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兄友弟恭假戏一场

“景治,并非是他人言语,而是我的母妃身体有恙,我这身为人子的,不能侍奉病中生母,实则不孝。再言,我忝居大将军之位,总惦记母妃之事,日子久了,难免力不从心。”司马颖一脸为难的说道。

“程太妃抱恙?”齐王司马冏一脸诧异的说道。

“是的,邺城传来消息,已经病了几天了,我心中焦急,想着回去看看。”司马颖回道。

“章度,即便你要回邺城,也不用辞去大将军之位,你且请假即可。”齐王司马冏说道。

“景治,有句话,我实在难以启齿,但因着母妃央求,也不得不跟你说说。”司马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我兄弟,有哪般不好意思的?你且说说,是哪般事情?”司马冏带着疑问的看着司马颖。

“景治,我母妃最近喜欢吴越之地的莼菜,听闻陆士衡家有一厨子最擅长莼菜蒸煮之法,故而想着找士衡家的厨子去邺城待上几日。但陆士衡到底是犯事入狱,所以这件事,我确实难以启齿。故而这件事,你若不允也是无妨。”司马颖轻叹一口气,仿佛答不答应都无所谓的模样。

司马冏看着司马颖,心中勾起笑容,看来章度终是憋不住,想着说出真正的目的了对吗?这是想要营救陆士衡?

司马冏佯装不解的说道:“章度,你可知道那陆士衡做了哪般?”

司马颖轻叹一声,“我只知他犯了错事入狱,却不知到底是为了哪般。”

“章度,那陆士衡协助孙秀伪造禅位诏书,罪同谋逆。”司马冏望着司马颖的眼睛,不放过司马颖的任何一个眼神。

司马颖瞪大眼睛,眼中闪过慌乱,“禅位诏书……谋反……竟是如此严重?”

“确实如此严重,故而陆士衡这件事,实在不好办啊。”齐王司马冏想看看司马颖到底能交出哪些让他尚能看得上眼的筹码,以物换物。

“如此……确实是难办。唉……千想万想,没曾想,陆士衡竟然做下如此糊涂的大事。”司马颖顺着齐王司马冏的话语说下去,只是心中快速计较起来。

“章度,这一次不是兄弟不帮你,你可别怨我啊。”齐王司马冏一脸抱歉的说道。

“兄长莫要这般说,章度了解的。只是……章度到底是答应了母妃一定要请来会做莼菜羹的厨子,这怕是……难办了。”司马颖叹了一口气,脸上一筹莫展的样子。

“哦?太妃当真如此想喝莼菜汤?”司马冏转着话题,衡量司马颖救陆机的决心。

“眼看着我母妃的病情日益严重,我当真不忍拂了母妃的愿望。”司马颖惆怅起来。

“章度,我听闻你前些日子,可是不接见任何陆家的人呢。”司马冏不打算跟司马颖继续打哈哈下去,直接戳破司马颖的谎言。

“景治……我这段时间闭门不出,也是想着莫要让人知道我与陆机交好。如此,你高抬贵手之时,也就没人知道陆机实则是我救下的。本想着这样做,会让你少些为难,而我也可以将事情做的保密一些。没想到,竟让你如此的误会了去。实则是我的错……”司马颖说着从胸口拿出一个家书递给司马冏。

司马冏接过家书,这笔迹确实是程太妃的,也确实希望喝到陆机家的莼菜汤。司马冏顿时明白司马颖是非救陆机不可了。只是司马颖给出的筹码还不够,他要的是更多的好处。

“章度啊……你该知道……陆士衡离开牢狱容易,可是离开之后的是是非非还需要打点一二。虽然你我久居上位,可到底也要顾及人言,毕竟这人言有时候也可以铄金的,甚至可以殒命的。”司马冏意有所指的看向司马颖。

“景治……我听闻小叔叔东海王和景文来你手下做事了。正巧,我手下有一人,最近与小叔叔结拜成了异姓兄弟,或可助你一臂之力。”司马颖知道自己必须要交出一个比陆机更有将才或更有文才的能臣,才能以物换物,救出陆机。

“哦?此人是谁?”司马冏好奇的问道,对于人才,他一向是求才若渴。

“他曾与孙会一战,并发现了马镫的价值,名曰苟晞。”司马颖的话语让司马冏眉眼有了星光,“就是那个跟卫玠一同奇袭孙会的少年将军?”

