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被洗掉了”

陆光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程小时的颤抖，眼神中的心虚已经告诉他事情另有蹊跷。

如果是正常的覆盖，程小时的眼神不会如此躲闪，反而会理直气壮的告诉他，‘这是我找别人去除的’，或者‘我就是洗掉了’那样的话。

他在等一个解释或者是答案，只要是程小时说他就愿意听，他一直希望他可以向他坦白。

“这......说来有些话长?不过......是有原因的......对不起，陆光......”解释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路，程小时知道自己无从辩驳，怎么办，我要解释吗？陆光会不会觉得我在刻意敷衍他。

他惴惴不安的用余光瞄着陆光，陆光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程小时陷入纠结中，思绪如同乱麻，缠绕交织，眼神飘忽不定。

他为什么不问我？虽然我不一定会告诉他......但是......我也想听他问问我呀？就这么不在意么？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我该怎么告诉他，造成现在的局面有他一半的功劳呢。

说起来这个印记的确给他带来了相当大的困扰。

程小时突然对陆光露出了抱歉的微笑，他眨了眨眼，用那双无辜的眼睛无知无畏的望着他，似乎是知道自己难逃一劫，反而平静下来坦然面对。

“可以轻点吗？”

“什么？”陆光蹙眉。

“我解释不了......所以惩罚可以轻点吗？”

无法解释，索性就不再解释。

这可以称得上是变相讨打。

程小时在撒谎时总会习惯性眨着那双眸子纯真的望着陆光，借此来向他讨饶，这是程小时的惯用伎俩，最后，事情总会变得不了了之，以前，他控制着**小心翼翼的不想逼迫他，那么现在，却容不得他退缩半分。

“......我放弃辩解，之后任你处置。”未等陆光开口，程小时已经先一步投降，他红着脸，主动的回握住陆光的手，将他的手贴近自己的心脏位置。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个，现在我就在你面前”

心脏砰砰直跳，震颤灵魂，血液在沸腾，洗礼于神经末梢。

“想要什么印记你自己亲自来弄不就清楚呢么？”

程小时的瞳孔中闪着光，轻飘飘的话叩上陆光的心弦。

一呼一吸间，指腹触上温热的皮肤。

残留的粉色疤痕，不可一世向他扬起恶魔的微笑。

得到他的人是否就可以永远占据他的心？

这一刻，谁又成为了谁的囚徒？

因为订立契约受到祝福的缘故，程小时得到了不死和自动愈合的力量，肌肤上的血痕已经逐渐愈合成疤痕，但疤痕如果不是特意消除就会永远留着，这宣誓着主人的所有权。

陆光眼神晦暗不明，将手抽离，程小时有些失望热源离他而去。

“放心，在印子没有彻底盖掉前，我绝对不会碰你。”

“那你想怎样，红酒我都沐浴个遍，它的确盖不掉......”

程小时怨念的盯着陆光，突然间想到了刚订好的契约，声音变得雀跃起来：“要不这样，你给我一刀，我死后再重生就可以变得完好无损，这样你就不必......”

纤细的脖子突然被掐住，窒息感袭来，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死不掉，所以就可以肆意妄为？”陆光附在他的耳边冷笑，“程小时，你把自己的命当什么啦？”

之前也是那般，云淡风轻的说出给他一刀的荒唐之语。

如此的屡教不改，如此的胆大妄为，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

“咳......那也没关系，反正......”

程小时努嘴，不明白陆光为什么要生气，在他看来他提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既不需要面对陆光的质问，又可以消除印子让陆光开心。

甚至可以“完美”的把过去的错误全部抹掉。

而这种行为叫做逃避。

“反正也死不掉，怎样都无所谓吧？”他眉眼弯弯,抚上陆光的手想要掰开他的手指。

死亡对于程小时来讲似乎更像是一种可以一劳永逸的手段，简单直接就能达到目的。

陆光收紧了手指，看到程小时在他掌下颤抖挣扎，脸部因缺氧而变得抽搐，然后他放弃抵抗，逐渐闭上眼睛，引诱着陆光让他杀掉自己。

可陆光又怎会让他轻易如愿？

他早就清楚眼前人的本质。行事永远不考虑后果，对所有人都可以毫不设防的露出笑容，伸出援助之手，对所有人皆一视同仁的宽容、博爱，即使是伤害他的人，在不涉及原则上的问题时也会大度的挥挥手去原谅。他嫉恶如仇，崇尚正义，却缺乏杀伐果断的魄力，总会被感情牵绊脚步而心慈手软，说好听点是重情重义、天真善良，难听点就是感情用事，优柔寡断，脑子秀逗的傻子。

怀揣着遥不可及的梦想，妄想着有一天可以世界和平。

唯独对自己的命总是不屑一顾，疯狂，荒谬，游戏人间。

可以轻易将死亡二字挂在嘴边。

他推开了程小时，程小时懵懂的跌坐在沙发上，痛苦咳嗽，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那张纯洁无暇的容颜，就是罪恶的伊甸园。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占有，埋下邪恶的种子，种出娇艳的花朵。

想成为他心中独一无二的特别之人。

而恐惧恰恰也是一种特别的存在。

“你心里在想什么？”

平复呼吸的程小时首先关心的还是陆光，声音有些嘶哑，他扶着沙发望向陆光，心里越发迷惑了，发现陆光并没有被自己哄好，反而还气得不轻。

“你在怪我？”他无辜的转动着眸子，摸着脖子上的掐痕，一副纯真做派，努力的开动着自己的脑瓜子，想要使陆光消气。

“因为我没有告诉你真相？那你死心吧，我是绝不会告诉你的！”

