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第一场王舆轻松赢了卫玠,待到第二场,王舆用尽了力气,却在最后一刻输给了卫玠。而第三场,势均力敌的僵持一炷香的时间,终是王舆瞬间赢了卫玠。
当然,王舆知道这是卫玠故意让他,为了不让王舆在人前输了面子。
这样成全王舆脸面的男人,王舆即便是不喜,却也是无法讨厌起来。
故而,唤来所有士兵,与卫玠拼酒。
王舆抬高下巴,望着卫玠,“和演,你可敢与我等武人拼酒?”
卫玠望着王舆,缓缓笑起,一副无畏的模样,“恭敬不如从命。”
王舆和周围的士兵彼此看看,忽然放声大笑,“小白脸就是小白脸,瞧瞧就是改不了这幅毛病!”
卫玠被人嘲讽,一阵错愕,看来以后,他必然要说话更是简练,也必然少些文人气息才是。
当卫玠饮下第一坛酒的时候,这些士兵的眼里还是嘲讽的模样,当卫玠饮下第三坛酒的时候,一小部分士兵的眼睛展现出了欣赏的模样,一部分士兵是眼中有着质疑。
当卫玠饮下第六坛酒的时候,一部分士兵已经喝醉在酒桌上,而大部分的士兵有了佩服的眼光。当卫玠饮下八坛酒的时候,大部分士兵已然喝晕在地上,尚能站立的士兵来到卫玠的身边,跟卫玠称兄道弟起来,话语之中都是接纳并佩服卫玠的好酒量。
当卫玠饮完第九坛酒的时候,只剩下零星几个士兵嚷嚷着与他卫玠歃血结拜。
卫玠终是在喝完第十坛酒的时候,将所有人喝倒在了酒桌上。
这一晚,他的身后横七竖八的躺着喝的烂醉的士兵,包括已经不省人事的王舆。
而他,卫玠,则是端着一碗酒,缓缓走到军帐前,望着那明月,自嘲一笑,“当年曹丕说文人相轻,果然不欺我。呵……文人相轻,武人重义……呵呵……竟真是如此……”。
言罢,仰头喝下烈酒,缓缓坐在军帐前的一颗石头上,呆呆的望着天上的明月。
不远处司马颖覆手于后,望着那与人拼酒赢了的卫玠,抬高下巴,回头对卢志说道:“以后,你的多多注意叔宝的动向。”
“是,王爷。”卢志拱手抱拳,望向卫玠,眼中有着打量。
翌日清晨,王舆气呼呼的回到军帐,双手干洗了一把脸,待到睁开眼的时候,布满血丝的眼眸中,满是愤怒。
这和演倒是个厉害的角色,这比拼箭术,若是他王舆真赢了一次,那么他掰腕子的时候,那和演分明是蓄意放水!
不然,为何第一次他轻松稳赢,第二次,他被那和演以臂力艰难维持片刻,终是输了?而第三次,那该死的和演,让他险些两次拳头落地?
起初他只顾着灌注毅力,以为是拼了一口气,最后奋力反胜。可如今细细想来,怕是那和演蓄意放水赢了他!
这不声不响,看似是他赢了和演,可终究是险胜而已。
而他身边那些稍微聪明的小兵,怕也是因着此事看出和演的能耐……
王舆的眼睛慢慢瞪大,这和演身份一定不一般。
反复摸着鼻梁,这是他的小习惯,思考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摸着鼻梁。
若真是不一般,也难怪成都王司马颖会如此关注,而那卢志会如此关照。
有趣,当真是有趣。
王舆本是满心愤懑的眼神缓缓染上了喜色,而喜色之内充斥着算计的精光,他缓慢的、仔细的、轻柔的摸着鼻梁。
假若这和演真的是他踏脚石,那么他决不能以阴谋的法子去对付此人,毕竟此人注定将被成都王司马颖重用,他可不会笨到得罪和演太狠。
故而他要做的就是无论胜败,都要踩着和演上位,却又不能让和演说他半分的不是,更要让上位者觉得他光明正大,是个只懂武力和兵法的良将,也唯有此,方能得到那左卫军将军之位。
这么算来,若是轻易降服和演,让和演归他所有,于他必然如虎添翼。
这降服……这和演看着倒真像是世家的公子,又如此能吃苦,想必是没落的世家贵族。而这没落的世家贵族公子要想重振旗鼓,必定不敢过于突出,更因着希望有人赏识,而迫切需要伯乐助他。
所以,打压和演后再收服,便是最好的降服之法。而若降服之后,让和演越发的出色,对成都王而言,又何尝不是他王舆的功劳?
即便驯服过程中,惹怒了和演,可若是输的势均力敌,也算是踩着和演一战成名,让上位者记住。
故而,无论输赢,只要光明正大,只要以武道论之,他稳赚不赔!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找个光明磊落的理由,与和演一较高下。
那么这个理由应该是……王舆停住摸鼻梁的动作,心思一动,终是想起了一个绝佳的办法,让和演清楚,唯有投靠他王舆,才能保住和演在军营安全的办法。
四月十二日,酉时三刻,晴空万里,校场上。
一天训练下来,王舆带着士兵们席地而坐,苟晞和卫玠并肩而坐,卫玠正玩着手里的一根狗尾巴草。王舆瞥见不远处卢志的身影,心下一动,望向卫玠嘴角含笑,“和演,你来军营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如让本将军试试你的武艺练得如何了?”
