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想让谢大人开心

“我是妙心啊。”少女眉眼弯弯,笑着说,“又见面喽。”

诡异的气氛弥漫着,在场的人纷纷看向一身红衣的少女,少女十四五岁的模样,脸庞秀丽稚嫩,

“胡说什么!”大壮情绪激动,“妙心早就死了。二红,你在胡闹些什么?”

少女听着,不气不恼,脸上挂着笑,反倒是转过头,看向谢遇礼,笑眼盈盈地说,“时间快到了。”

“你和鬼门做了交易。”沈时危掀起眼皮,平淡地开口说道,“妙心姑娘,讲讲吗?”

许尽欢目光略显呆滞,看了看沈时危,又看了看谢遇礼,嘴唇蠕动却什么也没说。

“鬼门的人?”妙心仰脸,带着疑惑的神情,下一秒反驳道,“鬼门的人怎么可能待在大理寺。”

妙心摇摇头,抬头对上谢遇礼凉薄的眼神,声音冷着说道,“原委?大理寺还没调查清楚吗?”

妙心一双杏眼就这么盯着谢遇礼,仿佛回到了当初站在衙门的场景,“我郭子京能为贾碎等人作证 ,你呢?”

一时间没人说话。

李准李淮两兄弟迎面走来,李淮看了眼站在中间的少女,又看向独坐案前的人,幅度极小的轻抬下颌。

李淮走上前,声音淡漠,说道,“妙语死了。”

少女诡异的笑声在大厅内响起,许尽欢瞥了一眼早已失了魂的大壮,一言难尽地转头看向沈时危。

“摄魂术,鬼门秘术一种,人死的三日内,可催用此术,维持时间看施术人的能力,”

沈时危盯着少女的脸,不急不慢地开口,这种秘术他在李青釉的藏书房里翻到过,书上写,这种秘术只能在死人之间进行,

要是没猜错,看样子,给她施术的人底子不怎样,眼下最多也就一个时辰。

“你借用了二红的身体。”盯着少女的脸,稚嫩的面孔下,皮下的灵魂早已不是当初那般,两个少女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没人能感受到一样的苦楚。

妙心站在原地,没看任何人,脸上没任何表情,没了血色,仿佛回到了最初,

“是你杀了二红吗?”

“妙心姐。”

大壮红着一双眼,声音发哑,他想起三日前的中午,就因为有事出门一趟,回来就发现小姑娘不见了,乐坊的混子多,担心小姑娘受欺负,他四处找,找了近一个下午,直到晚上小姑娘突然出现,手拿着芙蓉酥笑着递给他。

妙心愣了愣,对上那双发红的双眼,“不,不是我,不是...”

许尽欢抬手拦着,生怕这个高壮的少年一时冲动,“不愿意讲吗?”谢遇礼起身,走到案前,他的声音带着凉意,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真的了解蒋凉元吗?”一双眼自上而下俯视着,

以相同的手法报复,让加害之人尝受她所施加的恶果,谢遇礼抬眸看了眼。

“大人好聪明。”妙心歪了歪头,盯着谢遇礼,“可是他们都该死怎么办,”

“妙语该死,贾碎该死,郭子京该死,都该死!”妙心狰狞着,眼神凶狠,脸色苍白,诡异地咯咯笑了几声,眼神游荡,徒然开口,声音悲凉无助,

“但小红儿不该死。”她说着。

“小红儿不该死。”妙心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脚尖,重复着。

“是谁害了她吗?”沈时危一边开口询问一边抬手示意大壮不要出声,妙心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满腔的仇恨委屈与不甘撕扯着少女最原始的纯粹。

少女闻声抬起眼眸,干净的眸子蒙上一层水汽,妙心嚅动双唇,麻木的开口道,“我,不是我。”

