然后守在这里。

他与她一样,皆是处在风暴中心的人。

被打成异端,她可以离开。

他却只能留在这里,被人在台下喊着“异类就该被驱逐出”。

她来之前的圆月祭是这样,以后的,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想到这里,斯卡蕾心里堵得慌,她不想再选择避而不谈了。

只是,她实在没有安慰开导人的经验。

“再见!”她掀开被子,作势要走。

果然,月光下的银色狼耳动了动,他扭身望过来,“不许走。”

斯卡蕾低头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语气平静,“不走,等着被人当黑巫师烧死吗?”

心里想的是:快说不会的,我们一起想办法。然后快速进入计划讨论环节。

他走过来,尾巴似乎迫不及待想圈住她,即将触到的瞬间,又收回去,然后说了句“我送你走。”

“……行。”斯卡蕾用力扯了下袖口,“我可不会再为钱折返。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奴隶契印的反噬。”

伊索尔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那你别走。”

她眯起眼,“所以,你承认对我下了奴隶契印?”

狼耳下意识向后一背,他清了清嗓,“是下了契印。”

“解了。”

“解不了。”

“那就加钱。”

“好。”他爽快的答应,很快又确认一遍,“真不走了?留下可能是死局。”

斯卡蕾坐下,气定神闲的说:“不就是异端,不信任,被驱逐?我就擅长打死局。前提是,我的盟友不能是个废物。”

伊索尔点头,挑眉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按先前的约定,我负责帮你们改造狼嚎,确保你们安稳度过每个圆月祭。”她又重申,“我只管做好音乐教师。至于我如何安全留下,那是你的问题。”

他笑,说起她当初提的条件,“给钱,给漂亮衣服,甜食,蛋糕,舒适屋子,谁欺负你,替你咬回去。我保证做到。”

“亏你还记得。可惜至今,你哪一样都没做到。”

伊索尔微怔,无奈的叹口气,笑了,“斯卡蕾,我伊索尔会为你做到。”

他目光灼灼,语气也诚恳得像在起誓。可惜已经开始满脑子跑计划的人,丝毫没注意到。

“如你所见,唱跳能有效抑制异变。我们可以先采用偶像练习生的模式,挑选有潜力的年轻狼人进行培训。”

本以为他会问“偶像练习生”是什么,斯卡蕾已准备好解释,他却紧盯着她,问,“把他们培训好,你好跑路?”

她强调:“是‘你们’,你也得参加。”

他只追问:“你是不是要跑路?”

跑不跑路很重要吗?有什么好执着的。

斯卡蕾暗自无语,仍是耐着性子回他:“不啊。我不走。”别再问了!

伊索尔抱臂轻哼,“本领主可不会参加。最烦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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