卫玠缓缓站起身来,心下更是明白上一次拼酒之时,王舆没有降服他,这一次又要出些新的伎俩。
但,他卫玠是来树立自己亲信的,而不是来树敌招祸的。既然避不开王舆,只能顺势低头,待到时机成熟,再做他法。
尽管心中思虑清楚,可卫玠已经学会了隐藏情绪,只是冷着脸,不发一语的望着王舆。
王舆自然不舒服卫玠这清冷的脸,那隐隐有着傲气的脸,让他恨不得立刻踩在地上,踩个粉碎。
王舆斜了一眼身后的百夫长王陵,这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王陵揉了揉手腕,对着卫玠做了一个抱拳的姿势,便在卫玠摆出架势之手,双拳生风,处处照着卫玠的面门而去。
卫玠自然知道他的武艺是不能暴露,只能隐藏武艺底子,以近身搏战的擒拿之术来与王陵过招。
这王陵胜在力气雄厚,却输在动作迟钝,足以让卫玠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将王陵的痛穴一一击中。而这王陵耐受痛楚的能力并不好,几个回合下来,已然痛的全身颤抖,半跪在地上,哆嗦着嘴唇。
而卫玠则是因着左胳膊几次接下王陵的拳头,让他的左臂隐隐发麻,更是因着疼痛微微颤抖。
王舆自然看到卫玠颤抖的左胳膊,嘴角露出猎人的笑容,斜眼看向百夫长宗楷,这宗楷是一个瘦小如猴的男人。
与王陵不同的是,这宗楷胜在出掌的速度和轻巧的身影。
卫玠打量着宗楷,他自然知道这宗楷的强处,只是这宗楷却有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所有攻击都来自于掌力,若是废了宗楷的掌力,便是破了宗楷的灵巧与速度。
故而卫玠左手接住宗楷长腿踢来的力道,借宗楷的力道一个凌空翻身,右手握住宗楷左手小指,连带着翻空落地的动作,咔嚓一下,小指骨折的疼痛让宗楷当下变了脸。不过一个回合,卫玠已经让宗楷跪在地上捂住左手疼的流出泪来。
王舆皱眉看了一眼蜷缩地上的宗楷,抬起头望向这波澜不兴的卫玠,牙根恨得痒痒起来,不禁暗暗想到:这和演看着娘娘腔,实则很会识破每个人的破绽,这样的人非要降服不可!
思及此,王舆又看向一个百夫长张猛,这张猛早年练习五禽戏,尤其擅长螳螂拳。
张猛一站出来,便是使出螳螂拳的姿势,卫玠打量着张猛,眉头微皱。
王舆嘴角勾起,看来这和演终是知道怕了吗?
卫玠沉默的盯着张猛,暗暗算着这螳螂拳的破绽。这螳螂终是底盘不稳,若是让张猛立足不稳……或有一招致胜的机会。
卫玠揉了揉左胳膊,望着张猛,等待张猛先出招数。
张猛快出拳,直击卫玠的面门,卫玠左侧头,躲过这虎虎生威的拳头,腰肢一转,一个侧踢腿,将张猛那跳跃不及的右脚踝给踢了一个正着,脚踝处的骨头碎裂,疼痛让张猛一时站不稳,瞬间跌倒在地。
王舆猛地站了起来,冷漠的打量着卫玠,此时苟晞着急的站了起来,才迈出一步就被王舆的眼神吓得止住了脚步,连忙垂下头去,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王舆还算满意苟晞的态度,转头过头打量着卫玠。卫玠则是昂着头,等待着王舆与他亲自过招。
“小子,如此快的放倒老子三个兄弟,倒是不错啊。你这般厉害,来,让我也会会你!”王舆虽然带笑,话中却粗鄙至极,显然被卫玠出色的搏击术而气到,更是因着士兵们露出的欣赏目光而生气。
卫玠伸出右手来,手心朝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慢条斯理的说道:“王将军,请。”
王舆扬起拳头,直接就朝着卫玠脸上而去,卫玠快速后退,躲过王舆的第一波攻击。这王舆岂能容许卫玠躲开?
王舆五指握拳,左右开弓,朝着卫玠的面门再次攻击,卫玠左蹦右跳,依旧是让王舆拳头分毫碰不到。
这下王舆更是焦急了几分,咬紧牙关,铁青着脸,出拳的速度也跟着快了几分。,这拳头纷纷朝着卫玠的胸膛而去。卫玠左右闪避,却终归闪避不及时,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王舆好几个拳头。
发现卫玠动作越发的迟缓,王舆找到机会,更是加快了拳头挥出的速度。
卫玠以左胳膊接住王舆右拳头的力度,疼痛袭来,让卫玠踉跄几步,胸口正中王聿左拳头的力道,只此一下,卫玠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喘着气。
王舆望着地上那因着疼痛而粗喘气的和演,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和演放水的事情,却终是忍住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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