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二的两只兔子灯被她们承包，柳黎心满意足，提着灯正要离开，直到闻杞发出抗议，她才意识到，因为一点儿小情绪，自己刚刚插了闻杞的队。

看来是真的把徐佳妙当朋友了。

柳黎想。

放在高中，就算是想破脑袋她都不会信，有朝一日自己会为了徐佳妙而欺负闻杞。

然而闻杞不愧是文盲，错一错二再错三，以至于连徐佳妙都忍不住跟柳黎吐槽：“这种儿童游戏还是得看他这样的玩儿。”

闻杞不服：“说我坏话也得顾忌一下吧？我人还在这儿呢？”

“行了，我帮妳猜。”自觉确实愧对二人友谊的柳黎站出来当和事佬。

“我来吧！”

眼看着闻杞往旁边退了一步，徐佳妙立刻上前：“这题又不是很难，总让妳出手实在是大材小用。”

这是……吃醋了？

柳黎看向徐佳妙。

有人代劳柳黎自然乐意，徐佳妙依旧流畅，很快就挑了个球形灯笼给闻杞。

闻杞立刻抗议：“妳俩花灯我拿个球？”

“滚灯，给妳正好。”徐佳妙解释。

老板插嘴：“咱也不知道是不是滚灯，剩了点料子觉得可惜，我顺手做的。”

“多余的料子嘛，我知道。”徐佳妙异常坚持。

滚灯是不可能是滚灯的，学校以前搞过非遗活动，柳黎见过真的滚灯。想了一下，柳黎觉得徐佳妙可能是想在闻杞哪儿多留下些痕迹，于是也开了口：

“这不挺好的嘛，中秋节团团圆圆，正好这灯是圆的，月亮跟玉兔都凑齐了。”

“说不过妳们两张嘴。”

闻杞认栽将灯收好。

三人一直逛到古街尽头，硬是靠小吃把肚子填饱了，等到闻杞提议去吃饭时，两位女士已经毫无食欲。

“那再逛一会儿？说不定一会儿就饿了，这儿离荣福苑挺近的，不去吃一顿怪可惜的。”闻杞询问。

柳黎看了眼时间：“还是徐佳妙妳们俩逛吧，我先撤了，真不是想扫兴，今天性质特殊，回去晚了对我不太友好。”

闻杞了然，语气中带了点儿歉意：“我今天这么搞是不是给妳添麻烦了？”

“还行，不过回去可能要造点儿妳的谣，或者妳配合一下，跟张叔说一句？”

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但失联多年是柳黎理亏，顾忌着徐佳妙在场，不清楚对方是否知道闻杞是借着相亲的名义把自己约出来的，以防引起徐佳妙误会，柳黎只能含糊地说一下。

好在虽多年未见，但狐朋狗友默契仍在，get到她意思的闻杞摆摆手：“算了，我名声本来就一般，妳随便扯就是了。”

“妳说的啊。”

柳黎笑了下，从闻杞手里拿过自己买的一堆东西，翻出一个袋子递给徐佳妙：“给宋悦辰买的，光咱们玩儿了可不好。我先走了，妳们两个慢慢逛。”

柳黎说完就转头按原路返回，古街尽头是小巷，不好拦车，她打算叫个网约车去街外等。

然而还没走上两步，袖子就被人抓紧抻了下，尔后以柳黎为圆心，徐佳妙绕了个半圆，拦住了她的去路。

“妳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妳。”

多善良的徐佳妙，明明能和喜欢的人过二人世界，却因为担心她的安全愿意放弃机会。相较之下，因为那点儿上不得台面的私心而不想让徐佳妙恋爱结婚的自己实在太低劣了。

“好歹也是成年人了，妳们俩逛吧。”说后半句时，柳黎着重强调了下。

徐佳妙却仿佛听不懂一般，挽住她的手跟着她一起走。

闻杞自然也跟了上来。

再一次路过灯谜摊，摊前已经站了一批新的客人，莺声燕语连绵不绝，是一群小姑娘在为拿到灯的朋友欢呼雀跃。

明显感觉到徐佳妙挽着自己的那只胳膊滞了下，柳黎顺着徐佳妙的视线去看那群少女，忽然想起徐佳妙拿灯时，自己和闻杞的态度似乎都有点儿冷淡。

连对20题，徐佳妙也想要被夸吧？

提着灯笼的手抬起，画着海棠花的小兔子横在两人视线前微微摇动，柳黎喊了声徐佳妙的名字，状似随意地问起：

“徐佳妙，妳说把这个改成床头灯怎么样？”

徐佳妙只当她奇思妙想，但也认真琢磨了下：“可以啊，提手拆了，灯管换成声控的或者触摸灯，再加个托盘什么的固定，过程可能有点麻烦，回来我帮妳搞？”

“好啊，这么漂亮的灯，不摆出来怪可惜的。”柳黎弯弯眼睛，“徐佳妙，一连答对那么多道题，妳可真厉害。”