司马颖点头称是,“是的,就是他,一个难得的将才。”

“此人,倒也是个不错的人才。若是我没记错,王舆的案子中,他大义灭亲,亲自杀了他的表弟,以正军法吧?”司马冏开始评估苟晞的价值。

“景治,记性一向是极好的,确实是他。”但也是极其小心眼的,司马颖心里补了一句。

“如此人才,章度可会舍得?”司马冏假意推托。

“人都说学成文与武,货与帝王家。这苟晞本就是为国尽忠的,章度怎会不舍?只会为他能护好我大晋疆土,而倍感欣慰。”司马颖的话语让司马冏朗笑起来。

“如此,那我便嘱咐宫人记下此人。只是章度,这陆士衡是个恃才放旷的人,他即便是杨修再世,也要告诫他,以后莫要这般锋芒毕露为好。”司马冏这番话让司马颖频频点头。

“以后,我定会告诫陆士衡,让他莫要做事偏颇,做人过激。”司马颖的话语让司马冏舒缓一笑,将令牌递到司马颖的手中,“如此,你便去亲自接他出来吧” ,这个人情,权当哥哥送你,司马冏心中说道。

“如此,谢过景治。”司马颖拿着令牌,匆匆奔向典狱司。

陆机看到司马颖亲自来接他出狱,本想着作揖并言谢几句,却被司马颖握住手腕,两人直直朝着门口的马车而去。

两人才上马车,司马颖便嘱咐驾车小厮,“太妃病重,连夜去邺城,快。”

陆机司马颖这话,便知道自己是要随成都王车架回邺城,如此信任相助的恩典,让陆机终是开了口,“成都王对士衡如此大恩,士衡以后结草携环,定不忘恩。只是,齐王此人心胸狭隘,若是不留书信便朝着邺城而去,恐留隐患。王爷不如在建春门长袖而拜,令小厮前去送信,或许可解隐患。”

司马颖听到陆机这般说,明白陆机是将自己奉若主公,笑了起来,“士衡所言有理,是孤疏忽了。”

说罢,司马颖从暗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书信,这是他在成都王府灌醉卫玠之后,一夜未眠,终是决定救下陆机之时,写出的家书。

陆机见司马颖早有准备,心下了然,成都王怕是有备而来。

来到建春门下,司马颖走下马车,当着侍卫的面,朝着皇宫的方向长袖而拜,眼中含泪的将手中信笺递给小厮苍郁,“苍郁,连夜匆忙离开,虽是太妃病重,但也是孤之错,你快些将信笺交给兄长,告知他莫要担心。”

小厮苍郁,接过信笺,快马来到齐王府,司马冏正在安排苟晞就职尚书右丞的事情,见到苍郁,一脸疑惑的打开书信。却见到书信写着:景治,因母妃疾病加剧,特告辞。

这封书信,除了这样一句话,再无其他。

齐王司马冏怕司马颖连夜带兵而去,为看清司马颖是否带兵,当下唤来小厮,点了几个侍卫,翻身上马,顺着建春门就朝着七里涧而去。匆忙追赶,终是在七里涧追上司马颖一行人。

司马冏远远看到司马颖、陆机等人轻车简从的模样,那阴狠嗜杀的眼神,瞬间变得错愕诧异,却又在走向司马颖的时候换成了满心不舍。

而司马颖在看到司马冏的眼神之时,低垂着头,只是垂下眼眸的瞬间,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与不甘。他不相信自己一辈子都会输给司马冏,绝不相信!

司马冏伸出手,握紧司马颖的肩膀,“章度,为何如此匆匆而去,若不是苍郁前来,差一点,你就要不告而别了,是吗?”

司马颖敛下眼中的恨意,抬起头时眼有着氤氲,“景治,我因着母妃的病,难免急切了。”

“你是急切了,还是心寒了?你莫不是忘了,你我认识多少年?当真以为我不懂你吗?可是章度,我到底是你哥呀。”司马冏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哥,我……我……”司马颖再也说不出哪般,而陆机则是识相的走远了一些。

“章度,你我从小关系最好,我不会忘记,你在我最失意的时候助我走出噩梦的日子。但我也相信,你也不会忘记,我陪你度过雷雨之夜的时光。你我曾经彼此扶持,彼此鼓励,难道因着一些琐事,而生疏了彼此吗?”司马冏一副万分不舍的模样。

“哥,那些事,我永远不会忘。你我终究是兄弟。你放心,等我母妃病好些,我一定会来给你帮忙。”司马颖感动的落下泪来。

司马冏望着司马颖这般落泪的模样,那蓄满泪水的眼眸终是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落了下来。

以至于,多年以后,史书记载,兄弟二人相遇于七里涧,相拥而泣,涕泗滂沱。

此时的司马颖已不是当年那个左右逢迎,对任何人都好心的司马颖。在尝过权力的滋味后,在王舆谩骂他软若无骨的刺激后,在众多将才纷纷逃离的伤痛后。

司马颖已经变了,他要的是权力,能让一切人不敢说他是非的权力!

这便是司马颖,执棋不慌,入局静心,一句三思,深思熟虑的司马颖;

观棋不语,破局惊心,一言三审,谋定后动的司马颖;

落棋不悔,出局精心,一话三度,雁过无痕的司马颖。

他司马颖深知稍有懈怠,一着不慎,粉身碎骨;故而此生只会步步为营,一招一式,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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