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皱了皱眉,尽管不喜欢乐霖在他的府邸这般做事,可到底更讨厌有耳目监听他的一举一动。
乐霖走近那蓝衣人,从腰间取出银针,银针在阳光下发出白森的光芒,她歪着头,看向那人,“先用桦树花粉招待我,又用你这药味十足的人来试探我,你的主人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蓝衣人扬唇笑起,“我家主人说你是一个假冒之人,还想问问你到底意欲何为呢!”
“假冒之人?是吗?”乐霖停下转动银针的动作,抬眼盯着蓝衣人,“年轻人,有些话,祸从口出,劝你想清楚再说。”
“难道不是吗?我家主人说得一清二楚。你根本不是卫玠!”蓝衣人没理解乐霖给的生路,依旧倔强道。
“嗯……不是卫玠……很遗憾……你竟然这般质疑我。”乐霖银针在指尖转着,她露出笑容,缓缓走向蓝衣人。
“你……你想如何……”随着乐霖的靠近,蓝衣人终是感觉到了异样。
“想如何?自然是剥夺你的质疑。”乐霖狠准快的将银针插入蓝衣人的印堂穴,这银针比针灸穴位入的还要深些,一滴血顺着银针而出。
蓝衣人眼睛很快不适的闭了起来,恍惚之间,乐霖又拨弄了一下银针,蓝衣人痛的尖叫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视力在锐减。
王玄瞪大眼睛,这是第一次他见到乐霖下手对待一个人,竟是如此的狠厉。那上一次,他惹怒乐霖,被乐霖单纯按在巷口点了痛穴和笑穴,还算是便宜他了,对吗?
王玄后脖颈有些发凉,他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乐霖冷声的在蓝衣人面前说道:“眼睛痛是吗?我可以用这一根银针让你或成瞎子,或成聋子,亦成哑巴,你可信?”
“你想怎样?”蓝衣人有些痛苦的喘息着,终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的主人是谁,她要做些什么。”乐霖等待着蓝衣人的回答,可是蓝衣人一直不肯回答。
乐霖冷笑一声,银针又推进一寸,蓝衣人痛的扭曲了面容,“啊……”
“说不说,我且由着你,一如残疾与否,也由着你。只是选择哪种结果,你最好算清楚,听明白的好。”乐霖眼中的狠厉越发严重起来。
“啊……我说……我说……”蓝衣人受不住眼睛的疼痛大声求饶。
乐霖停下手,等待蓝衣人的回答,只听蓝衣人说道:“我家主人姓山,是吴郡大族。她……她……只想知道你是否是卫公子本人罢了。”
“是吗?只是想知道?呵……”乐霖显然不信,想要再动手,只听蓝衣人狼狈而又快速的解释道。
“真的……我就知道这么多。其余的我也不清楚,只不过……我家主人曾在长运酒肆说……”蓝衣人下句话倒是让乐霖感兴趣了起来。
“哦?说什么?”乐霖等待着下文,她需要收集更多的信息。
“我家主人说卫公子在朝歌,不该在吴郡。”蓝衣人继续哀求道,“求您放过我吧。”
“那你倒是说说,你家主人还知道些什么?”乐霖扬起嘴角,等待着蓝衣人诉说更多的信息。
蓝衣人这下迟疑起来,只是乐霖不容蓝衣人片刻的迟疑,她伸出手,将银针又推入了一寸。
“啊……”蓝衣人因着乐霖针扎的力道而大声的哀嚎着,待到乐霖稍稍拔出银针,蓝衣人才喘息的继续说道,“我家主人……还说想做卫公子的嫡妻,找机会……构陷你跟那乐氏……”
“哦?构陷?”乐霖轻笑一声,随机脸色一变,一脸狠厉的说道,“是吗?看来我处处留情,当真是沾花惹草啊……只不过,你且回去跟你主人说,谢谢她的厚爱,我卫玠不受!”
“你……明明是假的……我怎么能……”蓝衣人还想说什么,却听乐霖冷笑的声音加大。
“说不说由你,一如你选择做瞎子乞丐,还是全须全尾的侠士,还是乱葬岗也狗啃的孤魂,全在你一念之间。”乐霖手刚搭在银针上,蓝衣人的脸色立刻惨白。
“不……我……我……我答应你。”蓝衣人狼狈的说道。
“你回去之后,也顺道告诉她,我不过是来找王玄喝杯酒,过几天就会走。”说罢,乐霖从暗袖里拿出一颗药丸交给七堡。
七堡快速将药丸塞入蓝衣人的口中,抬高蓝衣人的下巴,命令蓝衣人吞下。
乐霖冷笑的说下去,“这个药丸,每三日来我这里去求解药,若是不信,你可以按按你的气海穴,你要是不怕肠穿肚烂,可以不来求解药,到时候,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溃烂而死吧。”
乐霖做了一个手势,七堡松开蓝衣人,蓝衣人瘫坐在地上,按了按气海穴,果然传来疼痛。蓝衣人脸色苍白的看着乐霖,须臾,半滚半爬的逃离出王玄的院落。
乐霖对着七堡颔首,七堡追着蓝衣人而去。
王玄转头看向乐霖,一脸震惊“你这个女人竟然随身携带毒药?”