徐佳妙脸腾地红了起来，但也不谦虚：“给妳比差一点，但是跟她们——”

她说着指了一下离她们已经有一段距离的灯谜摊：“她们试了三个人才拿了一个小灯，跟小孩儿比我还是挺厉害的。”

话刚说完，徐佳妙发现柳黎面上神情温柔又包容，仿佛是在看什么小孩儿，脑子迅速反应过来，她迟疑开口：“妳刚刚是不是以为我不开心了？因为我拿灯时没人夸？”

“没有。”

柳黎别过头。

得到答案，徐佳妙一下子笑出声来。

她的笑声堪称豪放，和柳黎从前见过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get到两人对话含义的闻杞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忽然停下：“不是徐佳妙，柳黎那个神奇脑回路妳也能懂？”

“有什么不懂的。”

止住笑，徐佳妙看着因为害羞而脸红的柳黎，被取笑的厉害，她的眼神中都带着点儿恼意，花灯的暖色光衬得她脸上红晕的颜色偏粉，不像真人，倒像是什么艺术品。

“芽芽，妳别生气，我没嘲笑妳。”她说着把柳黎的胳膊抱的更紧了些，“妳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太高兴了才笑的。”

还有个原因徐佳妙没说，柳黎矢口否认的别扭样子生动可爱，实在让她心痒难耐。

“我刚看她们是在想，题那么简单，没想到老板真能赚到钱。后来又想，那些题又有生活常识又有文化知识，成年人忘了文化，小孩子没有常识，咱俩一个大龄学生一个优秀教师，天选答题人。”

柳黎的脸依然很红，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哦”了一声算作回应。

这样的柳黎实在少见，徐佳妙难得大胆，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别害羞了，这么可爱是要迷死谁。”话说完又蓦地一顿，“我去取车，让闻杞先陪妳一会儿，别乱跑啊。”

撂下这句话的徐佳妙离开时心里尽是柔情蜜意，殊不知柳黎脑子里装了个狗屁不通翻译器。

捏脸被她当成威胁，这段话被柳黎翻译成了“妳老实待着，别勾引闻杞”。

好像哪里有些奇怪，但是徐佳妙毫无目的地对自己好似乎更奇怪。

“哎，明天要不要去看电影？”

闻杞突如其来地话语打断柳黎的思考，将那些东西抛到脑后，柳黎有点莫名：“下午不是挑过了吗？最近全是烂片。”

闻杞并不气馁：“知道妳怀旧，我订个私人影院，咱俩可以看老片子。”

“就咱们两个？那还是算了。”

“哦，”闻杞耷眉怂眼，随即恍然大悟似的，“所以徐佳妙可以，我就不可以。”

“这跟徐佳妙有什么关系？”柳黎不明所以，“总不能是妳觉得她破坏了咱们俩的珍贵友谊吧？眼看着咱们都三十了大哥，妳在玩什么小学生友情游戏？”

闻杞不可置信：“她没跟妳说？”

柳黎怀疑闻杞吃错了药，要么就是之前吃酒酿圆子时给他吃醉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问：“说什么？”

片刻沉默，闻杞发出一声叹息，旋即又笑了起来：“没什么，电影妳真不考虑一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超出控制，趋利避害的本能让柳黎下意识地扯了个笑，同样的玩笑在此时却已经换了心情：

“有几个异性朋友会单独在私人影院看电影，妳不会真需要人给妳当什么契约未婚妻吧？”

发现相亲对象是闻杞时，柳黎其实已经觉得有点奇怪了，不过因为自己之前确实不言不语换了所有联系方式，柳黎便抛下了那点儿顾虑，如今闻杞疑似步入相亲正题，哪怕被说是自恋，柳黎也还是忍不住抱着点儿怀疑。

很遗憾，柳黎的怀疑不是错觉。

闻杞眼底的笑意在听到柳黎询问时就隐了下去，柳黎看他，发现他的表情里竟然有几分认真。

“或许？我想我们真的可以结婚。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但我确信，不会有人比妳跟我更合拍了，一个都不会有。”笑了声，闻杞又补充，“如果妳没有心上人的话。”

“妳现在可没有以前会开玩笑。”

柳黎笑着搪塞，徐佳妙的车恰在这时驶入她的视线，柳黎不自觉看了一眼，直到闻杞挪动位置横在她眼前，柳黎才反应过来。

“柳黎，我是认真的 ”

背着光，她看不清闻杞的神色，徐佳妙的身影却仿佛有魔力般穿透闻杞的身体进入柳黎眼中，柳黎轻叹一声垂下头，开口前，她脑子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徐佳妙，妳真的该好好谢我。

风起，花灯的光荡开柳黎的影子，她抬头看闻杞：

“还是算了吧，”

“我喜欢女的。”

拒绝的方式有很多，柳黎选择实话实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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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讨厌的人想要被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