还未等其他人反应,妙心痛苦地皱着眉,破碎的记忆在脑中拼凑,“都该死!”妙心双手被束,此刻的她用力地晃动头,一脸狰狞。

“我恨他们所有人,”一行泪从少女脸上话落,可妙心分明是笑着,脸色愈发苍白。

少女瘫倒在地,苍白皮肤快速发青,双目紧闭,看上去死了很久样子。困在她身上的鞭子也随之自动解开,乖乖回到谢遇礼的腰间的位置。

“二红!”大壮急着跑去,扶起女孩,将她搂在怀里,小小的一个人搂在怀里,可一点温度都没有。

“大人,能救救她吗?”大壮红着眼,看着在场的其他人,他想不通,自己护在手心里的小姑娘为什么会这样,他想不明白。

沈时危叹了口气,“不是不救,是救不了。”沈时危蹲下,看了眼女孩,对大壮说,“她三日前就死了,这几日的她不是她,好好安葬她。”

说完沈时危起身,惋惜地看向女孩,他衷心地祝愿她能安稳转世,不要有执念,不要孤零零地游荡在鬼界。

谢遇礼垂眸看着,转过头和许尽欢说了些什么,许尽欢听完看了眼前面的人,心里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大壮抱着二红的尸体走了。目送他们离开,越走越远,午日的阳光照出一道人影,越来越小。

谢遇礼停住脚步,扭头看向身后的李淮,

“妙语醒了吗?”

话一出,沈时危和许尽欢齐刷刷转头看着谢遇礼。谢遇礼抬眸看过去,随即象征性地表以微笑,“一种审讯策略罢了。”说完甩着手腕示意人跟着。

穿过回廊,风卷起地上败叶,入夏的季节就连风都温柔了些,一行人穿过曲折回环的木廊,阳光透过缝隙溜进来。

“该叫你妙语,还是林溪枝。”回到外厅,妙语已经被人带了过来,两眼无神,呆呆地杵在中间,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妙语麻木地抬脸看过去。

案前的人看上去不染尘世,干净极了,妙语抖动肩膀,脸上的肉僵硬地抽搐,她在笑,笑的很难看。“林溪枝?”

“很久没人提这个名字了。”林溪枝眼角湿了,也许是觉得好笑。“大人想问什么?”

头发微乱,衣裙发皱,谢遇礼看着她开口问,“大半个月前,是不是你给妙心下了迷药。”

“是。也不是,”林溪枝对上看向她的那双眼,点头。“我在茶水里下了药,但那茶是二红亲手递给她的。”

听见二红的名字,许尽欢下意识地往谢遇礼那边看过去,谢遇礼没什么表情,像是在等。沈时危也看着他,垂眸思考着什么。

“大人知道吗?我听说二红死了。”林溪枝说着垂下眼,一只手攥着衣角,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知道。”

林溪枝似乎是没想到愣了愣,

“四天前,二红撞见我和贾碎起争执,”林溪枝盯着地面,头也不抬,陷入了回忆,一个人自顾自地说,“当晚她找到我,问是不是我。”

“怕她乱说,就和她讲了迷药的事情。威胁她,妙心的死和她也有关。”

碎发错落搭在肩头,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态 。

“那晚说了很多,真真假假的,本想吓吓她,让她闭嘴,”

“我没想害她。”林溪枝麻木地说,“可她死了,当着我的面。”

“可第二天,她又活过来了。”抬起头,眼里透着茫然,“我问她,她笑着说我做噩梦了。”

林溪枝抬起头,原本秀气的脸上没一点神采,沈时危透过那双眼,看穿了她的希望,她坏,但坏的不彻底,对心生恨意的人可以做什么无底线的事,对待无辜的人,即使是一点错,随之而来是无尽的悔意。

那最后的自以为的正直良善,是她自认为的“好人”划分。

谢遇礼感到可笑,“你为什么要加害妙心?就因为蒋凉元?”

提及这个名字,林溪枝愣住,猛地抬起头,浑身止不住抖动,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恶狠狠地盯着谢遇礼。“因为他?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流落至此,骗我,他怎么不该死!”

“是他!骗我!”

