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心酸,顾淮之穿过来都快五年了,终于搞清楚现如今的大概背景。xiashucom
得了顾玄的允许后,顾淮之火速把书房中所藏的史书全都翻了出来,迅速浏览具体朝代,这才发现,这个世界的历史和上辈子还是有部分重合的,春秋战国秦朝都有,只是在西汉末年拐了个弯,没有王莽篡政,西汉自然消亡。而后天下纷乱不断,各大势力竞相登场,政权都不长久,长的一百二十年,短的就二三十年,可以说,这几百年来,天下就没真正消停过。
兴朝太.祖统一天下,距今也不到百年。说是大一统,实则乱军不断,更有胡人时不时骚扰边境,并非真正的太平之世。
顾淮之忍不住挠头,这背景可真要命,动不动就是开战的节奏,百姓们不容易啊。
想到目前的情势,顾淮之心中的危机感更强烈,赶紧跑去给顾玄提意见:“阿公,上次赵使君还夸过我练兵的方法,可见我不是瞎折腾。眼下乱像已现,不如您也让庄园里其他部曲一起来练一练?反正全部部曲加起来也就七千,咱们养得起!”
顾玄含笑看了顾淮之一眼,沉吟了片刻才点了点头:“也罢,反正秋收已过,他们没那么多活要干,训练训练也好。”
顾淮之心说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儿呢,一股周扒皮的气息扑面而来。
却不知部曲们正扬长脖子等着这一天呢。主要是顾淮之对那五十名部曲太好,生活条件甩其他部曲几十条街都不止。餐餐有肉,顿顿管饱,还能省下点口粮带回家给孩子解解馋,庄园里哪些部曲不羡慕?虽说训练是累了点,可是他们成天田里地里山里到处忙活,不也没轻松到哪里去吗?
是以顾玄这个命令一下,庄园中的部曲们全都乐开了花,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好好表现。
这么多人的训练,顾玄自然不会交给顾淮之负责,而是让顾琉和顾毓一人训三千人。顾玦上蹿下跳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教官的职位,却被顾玄和顾琉三人联手镇压,理由十分充分——让你带兵,怕是兵没带出来,反而训出一堆不听命令的刺儿头。
顾玦十分气愤,转过头来跟顾淮之抢职位。顾淮之那五十个部曲还跟着他呢,按着以往的训练模式练得好好的,顾玦突然冒出来,说是要帮顾淮之搭把手,拿出真本事来帮顾淮之调.教他们。
顾淮之不由死鱼眼看向顾玦,一脸黑线问他:“你这是看着我爹和二叔都有了差事,就你一个人闲着,心里不痛快吧?”
顾玦毫无被拆穿的窘迫,振振有词回道:“那都不重要。你现在不是挺忙的吗?听说你阿公又给你布置了不少任务。既然如此,你去背你的书,部曲就交给我来练,不是正好?”
顾淮之翻了白眼,果断拒绝,“你还是去找二叔吧,我就这么点部曲,不值得小叔你费心。”
顾氏三兄弟,顾琉是长子,天然受重视,顾玦最能闹腾,自然分掉父母不少注意力,所以在中间的顾毓就显得格外没有存在感,性子十分温厚,正好能包容顾玦这个爱搞事的弟弟。
顾玦却不领情,反而冷哼道:“你阿公又没让我去,我干嘛眼巴巴地跟过去,丢不丢人啊!”
顾淮之一听就知道这货的傲娇属性又犯了,撇了撇嘴:“那你还是继续闲着吧。阿婆又得了一本新字帖,你不如去问她讨要一下,回去练字去。”
反正部曲顾淮之是不打算让顾玦插手的,毕竟顾玦那恨不得把天捅出个窟窿的脾气,顾淮之也不大相信他。他养这些部曲容易么,万一砸在顾玦手上,真是得大哭一场。
顾玦那个气啊,伸手捏住顾淮之的脸往两边拉,口中还恶狠狠威胁他:“你这小兔崽子,我可记住你了!”
顾淮之下意识怼了回去,因为两颊被顾玦扯着,说出的话还有些含糊:“窝可是你亲侄子,窝要是小兔崽子,那你就是大兔崽子。”
大兔崽子顾玦恨恨地瞪了顾淮之一眼,气呼呼地松了手,背过去生闷气。
顾淮之歪头瞅他一眼,见人是真气着了,眼珠立即一转,一边揉脸一边给顾玦透露了一个大新闻:“放心吧,你马上也闲不下了。阿公阿婆正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办,我爹和二叔都不行。”
顾玦登时转过身来,目光殷切地看着顾淮之,好奇追问:“什么事,还特地要交给我办?”
