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路上·胜利公园

现在是2034年4月28日凌晨,师姐的超市里,我的房间。我在写日记,来记录下我崩溃的昨天。

昨天上午我终于从学校逃了出来,在路上听到了临时政府的广播,就回到了师姐开的超市里。师姐暂时没有走的打算,她说因为一些原因,她还要在T县待几天,叫我自己去T市。

但我没有去抢去往T市的车,人太多了。我在黄昏时,联络到了我的高中同学临苇。本来我们准备走一路的,中途,他被什么“猎魔人公会”拉去了。昨天的黄昏格外长,长到我以为时间都被扭曲了。夜幕降临,我抬头一看,天上有三个月亮,一个红色的,两个白色的。我碰到了郭奇、马琳菲和一群高中同学,我们一起玩了一局狼人杀。再然后,我捡到了一只红狐狸,回到了海玉超市。

事情很多,我不能一一写下来,只好记住关键词。我感觉今天我的记忆有些混乱,希望这本日记本可以供我缕清思路。

鹿泽北。

·

T县,胜利西街,胜利公园里。

这是鹿泽北从学校到家必经的地方。她原本只想着骑着电瓶车快速通过的,没想到前面的路不知为何被炸了,全是碎石,电瓶车无法驶过,她只好下车,背好书包,准备走回去。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她和公园现在在路口的东北角,要想到家,她需要去往这个十字路口的西南角,也就是说,她要和公园一起穿过一个对角线。

不对,她和公园那一句是在说明她和公园在一起,都在这个角……不对,她在东北角,公园也在东北角……不,不是,是我在一个十字路口的公园里,而这个公园在东北角,我穿过十字路口,不需要带上公园。

鹿泽北简单理清自己的思路,虽然这个思路好像不需要理清。

她向前踏了一步,却在脚底感受到凹凸不平的时候,猛地抬头,发现十字路口已经被炸掉了。

奇怪,刚才没有发现这个坑吗?她看见这个坑把整个十字路口都吞噬了,好深,站在上面看下面,好像在看悬崖。崖壁的半中间有摔落的红绿灯,已经报废。

南面的坑壁上有一个瀑布,上面长满了绿树和花草,好像她现在真的站在一处风景很好的山坡上,在看远处。她听到瀑布落下,水流打在坑底水潭里的撞击声,清脆悦耳。

她再抬头,瀑布上方有几个古风的小屋子,几个电线杆插在小屋子旁边的小石路上——等等,我不是在十字路口旁边吗?!

她环顾四周,坑还是那个坑,却总感觉多了许多绿色。她回头,原本的柏油马路不见了,她踩在一条小石砖路上。

我的电瓶车呢??鹿泽北疑惑极了,她刚才不是在马路上骑着车,然后碰到了这个大坑,然后下车了,凑近看了一眼这个坑。

这里是哪里?她看向自己身周,一个人也没有。虽然也有人工痕迹,但总体还是很自然的。她忽然瞥到不远处有一块粉色,便穿过矮灌木走了过去,发现是一块掉色的红色柏油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路中间印着“健康步道”几个黄色的字体。

健康步道?这里是公园里面?鹿泽北疑惑。但好歹也是自己家附近的公园,她还是很熟悉的,如果真的刚才不小心进入了公园,那也是很容易出去的。

我看看……这个古风建筑,是管理人员的地方……那沿着这条路往那边走……

咦?那个坑去哪了?鹿泽北在心里画着地图,本来还想着这个坑会影响她走的路,可一转头,坑就不见了。

还可以听到瀑布的流水声。

鹿泽北按自己的记忆,估摸着公园的管理中心和公园在十字路口处的入口的相对位置,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路上大多数是杂草,偶尔一段路是石砖,鹿泽北每走几步,都要回头看看管理中心的那几个古风房子还在不在那里,索性,房子没有长脚,房子还在那里。

公园不大。她走着走着,发现脚下的石砖成了木板,身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扶手。

扶手?她又听到水声了。偏过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在大坑的坑壁上。

头顶是黄土,黄土后面是天空。左手是土坑的崖壁,右手是木扶手,扶手外面就是深渊。

什么时候,她走到坑里了?鹿泽北疑惑片刻,决定掉头。

没想到,一上坡,她就遇到了一个穿着清末装束的少年,虽然衣服是古代的,他的发型却是现代的。他就在这条坑壁上架出来的小路上呆呆站着,鹿泽北也绕不开。

谁可想,在鹿泽北走近,他突然像个被触发的程序,开始大呼小叫起来:“真的有!真的有!奶奶!真的从坑底下来人了!”然后又抓住鹿泽北的袖子:“先生你终于来了!我们吴家的三公子死了啊!”

鹿泽北:……

鹿泽北:我以为我已经神经到可以接受这一切。

鹿泽北按住少年的肩膀:“莫慌,你细细说,都发生了什么?”

少年哭得眼眶都红了:“是,是我们三公子暴毙了,您不是学风水的吗?一定能算出来是怎么回事吧!”

鹿泽北:啊原来我是学风水的吗。

她……话说现在我是看风水的,是不是用他比较合适,啊反正我也没性别,就随着别人的看法改吧——他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真的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套和少年相似的古风红衣,手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几张黄符。

上面还是那个公园,现代的电线杆仍然插在古风的公园管理处旁边,鹿泽北去稍微瞥了一眼,看见了水泥和裸露的地基。

只是印象里,这里只是一间小屋,他随少年走近的时候,却看见了原本的房子后面的另三间房子——竟然还是个小院子。

一个老妇人走来了,热泪盈眶地握住鹿泽北的手:“先生,您可一定要为三郎查明真相啊。”

鹿泽北不自在地抽回了手:“老娘,您说说,我该怎么帮您?”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古代剧随机抓群演吗?这台词说的也是普通话啊,话说普通话考十级是不是挺麻烦来着。

老妇人一抹眼泪,又抓住了鹿泽北的胳膊,另一只手指了指院子:“三郎在西房里面暴毙了,您再不来,我们全家就要跳坑里了。”

鹿泽北:……这都什么和什么。

可老妇人的手劲大得很,他的那条胳膊竟然动都动不了。

老妇人硬拉着鹿泽北进了院子,里面有另外一些穿着古装的人,可让人恐惧的是,他们所有人的脸都看不真切,鹿泽北有想过仔细盯一盯,可一仔细盯,就有了一种要抽离的感觉。

对,就是那种好像在做梦,他发现了梦里看不清人脸的这个漏洞,然后身体想要醒来。

耳边忽然传来嗡嗡声,一行清晰的红字在他逐渐模糊的视野里出现——

“警告,该游戏不可以中途退出。”

鹿泽北的意识一下子被打得模糊了,世界被重新固定下来,人脸还是模糊的,但鹿泽北不需要他们有多么清晰,只要那是个人脸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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