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栖心之海
【从海底仰望那光芒，而后不自觉的靠近。
海面的温暖灯火，陪伴到天涯海角。
在记忆的盆景中，蓦然发觉，于我而言，整颗心的栖息之处在你。】
灰原哀第一次对这个世界开始熟悉时，她身边只有姐姐，姐姐是她对这个世界全部的认知，那时，姐姐和她就是彼此的全世界。
后来，稍稍大一点时，她渐渐明白，姐姐和她就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至于其他孩子身边的，被他们称为“父母”的角色，只存在于姐姐讲给她的，姐姐对于她并不熟悉的这两个人的回忆。
再后来，灰原哀被送到美国去念书，她和姐姐分开了很多年，她只能从姐姐寄给她的信中获取一点暖意，在这个世界上，终究是还有人了解她的存在。
回日本后，尽管她和姐姐见面的机会仍旧很少，但是，好在她们没有再分居两个国家。
而当姐姐离开她的那一刻，她以为，“家人”这个词，从此与她彻底无缘了。
她不曾想过自己还有其他的家人，也不曾想过，假如自己真的有多年未有相认的家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事实上，很多事情，越是觉得不可能发生而没有去做什么准备，就越会在生命里猝不及防的来到面前，根本措手不及。
比如说，她见到了她和姐姐应该称呼“姨妈”的赤井玛丽，还有两个表兄，赤井秀一和羽田秀吉，一个表妹，世良真纯。
灰原哀从未想到，这些她早就认识的人，其实在她的生命里，还有着这样的角色。
也许，他们也没有想到吧。
或许，她已经过了渴望有家人的那些时候。
所以，当灰原哀在阿笠博士的家里见到他们，当她得知他们是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家人时，她只有一种想要逃离这对于她来说过于难以置信的事实。
是了，灰原哀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当她遇到她不曾有过心理准备的事情，她的第一反应是想要逃走的。
比如，见到拿下了□□的赤井秀一，是灰原哀熟悉的面容，而上一次见到他，还是两年前，那时，她和姐姐都以为他的名字是诸星大。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假如姐姐没有遇到诸星大，还会不会......去冒险抢劫十亿元，作为和组织谈判的筹码，只为让她们一起脱离那个组织，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和诸星大一起。
至于她为什么一定要逃......
因为......
对这一份突如其来的亲情，不知该如何接受的无措。
还有，心中因此而有的，她虽然极力控制却没法忽视的不甘。
如果姐姐没有遇到赤井秀一，就不会......
如果他们能早一点找到她和姐姐，或许就能带她们离开组织的控制。
对了，还有，当她看到赤井玛丽因为被贝尔摩德喂下APTX4869而变成的初中生模样，她知道，那或许是她此生都没法被世界宽恕的罪过。
只是，没有如果。
现在，她只不过是一定要接受罢了。
所以，当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出现在灰原哀面前时，她自然是下意识的逃了，没错，以最直白的，夺门而出的方式。
对于灰原哀来说，这其实是身体快大脑一步的选择。
可是，让她真正回过神的，是在奔跑时撞在一个人身上，不由得向后倒去，而后又被那个人快速而又小心翼翼的接住。
她抬头看时，却发现，此刻正轻轻撑着她的身体的人，是小兰。
灰原哀顿了顿，她终于意识到，她会这样撞在小兰身上并不意外，因为，她现在已经在距毛利侦探事务所只有几十米远的地方了。
没错，她的心因为情感而不堪重负之，却也无意中带着她，向一个她最想要去的地方跑去。
是毛利侦探事务所，准确的说，是毛利兰身边。
好像只要到了小兰身边......一切都会......
一切都终会好起来，连她自己此时的逃避也会变得顺理成章。
这一点，灰原哀没办法不承认，她此刻无力去掩饰什么。
片刻后，小兰伸出手，轻轻在小哀的脸颊上点了点，灰原哀这才发现，原来，来这里的路上，自己哭了啊......
