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府

淡青色的天光逐渐褪去。

秦尉远昨夜吃了酒,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阿璇。”他半支起身子,见李璇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轻唤出声。

李璇闻声回过头,眉目含笑:“老爷醒了。”她端着一杯方才备好的茶水缓缓走过去,“快喝杯醒酒茶,不然一会儿出门吹了风可要头疼了。”

秦尉远喝了茶,李璇便也在床边坐下,轻轻倚在他身上,说:“老爷,昨日我与傅侯夫人相谈甚欢,她提及她那长子还未议亲,言语间又提到了玉儿,我见她是有意与我们家结亲的,我与她本就是多年的闺中密友,若是能亲上加亲……”

“哦?”秦尉远听了面上一喜,能与宣宁侯府结为亲家自然是好事,只是,他犹疑了下,问:“玉儿可愿意?”

李璇闻言,躲开秦尉远的目光,正色道:“儿女婚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问她作甚。”

秦尉远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可终是没开口,只说:“我再想想吧。”

李璇倒也没逼着秦尉远现在就要点头,她往秦尉远怀里靠了靠,语气又柔了两分:“老爷,我都是为了咱们秦家好。”

秦尉远握住李璇的手,点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

秦尉远在木兰轩用了饭便去了梅园。

院里的婢女看见秦尉远后显然是被震惊到了,毕竟她们被差遣到这梅园后见秦尉远和李璇来这的次数是屈指可数。

“你们娘子可在?”

小婢女有些紧张,连忙答:“娘子在屋里。”

秦玉才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府。

“父亲。”她余光中瞥见一道人影,转头看过去才知是秦尉远,不紧不慢地福身行礼。

一侧的小勺也赶忙跟着行礼。

父女俩许久未见,秦尉远见秦玉身形消瘦,眼底闪过一抹愧色。

“身子好些了?”他出声问,也当真是有几分关怀在里面的。

秦玉只是规矩答着:“已无碍。”

秦尉远背过双手,站在原地,有些局促。

秦玉似是察觉,说:“父亲坐吧。”紧接着她又吩咐小勺,“给父亲沏壶热茶。”

秦尉远坐下后,轻咳了声,开始进入正题。

“如今你身子养好了,也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纪,你母亲为你寻了门不错的亲事,为父想问问你的意见。”

秦玉握着手炉,指尖轻轻摩挲,沉默了会才应声。

“父亲与母亲做主便好。”

秦尉远闻言在心底松了口气,笑着说:“你放心,为父定会为你备下厚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秦玉眼底流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垂眸应着:“谢过父亲。”

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儿,秦尉远已经离开。

“娘子怎么不先问问是哪户人家,姓甚名谁?”小勺着急出声,她家娘子就这么糊涂应下了。

秦玉轻笑:“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急什么。”

想来那门不错的亲事便是那侯府的大公子,可昨日,那傅大公子已然是婉拒了她,看他那胸有成竹之态,必定是有了法子来搅和这门亲事,既如此,她何须再操心。

小勺是越发琢磨不透她家娘子的心思,只觉得她家娘子命苦,万事皆做不得主。

……

年关将至,府里各处已经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门对,各院都张罗起年货,上下洒扫,屋内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

每年除夕之前,秦尉远都要亲自去庄子上把老国公夫人袁氏接回府团圆,今年也不例外。

袁氏年轻时是连圣上都褒奖过的才女,又是出了名的心善,还未嫁人的时候就在城外修办了几所学堂,请了先生授课,专供贫苦人家的小孩上学,现下朝中抑或是军中也有不少人是受过她恩惠的,所以大家都愿意尊称她一声袁老太太。

只是,自从老国公爷因那件事逝世以后,袁氏便鲜少在京中露面。

秦尉远从梅园离开后,命人备下车马,匆匆朝袁氏住的庄子出发,许是时间赶,期间未曾去过梨园。

整整两日,谢吟秋连句话都没和秦尉远说上,她心情烦躁,火气尽数都发泄在了院里婢女身上。

梅园不远处有个小门,一般是府里负责采买的仆从在这儿进出,秦玉就近带着小勺从这个门走。

好巧不巧,遇上了谢吟秋派出去采买胭脂的婢女,那婢女手上抱着几个精致的木盒子,自己脚下一滑,一个踉跄撞上了小勺,东西掉了一地。

“你没长眼睛吗!青天白日的往人身上撞,这可是二夫人的东西!摔坏了你有几条命来赔!”这婢女早上被谢吟秋狠狠斥骂了一顿,正愁一肚子火没地儿使呢。

“你自己没走稳,如何怪得了我身上?”小勺一面揉着刚才被撞了的肩膀,一面同她讲理。

那婢女一手叉上腰,抬手正要再骂,才注意到小勺身后的秦玉,她瘪了瘪嘴,放下手敷衍地行了个礼,道:“原来是玉娘子,玉娘子可要管好身边的人,不然哪天惹了祸还牵连您。”

