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不进老宅子,只能停在前面的一处专门建立的停车处。
季青简去停车,佟夭和季青山先进了宅子,门口站着一位消瘦的中年男人,穿着老衫,戴着眼镜,看着斯斯文文,像是民国的读书人士。
“少爷,佟夭小姐。”
佟夭笑了笑,“季叔好。”
宅子是四进院子,一深又一深,一道门又一道门,才下过一场雨,老宅子的青瓦和墙檐都散发着淡淡的湿气和腥味,还有苔藓的苦涩气息。
有佣人在檐廊下坐着,前面放着一排的各种瓜果点心,看见两个人走过去,齐齐站了起来,笑着叫人,“大少爷,佟夭小姐来了。”
后面几个姑娘也放下手中的花绳,站了起来,笑盈盈地看着二人。
“你们接着坐,我自己去后院就行。”
后面有一个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站在最后面,只露出一张脸看着过来的两个人,佟夭对她眨了眨眼睛,那个小姑娘也抿着嘴笑了笑。
走远了,季叔才说,“最近宅子里面来了几个旁系的小姑娘,送到这边住上一段时间,顺便参加后日的祭祖。”
“佟夭小姐要在这边住上几日吗?老夫人一定很开心。”
佟夭也不知道,只说自己还在上班,可以在这边住一晚上。
她这次主要是过来看望一下一个月前病了的老人家。
到了后院,屋檐下又坐着几个小姑娘,巧笑兮兮地玩着飞花令,现在行地正是“雨”令,几人随意地玩,想不到时便笑着想要糊弄过去。
季青山走了过去,小姑娘都站了起来,叫哥哥,看见佟夭,又脆声喊了一声,“佟夭姐姐。”
季青娇放下手中的零食坚果,小跑了过来,踩着台阶上的湿漉漉的水汽,十分开心,“哥,姐,你们怎么回来了?”
青山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母亲在家吗?”
青娇摇头,“不在,今天来了几个外家的人,母亲和二婶去陪同了。”
季青山嗯了一声,说,“哥今天有时间,和你姐姐回来看看。”
“奶奶在后院呢。”季青娇掩了掩嘴,凑在季青山的旁边悄声说道,“哥,你今日可得当心了,后面坐着不少姐姐呢。”
佟夭站在旁边听到了这句话,没有忍住,抿起嘴笑了一下,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季青山,他神情平淡,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敲了青娇的脑门一下,“小孩子,怎么这么促狭。”
季青娇吐了吐舌头,对着佟夭眨了眨眼睛。
季叔和几个小姑娘说了几句话,带着两个人向后面走去。
葳蕤院中有不少人,还可以看见一些佣人从房屋中走出来,手里端着被使用过的杯具。
见到我们,会停住脚步,“大少爷,佟夭小姐。”
佟夭点点头,“姥姥她们在屋子里面?”
最前面的一个阿姨点了点头,“旁家的几位小姐也在,逗着老人家很开心。”
进了屋子,里面坐了很多人,老人家坐在一个柔软靠背的椅子上,裹着一件还算厚实的衣服,天气凉了,老人家怕冷,不过脸上带着笑,看起来气色很好。
佟夭的心落到了底。
“姥姥。”佟夭在季青山后面,笑着叫了一声,屋子里面的几个人发现了他们,赶紧站了起来。
年长的几位认识人,年轻的小姐们就有些茫然了,好奇地看着进门的两个人。
佟夭也在看,她知道这里来的几位都是老人家给季青山安排的相看对象,怪不得表哥今晚要回家,应该是被老人家给诓骗归来的。
徐应华坐了起来,看见两个人就笑了,“爰爰也来了,过来坐,你们两个人怎么一起来了?”
“今天去看哥工作,就一起来了。”
她笑着说着话,却没有走过去,只说自己刚才看见了青娇,好久没见,准备去说说话,就离开了,只留下季青山一个人深陷在一群鲜亮的女孩子中。
屋外的青瓦上还在滴水,有阿姨端着新的茶具过来,看见站在门外的佟夭有些惊讶,“佟夭小姐,不进去坐?”
“我出来透透气。”
佣人进去后,佟夭一个人向前院走去。
老宅子太老了,一下雨就会有一种老旧和腐朽的气息,但空气也是清新的,微微苦涩的老木头闻起来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季青娇一群小姑娘还坐在前院的屋檐下,叽叽喳喳不停,还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走近了,佟夭有些失笑。
这些小姑娘正在讨论娱乐圈最近非常红火的一位男明星。
这位男明星佟夭也听说过,身在编剧圈有时候也会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更别说她跟组一个多月,剧组人员尤其是化妆师那里的消息八卦最多。
“姐,你怎么过来了?”