“......？”

“但你要是问我其他问题，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不我们直接做吧，到时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只要你开心就好~”

“......！？”

“陆光，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是在期待我原谅他，还是在期待我绝不要放过他？

陆光垂眸，轻蔑地勾起唇角。

脑海中一直有种奇妙的声音回荡，让他一遇到程小时就束手无策。冷静、容忍、理智层层溃败，妒恨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怒火翻江倒海，没有直接气晕过去真的是他修养好，但程小时却还在火上浇油。

“？？？光光主人，我怎么感觉你似乎更生气啦？这么小气吗？别气啦，笑一个嘛~”

陆光面无表情，可额头上冒出的青筋是骗不了人的。

程小时不由自主的夹紧双腿，在他眼里，陆光就算是发火也不会太过苛责他，但永恒标记被洗掉对于alpha而言是莫大的羞辱，感觉就像是在他的尊严上面跳踢踏舞般。

好像，我是过分了那么亿点点？

“要不......我补偿你？”程小时后知后觉说道，“虽然伤口是有点疼，但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和你多做几次，就算是用上一些小花样我也可以忍受，印子我也会想办法去掉......”程小时突然噤声，他看到陆光从下属手中接过了鞭子，敏锐的明白了什么。

专属奴隶就必须遵守专属奴隶守则。

不可以留下除主人外其他人的印记。

“滚到床上去。”

“我不要！”程小时摇着头，这拒绝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

要是换成其他主人，恐怕早就勃然大怒，但陆光只是神色自若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努力想要去掉这些印子？还是说你刚才是在骗我？”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程小时据理力争，用红酒洗印和用鞭子盖印完全是两个程度的事情。

轻微的疼痛会有兴奋感，但剧烈的疼痛就只会是痛了好么!

有点想逃了......

程小时咬紧了下唇，脚不安分的往后退作出了逃离的姿态。

唔......怎么回事，身体突然变得好奇怪，就像是在渴望被关怀，被打，被粗暴对待。是发晴期到了吗？

而陆光的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分外恐怖，仿若来自于地狱深渊。

“现在该履行你奴隶的职责了。”

“奴隶留下了别人的痕迹，该做的就是彻底清除。”陆光拉过程小时的手，不容置疑的将他横抱起来。

“洗掉后，我会给你新的印记。”

“你......你什么意思？”程小时扭过脖子，脸颊绯红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情不自禁的将双腿缠绕在陆光身上。

“给我抑制剂......要不就标记我......陆光......”程小时眼睛湿漉漉的，浓烈的玫瑰花香布满整个空间，而眼前人却高冷的不为所动，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指将他丢到了床上。

“为了防止奴隶逃走，暗夜的鞭子上都涂了会使omega强制进入发晴期的药物，要是不及时处理，大概是会反复死掉吧。只有破开血肉才能将解药渗进伤口。”

他温柔俯身，盯着那双迷茫的鎏金色瞳孔：“所以我们一起来努力盖掉这些印子可好？”

“那你就用刀啊，用鞭子是什么意思？”程小时羞愤欲绝。

只有犯错的人才会被用鞭子抽打，陆光他不可能不懂。

“等等，我先问一句，这鞭子不会也要钱吧？”他突然狐疑问道，关注点总是格外清奇。

“......不会”

陆光淡定回道。

这属于本能反应，对于程小时的容忍度早已突破max的临界点。

但唯独一点他无法忍受。

“要不你就同意我的提议吧......陆光，给我一刀送我死一次......印子也会......”

程小时不安分的扭动着，魅惑的撒着娇，头还时不时的蹭着陆光。

“听话”

这两个字像一个咒语，毛骨悚然地勾起了程小时遥远的回忆。

很早之前，他作天作地的将自己的性命差点玩掉的时候，也被陆光狠狠教训过，脱了裤子用小孩子的方式按着腰被打屁股。

不怎么疼却令他脸烧得慌。

但鞭打什么的根本不可一概而论。

更何况他的身上还有一些陈年旧伤。

“我知道错啦......哦，对不起嘛，你原谅我吧......”他不走心的道歉，即使知道自己会被惩罚，但想来也不痛不痒。

“程小时，永远不要试图反抗我”他的手腕被陆光捏住，痛得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啊......疼，你想干什么呀你！”

他吃痛抬头，看到不远处下人们进进出出放上的一系列刑具，长短不一的鞭子，还端上了炭盆和烧得通红的烙铁等等，程小时傻眼了，他没想到陆光是跟他来真的。

“多加点炭火，受刑的时候别感冒了。”陆光漠然地向下人吩咐道。

你也知道是兽行啊？

到这种时候了，程小时依然不忘自我调侃，他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没有人可以逼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但陆光是特别的，在他面前，程小时就忍不住轻易服软。

“你理解错了一件事，神狱的祝福只会消除状态，但不会消除感觉和疤痕，因为这是属于奴隶的‘勋章’”。

空气中是鞭子挥舞的破空声。

程小时条件反射的往后缩，手指死死地攥紧了床单。

委屈地眼泪盘旋在眼眶。

“不是想体会死掉的感觉吗？好啊，我成全你。”陆光居高临下的偏过头，冷酷地将程小时眼中的情绪一丝不漏尽收眼底。

程小时的愿望即为陆光的愿望，契约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

既然是程小时的愿望，那他当然会拼尽全力帮他达成，令他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原文首发2024.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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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坠落的飞鸟（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