秦玉面上没表情,眼睛微微眯了下,叫人看着生寒。

那婢女忽然就觉得周身有股凉意袭来,她不再多言,蹲下身去收捡东西。

“道歉。”

婢女手一顿,头顶响起秦玉的声音,语气很淡,却莫名让人生畏,她僵在原地,缓慢抬头看向秦玉,本还有点气焰的,可就在触及秦玉的目光后却是硬生生将那些不情愿吞了回去。

一旁的小勺也是不可思议,以往秦玉在她眼里无非就是个整日吃吃睡睡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闲人,虽名为国公府里头的娘子,可从来不受待见,说起来还有点可怜。

可今日,秦玉先是收拾了梅园里的刁奴,眼下又为了维护她,竟和二夫人院里的人起了冲突。

“对不起。”那婢女极小声地道了歉,匆匆捡起木盒抱在怀里,站起身,低着头便麻溜跑开了。

“娘子,万一她回去向二夫人说嘴可怎么好?”小勺有些担忧,她倒是不碍事,顶多受些责罚,可若是她家娘子被针对上了,往后在府里的日子怕是要更难过了。

秦玉却是不在意,只说:“走吧,再晚就天黑了。”她迈出步子朝外走去。

……

大齐民风开明,除去女子不可入朝为官,对女子减少了许多约束,在大齐的土地上,女子可经商,可随意出入闹市,女子成婚后还可和离再嫁,但因着自古以来女子就应在内院相夫教子的守旧思想,女子若想成事还是要比男子难上许多。

秦玉从未逛过帝京,看着来往人群商贩和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也觉得新鲜。

小勺被买进府里这两年也极少出府,她不是家生子,处处受排挤,做的都是些别人不愿意做的活,直到半年前她被差遣到梅园照顾秦玉,这日子才算是好过了一些。

“娘子娘子,那个好吃!”小勺指着不远处一家名为周记的酥点铺子对秦玉说道,“听说她家玫瑰酥是这城中最出名的!”

秦怀安过六岁生辰的时候,李璇命人来此买了许多酥点,给各院都分了一小盒,秦玉没碰,都叫小勺吃了。

“既如此,去买些吧。”秦玉看着小勺那谗猫样,不禁笑出声。

小勺摇摇头:“不了。”她踮起脚侧身贴近秦玉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娘子,那个贵,快过年了,咱们还得置办些年货呢。”

才从周婆子手里要回的月银,可不能都嚯嚯到这些精贵东西上面去了。

这话听着让人心头一酸,秦玉想起,小勺似乎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在人牙子的手上都倒卖了好几回,没过个什么正经的好日子。

秦玉无奈笑笑,直接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小勺:“是我想吃了,命令你去买的。”

小勺愣在原地,显然是欢喜的,半晌才接过银子结结巴巴地出声:“谢谢娘子……”

待小勺前脚进了周记的铺子,秦玉后脚便踏进了隔壁的当铺。

当铺的伙计见秦玉气质不凡,以为是来了大生意,忙笑脸相迎。

“娘子要当些什么?”

秦玉直接拿出一个木盒放在柜面上,正是昨日李璇让人送来的那只盒子。

当铺伙计打开盒子一瞧,竟只是些寻常的首饰,无非做工还算精美,当即脸上的笑就收了一半。

“娘子怎么个当法?”伙计问。

秦玉:“绝当。”

伙计一听,挑了下眉,翻了翻木盒里的首饰,道:“娘子,我也不瞒您,您这些首饰都贵在了精巧,可这材质都是普通的,我呢,给您个良心价,二十两白银,不能再高了。”

“行。”秦玉眼都没眨一下,应得十分干脆。

伙计当即就笑开了眼,很快拟好文书,二人签了字,按了手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买卖就做成了。

……

小勺买了糕点从周记出来才发现秦玉不见了,正着急呢就看见秦玉从旁边当铺边上的小巷里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大块……五花肉!

啦啦啦啦啦啦,自己吱个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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