“当然是给你说亲啊!”顾淮之揶揄地冲着顾玦眨眨眼,大嘴巴叭叭几下就把顾玄和徐氏给卖了,“我可是亲耳听见阿公和阿婆在商量你的婚事,还说过几天要探一探你的口风。尤其是阿婆,可上心了,不知打听了多久,连人家姑娘长什么模样都打听得一清二楚,还特地请画师根据别人的口述画了下来,就等着你去挑个顺眼的。”
虽然那些画像在顾淮之看来绝对跟对方的真实相貌不搭边,但这架势顾淮之真是服了,完全就是古装剧中皇帝选妃的节奏。
顾玦本来还聚精会神听着,等顾淮之说完后,顾玦的脸色却显得十分不自在,面上倒是还算沉稳,可耳朵却都红透了。
顾淮之见状,心下暗笑,故意笑道:“说来小叔你也十五了,正是说亲的大好年纪。纳彩问吉六礼走下来,再加上准备聘礼和嫁妆,讲究些的人家可是要花上两三年,现在说亲,正好!”
顾玦脸都红了,一巴掌拍在顾淮之头上,笑骂一声:“就你爱操心!”
顾淮之不依不饶,继续调戏顾玦:“小叔你真不动心啊?这可关系着你未来几十年的生活,不比练兵来得重要?再说了,阿婆头一回对你的事如此上心,你真的不在意?”
顾玦脸皮的厚度还是比不上顾淮之,登时落荒而逃。
逃归逃,顾玦心里还挺美的。正如顾淮之所说,这还是徐氏第一次表现出对他的重视,哪怕提及婚事有点不好意思,顾玦心里当真是美滋滋。
顾淮之就这么把顾玦给忽悠走了,暗暗松了口气。
至于顾玦怎么跟徐氏表明理想型,顾淮之也无从知晓。只是过完年后不久,春分前后,忽而听到顾玦和吴刺史女儿定下亲事的消息。
顾淮之不由惊讶,私底下问顾玄:“若我没记错,吴刺史好像还有一个女儿嫁了西边手握重军的梁肃将军。我们同他结亲,岂不是又同梁将军扯上了关系?”
“那又如何?”顾玄失笑,“世家都是拐着弯的亲戚,真触碰到自身利益的时候,该下手还得下手,也没见有人手软。”
顾淮之听出了顾玄的话外之意,立即问道:“听阿公这话,似乎更看好赵使君?”
顾玄笑而不答,反过来问顾淮之:“你之前嚷嚷着要看史书,看到哪里了?”
“商鞅变法,能将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变成西方强国,商君真是天纵奇才,只可惜下场惨烈。”
“生平得遇明主,满腔抱负得以实现,人生一大快事,无需为他可惜。更何况,商君人虽死而法不灭,万世流芳。他若泉下有知,该当含笑九泉。”
顾淮之忍不住叹气:“话虽如此,但功臣落得如此下场,难免让人唏嘘。”
顾玄微微一笑,搂过顾淮之给他上课:“你且记住,帝王用人,是因为他有用,能当一把好剑;弃他,是为了平定臣属怨气;最终杀之,则是为了换人心。商君亡于此,后世无数能臣也亡于此。这,便是所谓的帝王心术。为人臣者,也该看透,这样,才能抢占先机保全自身。”
顾淮之不由摸了摸鼻子,轻声问道:“帝王心术,商鞅何等聪明之人,莫非也看不透?”
“谁知道呢?”顾玄淡长叹一声,感慨道,“只不过,即便他看透了,想必也不会退缩。儒家杀身成仁,商君杀身成法,道虽不同,却殊途同归,是为士也。”
顾淮之同样心生感慨,横贯华夏五千年文明的士大夫精神,真是可歌可叹。只是他注定当不了品行高洁的士大夫,甚至顾玄也算不上真正的士大夫,因为顾玄心中,更为看重家族兴衰。
不过琢磨着顾玄刚才的话,顾淮之脑中忽而灵光一现,脱口道:“阿公当日力保赵使君,声望之高,权利之大已经遭了陛下忌讳。所以阿公辞官,既有陛下不靠谱的原因,也有明哲保身之意?”
顾玄欣慰点头,捋着胡须笑道:“若我不辞官,他日便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再无退路。如今一退,便成了执棋者,这就是以退为进。”
顾淮之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所以赵使君是您留下的后手,吴使君,甚至是梁将军都是您的后手?”
顾淮之真替他祖父捏把汗,脚踏这么多条船,真怕他翻船。
顾玄淡淡一笑:“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顾淮之当然不信,就想等所谓的时机出现,看看顾玄到底还留了多少后路。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该给顾玦准备一份独特的新婚礼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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