先发现她的是季青娇,小姑娘向后看了好几眼,没有看见自己的大哥。
佟夭说:“表哥被困在了姥姥那里。”
小姑娘懂了,点点头,还有些失落,“我原本还想问他关于木一的一些事呢。”
木一就是那个男明星,因为一部剧突然爆红,运气很好,在娱乐圈,运气这种玄学看不清的东西很重要。
佟夭说:“晚上再问吧。”
她估摸着短时间内季青山是脱不了身的。
她和季青娇说了一声,准备出门转一转。
老宅子建在香城的一座山上,不高,车也可以开上来,外面的人一般叫这里叫平山顶。
这里以前一大片一大片地都是各种四合院,老宅子,后来因为国家政策不少世家门族为了保留基业都去了国外发展,宅子也空了下来,只留下家族的一些老人来看护宅子,每年会回来住上片刻或者祭拜祖先,其余时刻都是寂静的。
从侧门出去,外面的地板上还有雨水。
这是一条小巷子,两面都是很高的院墙,斑驳陆离,经历过很多年的风吹雨打。
走到一处,佟夭看了看天,给季穆清打了电话。
等到电话接通,她才说,“妈妈,我到了姥姥家。”
用手摸了一下墙壁。
光滑的,湿润的,上面像是糊了一层粘膜。
“妈妈身体还好吧?”
佟夭听见了那边使用剪刀的声音,似乎正在插花。
“嗯,很好,今天来了很多年轻的姑娘们,姥姥把青山哥叫了回来,看样子很开心。”
她幸灾乐祸的愉悦有些明显,逗笑了季穆清。
她说:“爰爰,你很开心。”
对,佟夭今天很开心,也许是因为假期,也许是因为爱她的亲人,或者这座有生命的老宅子,空气中湿漉漉的水汽。
没有压力时,总是开心地。
季穆清放下手中的剪刀,看着面前的一束蝴蝶兰,对着电话笑了笑,说道:“玩得开心。”
“嗯,我会的,妈妈。”
挂了电话,佟夭心底感觉到了暖意,她的母亲季穆清女士是一位很通透的女性,对她从不强求什么,对她的教育就是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不犯法就行,自己的人生要自己负责。
这和她小时收到的教育有很大关系。
季穆清大多童年时光都是在新加坡度过的,国内很多世家子弟都是在新加坡的私立学校度过,后来上了高中便会回到国内,接受家族安排的国学教育,所以会具备西方的通透豁达和东方的温婉明亮。
她走着走着,走到了外头。
这里也有一座老宅子,以前的梅宅,因为主人离开,整座宅院已经比季家的破败了很多,墙壁周围都长了一些草,不过门前停了一辆车,佟夭走上前去,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见过。
能进平山顶的车辆佟夭基本上都见过,就连季家的一些孩子都能说出那些车的车牌号。
她确定这辆车,是真的没见过。也许是新买的,佟夭想。
在外面又逛了片刻,季青山打过来电话,说是天色已晚,家中要用饭了,让她早些回去。
吃完晚饭,到了晚间,老宅子里开始挂宫灯,檐廊下都是漂亮精致的八宝宫灯,上面画着飞鸟虫花或者仕女图。
这些都是小辈们的手笔。
有些宫灯坏了,要拿下来重新修一下,或者换一个崭新地再挂上去。
这平时都是佣人的工作,今天多了不少小辈,都是贪玩的主,佟夭也被拉着过来挂红灯,她个子比较高,这个任务就给了她,脚下垫着一个木板凳,周围站着一圈人,季青娇手中拿着一顶崭新的美人宫灯,扶着她的腿,“姐姐,你小心一点。”
明晃晃地灯光下,佟夭听到这句话,垂眼对着她温温柔柔地笑了一下,小姑娘对上那半掩在灯光下的脸庞愣了一下,才有些迟缓地接下她手中的旧宫灯,还忍不住打量宫灯上面的美人图,又抬头看看上面的佟夭。
几个人正专注时,后面有人声传来,是季叔的声音。
似乎有客人来了。
手里拎着新的宫灯的佟夭站在凳子上微微向后好奇地瞥了一眼,只见一个男人从灯光幽暗处走来,身上穿着白色的西装,在暮色下也照地暗淡了一些,金丝边框后的那双眼睛正落在她的身上,脸庞半掩映在橙红的宫灯下,对上她的目光,微微笑了一下。
像是黑白电影中的英国绅士,又像民国时候坐在戏楼下的写意公子,举手投足间都是说不出的风流意味。
而随着那一笑,佟夭手中的宫灯随着风也晃动了一下,心跳地也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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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O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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