“他不过是吃了一颗糖豆,怎是哪般毒药?”乐霖掩唇轻笑,对自己的恶作剧很是满意。
“你不怕他反应过来,不听你的话?”王玄呆愣片刻,万一这蓝衣人不听了乐霖的话怎么办?
“他要是真的不怕死,早就被我扎瞎了。一个怕死鬼,只会被自己吓死,又怎么会发现事情的真伪?”乐霖轻蔑一笑,“再言,七堡这三天会跟着蓝衣人,那蓝衣人只会认为此事不可能有假。”
乐霖走近王玄,煞有其事的说道:“对了,你以后离我家叔宝远一点,你听听今天的风言风语,你可要注意一点影响。”
“你……罢了。我跟你一个女流之辈做哪般计较。不过山氏怎么会对叔宝行踪了若指掌?莫不是卫勤说的?”王玄的话让乐霖眉头紧皱。
卫勤?那个跟着卫玠二哥卫璪前来吴郡重塑卫家世族的庶子,他最近因着卫氏在会稽郡做官,而频繁与山遐走动。杨清传来的消息说,夫君卫玠委派卫勤前去洛阳采买皮革。也未尝不是卫勤跟山遐私下有了什么交易,故而卫勤透露给山遐的。
但楼上她乐霖看见的人,分明是山瑢。故而是山遐将此事告诉了山瑢,而山瑢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冒充卫玠的。
呵……当真是有趣,那山瑢想要杀了她乐霖,真的要做卫玠的续弦不成?
“谁知道呢。”乐霖不打算正面回答王玄,左右这件事,她自己处理的会很好,不需要王玄插手。
“你不说就算了。后日卯时来这里,穿上小厮的衣衫,一起去见顾荣。”王玄也觉得卫勤就是个小角色,他也不需要费心。
“眉子,谢了。”乐霖拱手抱拳,王玄此时觉得乐霖行事作风越来越像卫玠,甚至比卫玠有过之而无不及。
回到乐府,乐霖刚刚换完装束,便被素媛请到了书房,此时乐凯一脸无奈的看着乐肇,乐肇则是揉着眉心,乐谟则是一脸慎重的看着手上的请柬。
乐霖感受到书房凝重的气氛,她感觉到顾荣此事怕是并非小事。但王玄不肯多说,只是说听一听,怕是王玄也没理解顾荣的心思。
“小妹,你从眉子那里刚回来?”乐谟听到响声,抬头看向乐霖。
“嗯。”她虽然知道男女大防,但是她冒充卫玠,也只能待在王玄的府邸直到傍晚。
乐谟叹息一声,“你也看到,冒充妹夫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以后莫要再这么冒失了。不然,我和大哥、二哥又该为你担心了。”
“嗯,我以后会小心。”乐霖像是听进去了乐谟的劝说,却一副死活不改的模样。
乐谟又叹了一口气,他早知道劝也没用。
“小妹,你既然见过眉子,该是知道后日见顾荣的事情吧?”乐凯直截了当的说道。
“只知道顾荣会来,但是,不知道是何事。”乐霖回答道。
“这顾荣到底是陆机的姐夫,从朝歌回来后,并非因着陆机被军法处置而下拜帖,这件事,你有何看法?”乐肇将信息简要的告知乐霖,他希望聪明不输给自己的小妹给出观点。
“顾荣不是为陆机本人之事而下请柬,却要邀请吴郡太守司马睿,吴郡内史的我,徐州将军的王敦。”乐谟跟着诠释一遍,“而且是吴郡之地政、法、军三方势力一把手尽数邀请到位,小妹……你可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司马睿是吴郡太守,是代表司马王庭的一把手,是政.权的代表。三哥乐谟是吴郡内史,是代表吴郡诸侯之地的一把手,是政.法的代表哦。
按常理,司马睿和乐谟是互为依存的,更是同气连枝的,故而司马睿和乐谟更是代表了吴郡统辖。
徐州将军的王敦是琅琊王家的掌事人,更是徐州重兵的执掌人,是军.政的代表,也是保护吴郡不被洛阳战乱波及的有力盾牌,这保护盾牌意向何方代表了吴郡安宁。
但是顾荣也邀请了王玄,王玄是王衍的独子,深得王衍的真传。而“狡兔三窟”计划中的青州将军王澄与徐州将军王敦都是听从王衍安排,故而王玄代表了王衍的意志。也就是说顾荣是忌惮也是担忧琅琊王家的态度,才邀请了王敦和王玄同去。
顾荣本人又是吴郡,除去陆机,最有名望的士族领袖,自然而然的,顾荣能代表吴郡士族的态度和心声。
如果这样去看,顾荣、司马睿、乐谟、王敦、王玄的见面,代表了吴郡即将迎来惊涛骇浪。
但,这也代表了顾荣不希望波浪翻了吴郡,也不希望吴郡士族挑战司马王族和琅琊王家,故而……这一次,若是有另外一个人参与,或许局势是顾荣想要求稳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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