“小哀，怎么了？”
灰原哀看着地面却没有说话，的确，这个时候，她没办法告诉小兰这些事情，至少现在还不能。
“小哀要不要去毛利侦探事务所呢？我正好买了做晚餐要用的蔬菜哦。”
灰原哀知道，一直以来，小兰都是这样，可以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沉默，小兰既不会让她一个人在此孤寂寒冷，也不会打扰到她。无需言说，就选择了让她最轻松而不必为难的方式。
她点了点头，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被小兰轻轻抱了起来，小兰迈开步伐，就这样走向毛利侦探事务所。
这样就像真的小孩子一样呢，灰原哀想，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需要这样一个拥抱。或许，小兰也知道，灰原哀这样想着，轻轻靠在小兰的肩上。
说起来，曾经，小兰也是会让她不知所措的人，现在，在她想要逃开自己不愿面对的事情时，是小兰接住她了。
回到毛利侦探事务所，小兰将小哀放在沙发上，而后自己也坐在她身边。灰原哀这时才看向小兰，看向小兰的眼睛。
果然，她早就想到的。
小兰的眼中，是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悲伤，只是不同于她的极力克制，小兰将其隐藏在了对她的担心之后。可是，不管用什么去掩饰，流淌在她们之间的感情，她们只要看向彼此一眼，就能完全感知。
“我没事......”灰原哀轻声说，“只是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小哀的家人吗？”
“嗯。”
小兰没有再问下去，而灰原哀知道她已经猜到事实。
“很重要......可是，再也没办法见到......”灰原哀这样说着，尽力的说出她此刻能够告诉小兰的一切。
因为，一直以来，她又何尝不想有一个可以分享秘密的人，毕竟，背负了太多的秘密，真的会很难过。
直到，有一滴眼泪滴在小哀的手背上，是了，这次，灰原哀察觉到了，自己又哭了呢。
“小哀。”小兰说，只是，在这之后却是有些久的沉默。
对于这样的悲伤而言，或许言语也有一时失去意义的时候，可是，尽管如此，小兰却是那样的想为她缓解心中的伤痛，所以，才会这样，叫了她的名字，想要说什么，却不知该怎样说了。
不过，对于察觉到这一切的灰原哀来说，足够了。
只要知道还有一个人在为她难过，想要让她不再悲伤，甚至为此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灰原哀就知道了，她是那样的被人在意着，只要知道这个，她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可以让我陪你吗？”沉默之后，小兰这样说着。
像是探问。
想温暖你，为你抚平创伤，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做到的小心翼翼。
一个人，大约这一生只会对两种事物有这样的心情，一个是她最珍爱的物品，另一个，是她想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她们都懂得的。
于是，这让灰原哀心中再次温暖到了极致。
尽管伤痛不会立刻消失，但是，至少不再有寒冷来催化了。
“好。”
亦是不需其他言语，简单的回答，心意了然。
灰原哀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一方手帕轻轻拭过，很轻，而后她脸上已没有泪痕。
“我要去准备晚餐了哦，小哀要和我一起去吗？”
“嗯。”
于是她们一起走进厨房，当然，整个准备晚餐的过程，小兰自然不会让小哀动手做什么，灰原哀知道，此时，小兰大约只是不想让她一个人待着吧，所以，即使只是看着小兰做晚餐，她们之间也有一种陪伴的温暖在其中。
这天，小兰在准备好晚餐后，毛利小五郎打来电话说自己要晚一点回家，于是，只有小兰和小哀一起用餐。
晚餐后，已是天色将晚，小兰收拾好碗碟，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仍然坐在沙发上的小哀，心中竟是有一种放下心来的感觉。
其实，刚才在厨房打理碗碟的时候，小兰的确有点怕小哀会不告而别。
“小哀。”小兰说，“今天晚上，小哀要不要住在这里？和我住在一个房间。”
没错，至少，今天晚上，小兰不想让小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因为，我怕你孤独的时候，我不能及时抱住你。
不过，小兰也做好了小哀会拒绝的准备，毕竟，之前还从未有过啊，她们一起过夜的经历。
“好。”
这个回答比小兰想象的要快得多。
而答案同样让她惊喜而意外。
或许是猜到了小兰此刻的心情，灰原哀眼中有了一丝的笑意，只是她不曾让任何人看到。
“小兰。”
“嗯？”
“没什么。”
是了，心中的有些想法，小哀自然是不会说的。
其实，比起你想要我留在这里，说是我自己不想离开，这样更准确一点吧。
以前我有说过吧，你和我，像是海豚和鲨鱼一般。不过，现在看来，对于我而言，你更像是静谧的海。曾经，鲨鱼想过要逃离冰冷黑暗的海底，而在鲨鱼看到海面上，你为我点亮的灯火时，她就不愿意再离开，没错，不愿意再离开，拥抱着她的温暖的海水，就像现在这样，躲在海里，甚至，不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
想让我的整颗心都栖息在你这里。
甚至有一个瞬间，还会想着，如果我的生命中从今往后都只有你，就像现在这样，只和你待在一起，也是不错。
有时，所谓逃避也只是需要时间去缓冲而已，而在此期间，只是不想一个人，所以，安静而互相感知心情的陪伴胜过一切。
那天晚上，她们一起在小兰的床上躺下，小兰伸手点亮了放在床边桌子上的夜灯时，灰原哀的眼中，映着温柔和暖的光，一如此刻的心情。
从海底仰望那光芒，而后不自觉的靠近。
海面的温暖灯火，陪伴到天涯海角。
在记忆的盆景中，蓦然发觉，于我而言，整颗心的栖息之处在你。
作者有话说
第172章 第十六章：栖心之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