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风

春日里的风还有些寒凉,可是在松竹堂等着郎中消息的赵父赵母却有些汗流浃背。今日早朝的事情,赵父已经完全知晓,也明白自家儿子为何要如此恭维杨家。

赵父看着紧闭的房门不免的叹了一口气,面色哀痛,心里也是不免泛起心酸。

若不是自己当年存了私心也想与南阳侯杨锦衣结交,给兰籍定了这样的亲事,也就没有今日的这些事了。

自从跟杨尽欢退亲后,这几年兰籍对他的亲事闭口不提,他就该想到是兰籍还对着杨尽欢心存念想。

兰籍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认死理。

赵父原本还在房门口等着问郎中话,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赶紧将候在一边赵惟庸的近卫招手唤过去:“阳安,你这几日好好的看着少爷,在少年伤没好之前不允许他出门,也不允许他见任何好友和朝堂上的官员。”

阳安听见这话不由的想:这不是要将自家少年给软禁起来吗?但他没办法只能答应老爷会看住少爷的。

——

“宋爱卿,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稷下殿中空旷寂静,只有一站一坐的两个人的声音单薄在殿里悠悠回荡。

被帝王单独召见的左相坐在凳子上笑着低眉回答:“依老臣拙见,这事还是得看陛下您的意思。”

站在高台上的长乐帝睥睨着坐在底下的老人,面色复杂眉间隐隐有些怒气但语气还算是心情平和。

“左相此言为何?”

宋暂春当然知道面前这个年轻的帝王到底在打什么小九九?无非是想让他做自己的一把刀,以后杨家无论如何都会和他结下梁子。

而他独坐高台,坐收渔翁。

宋暂春当然不会如此简单的答应长乐帝,他像是听不懂长乐帝的话外弦音一般小心回:“这臣子的忠或不忠,全凭陛下的信或不信。若陛下信杨将军,此事自可轻轻揭过。毕竟这杨将军退城是为我大晟百姓退步,不算是辱国。”

见长乐帝面色无波,抿唇不语左相又接着开口:“若陛下不信,那......”左相便将自己的后半句话隐了下去。

长乐帝撩袍坐在龙椅上对着下面装作小心翼翼的左相说:“爱卿尽可直言,不必避讳。此事只你我二人知晓。”

宋暂春露出得体的一个假笑,他慢慢起身,身子颤颤巍巍直起来:“那陛下便可派一监军之人前往边关,到时监军代替陛下圣意在边关镇守,杨将军自然也会有所顾忌。”

台子上的人又开口:“那依左相而言,此事派何人去往边关监军最妙。”

此话一出来,站着的宋暂春赶紧跪了下去头伏在地上:“此事但凭陛下决断。”

长乐帝看左相突然跪了下去,为了显示自己的君臣厚意,赶紧从台子上下来亲自扶起左相面色极其和善语气亲昵:“老师,万不可行如此大礼啊。”

左相听见长乐帝如此称谓于他,假装面色惶恐难安又连忙要跪下:“老臣惶恐啊,如何但得起陛下的一声老师相称。”

长乐帝紧紧的拽在左相的胳膊让他没有办法直接跪下,长乐帝面色安愉口气轻松的说:“老师,当的起,当年朕在东宫受教,您就是我的老师啊。”

左相听到东宫二字不免有些错愕,身形一僵。

长乐帝像是没有察觉到左相的变化,面上的喜色不变笑嘻嘻的将左相重新扶到凳子上“老师当年无非是太过年轻,官职稍薄,不然也可称之为帝师,受天下万千学子敬仰才是。”

左相听见这句“万千学子敬仰”心中不免想到了真正受天下学子敬仰向往的人。

世事命运蹉跎,天下论谁知晓那件事也会因此惋惜一个天才的陨落。

当年的宋暂春得知消息后更是痛不欲生。

到宋暂春离开稷下殿的时候也没有商量出来到底要定哪个官员前往,他自己一个走在悠悠而长的宫道上思索朝中官员可用之人,决定明日在和长乐帝举荐几个不妨事的官员。

那件事他做的隐秘,如今杨初在边关面临信任危机,何尝不是另一种机会呢?

他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原本拿着拐杖的步伐越来越轻快,从后面看过去宋暂春常年弯着的背也挺直了许多。

当年的事,他要参与其中的人都付出代价。

杨家,他同样也不能就此放过。

——

再光亮的白日,总有日落的时候。夜幕低垂天际,街上和宫中逐渐的升起华灯。

自从左相走后长乐帝便把自己关在稷下殿中不传晚膳,不喝茶水。

苏宁州候在外面不知道他们到底商议了什么事,可看着紧闭的殿门也是有些担忧,他转身招手:“你快去,将贵妃娘娘请过来。”

苏宁州心里想:如今恐怕只有专宠六宫的贵妃娘娘才能进去劝一劝陛下珍重龙体。

其实在殿中的长乐帝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在沉思朝中有谁可用,到底派谁前去边关。忽然从没关严的窗户处传来了几句雀叫声。