林溪枝痛苦地大吼大叫,原本虚弱的身子一时受不住往前倾,猛地扑倒在地,离她近的许尽欢下意识去扶,林溪枝一把甩开,她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斜着眼看了眼前面的谢遇礼,冷冷地扫了眼前面的一行人接着笑了笑,

“大人,既然你知道我的真名,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原是南溪人,我的父亲是个县令,我是官家小姐,清清白白,”

林溪枝直起上半身,脸色发白,声音不大,对着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讲述者她的过往,

“直到遇见蒋凉元。他出身不好,一心要考取功名,那时的我仰慕他的为人和才华,即使我的父亲嫌弃他的出身,我还是执意和他在一起。”

“可后来,我的父亲丢了官位和性命,我没地方去了,”

“他把我接走,答应会对我好。可后来,他去了渊中,没了消息。”

讲着,林溪枝扯起一抹笑,像是在嘲笑从前的自己,

“我在渊中找了他三年,再次见面却是他要带别的人离开。”说着林溪枝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

林溪枝眼神放空,把话说完,“妙心说都过去了,要我放下。蒋凉元他说对不起,让我放下。”

“一个两个都要我放下。放下就能回到最初吗?”

“我放不下,我只有他了,父亲没了,桂姨没了。”

“那晚我下药,只是因为我不想让他们走。”

“我不知道贾碎会那样。”

“那妙心报官的时候你为何不站出来?”谢遇礼问,

“我怕。”

“……你也会怕?”

“……是人总会怕。”

“蒋凉元还是要带妙心走,我想,既然我得不到,那就谁也别得到,更何况他蒋凉元本就欠我。”

林溪枝扬起嘴角,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前面的人,松了口气,冲着他们笑。

很像话本里演的那般,俗套。李准瞧着中间的姑娘,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懦弱虚伪的人,去伤害善良无辜的人。

回到院子,只有他和李淮两个人。他问了李淮。就在他以为李淮会保持沉默说不出什么的时候。李淮牵起了他的手。

“因为太爱,也因为太恨。”李淮凑上前低头,鼻尖轻扫过他的眉间。

太爱选择原谅,太恨走向极端。

林溪枝有多爱蒋凉元,就有多恨蒋凉元。

后来沈时危他们找到大壮,告知二红的死因,大壮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可满脸的憔悴足以说明他的状态,谢遇礼站在一旁,看着,最后没说什么。

“今后有什么打算?”沈时危倚靠着门前的木柱子,看了眼身后关了门的妙音坊,大壮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天,说道,

“我打算去兵营。”说着他抬脚走下台阶,“我和二红都是孤儿,可在我眼里她就是我的亲妹妹,之前有着牵挂,现在的话,”

提起二红,大壮淡淡地笑了,他转过身,摇摇头,没把话说完,再次抬起头看向沈时危他们,认认真真地作揖告别说道,

“山高路远,在此谢过二位大人。”

安葬二红的那笔钱是谢遇礼让大理寺给的,没人说,但大壮心里知道,他抬眸看向这位喜怒不露的大人,心里感激他的思虑周到。

远处的天还是和往日那般蓝,飞鸟过天,少年踏上新的路途。

目送少年走远,沈时危盯着谢遇礼的后背,笑出声,谢遇礼闻声看过来,沈时危直起身,抬眸对上他的眼,“那谢大人今后有什么打算?”沈时危的话带着笑意,说完盯着张笑脸凑近。

“帮某个人弄清真相。”谢遇礼偏头,看了眼,回过头嘴角微微上扬。

“某个人?该不会是我吧?”沈时危继续往谢遇礼身边凑,眉眼弯弯,露着虎牙,看上去乖巧又听话,谢遇礼抬手不经心地轻拍了下沈时危的脸,话里多带了几分的轻松,“好了,别再逗我开心了。”

沈时危盯着谢遇礼的那只手,笑意俞浓,索性直接搂住谢遇礼,“你想干嘛?”谢遇礼微微侧头,看了眼搭在自己肩头的手,骨节分明,虎口和指尖因从小习武,有着一层茧。

“想让你开心点。”说着,搭在肩头的那只手不老实地捏了捏,沈时危低头看看谢遇礼,指着远方的云,天晴朗,风吹起少年扬起的发,谢遇礼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很美的风光。

“回去了。”

“好的谢大人,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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