一听到这个声音脑子里就瞬间清晰,慢慢的浮现出一个藏于多年心底很深的名字。

东皇大街上,一座暗红色的楼格外引人注意。二三层的阁楼盖的相当精巧周遭只用了几个艳红的轻长纱围起来,可随风飘扬。

在夜色的相称下,灯火照耀阁楼姑娘们纤细无骨的腰肢,远远以往就是一副隐暗的私房图。

姑娘们在阁楼中嬉笑打闹,身影有时互相交缠在一起,有时拿起旁边乐器弹奏雅乐,有时一起翩翩歌舞,一副升平喜乐之象。

过往的大晟百姓,无论男子女子都会往楼上瞧上几眼,或不屑,或垂涎。

在一片红影艳艳,丝竹悠悠中,居中坐着一个身穿淡蓝轻纱长袍未并束发的男子,这男子所在的地方就是这昌都城内最负盛名的“云酥楼。”

云酥二字便是出自于“红袖招,云酥手,情郎莫笑娘子俏。”此话而出。

在一片萧吹笛奏声中,飞来了一只宝蓝色的小雀儿,男子见小雀儿停在自己的酒案旁边不肯在飞随即便明白有人找他。

他挥手让人将三层的门关起来。

得了命令的小厮不消半刻就将二三楼全部关起来了,红纱被收起来,乐声被锁在了红楼里面。外面白嫖的看客听不到看不到后,顿时觉得无趣,四散而去。

他站起来唤人进来将酒案换成新的,又添置了一张新的酒案。随后招来了一个美艳女子在珠帘后清弹古筝,静静的等待着贵客前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男子便听见了有几声细碎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他仰头喝进金杯里盛满的美酒,一双眼睛盯着阁楼的房门。

“嘎吱”一声,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推开了房门,随即一个披着暗黄色缙云纹大氅的人钻了进来。

那人动作快速轻巧的将门快速关上。

刚才还坐躺在酒案旁边的男人立刻站起来,假模假式的理了理身上有些褶皱的衣裳唇边含笑的跪下行礼:“草民灵雎,拜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

刚关上门的人还没有回身就听到这句请安,急忙回身扶起男子:“之洲快快请起,今日没有帝王臣民,只有兄弟好友。”

那人将男子扶起来随后将自己的大氅解下来露出了面目,竟是刚才还在皇宫之中的长乐帝。

长乐帝率先开口寒暄:“之洲,一别数年,好久不见。”

男子听到这句话表情似是很激动:“草民如今可不敢与陛下称兄道弟,陛下能屈尊来到这云酥楼中,草民不胜欣喜,云酥楼上下更是蓬荜生辉,喜不自胜。”说完又是一礼。

长乐帝“哈哈哈”笑了几声,赶忙将自己的小兄弟扶直身子说:“之洲莫要与我客气,如今我虽为帝王,但是你我情分只增不减。”

那个名唤之洲的男子笑着恭敬的将长乐帝引到酒案旁边坐下,等到长乐帝坐下后自己方才落座,男子大手一拍被叫停的古筝声音又弹奏起来。

在悠悠雅音中青衣男子率先开口拿起金杯先敬长乐帝说:“不知兄长今日前来云酥找之洲所为何事啊?”

长乐帝拿起酒杯看着对面的男人笑了一下面色为难的看了一眼坐在珠帘里面的女子。

青衣男子立刻就明白了,他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抬手便让“梦薇”退下了。

云酥楼中收录花魁数不胜数,其中以今日弹奏古筝的“梦薇”姑娘最具盛名,是整个云酥楼的活招牌。

原本是想将此女献给长乐帝的,现下看来他来到云酥楼并非是为了此事。

等他将梦薇遣下去后,长乐帝才开口说了今日此行的目的。

待他说完此行的目的。

一向喜欢玩笑的男子收起来他的笑容,面无表情神色严肃的低眸垂目看着自己杯中的酒液。

在酒液的倒映下看到了青衣男子真正的面容,一双流彩的狐狸眼仿佛映着天边最美的流霞,高挺的鼻梁,白皙透亮的皮肤,浓密纤长的睫毛为这张雌雄莫辨的脸更添荣华。

“此事......倒是极难定夺,在朝中若要找出一个这样的官员实在是......”他仰头喝尽杯中美酒“有些困难。”

三言两句就将事情的重点从他的身上挑回到朝堂之上,长乐帝自然也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可若是今日只得到他这样一句话那长乐帝何必亲自屈尊前来这腌臜之地。

他如今亲自来了此处,便没有轻易打道回宫的意思。

“灵之洲,今日之事无论如何朕希望你可以答应朕。”

灵雎感受到这句话带给自己的威压,赶紧站起来跪下作揖面色有些慌乱语气颤巍巍:“还请陛下不要逼草民,草民曾向恩师立誓今生不会入仕为官,请陛下恕草民不识抬举之意,以全草民孝道。”说完这句俯身叩首:“放过草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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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雎的名字由来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个名字很奇怪后面会写到原因的。

皇帝很多心眼子,他是这本书里谁也不信的标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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