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重新开始录制时，便是练习生们的一公选曲。

同个班内，按照昨日网上投票排行，依次选曲。

首当其冲的依旧是姜清斐。

他长了一张实在太容易夺人眼球的脸。

一出现在镜头前，骤然大片弹幕嗖嗖刷屏：“美神降临！”喊“老婆”的大有人在。

镜头前一笑，所有观众几乎都要被他甜化。

【我说这张脸就是初C的料。】

【就算实力不好也给我出道当门面花瓶好吗好的。】

后面初舞台一播，粉丝更是纷至沓来。

一夜暴涨十几万粉丝都不为过。

国内选秀综艺本就不多，来看乐子的人比比皆是。

好不容易国内平台能抬上来一个练习生水平都还不错的选秀舞台，更是被当作珍馐美馔。

姜清斐理所当然地在众人羡慕的眼中起身。

他微微点头致意，便径直往一个方向走。

节目给出的选曲一共六首，规则为：若只有一个A班成员，那么会自动晋升为C位，如果有两位或两位以上的成员选择了同一首歌，那么就需要组内PK。

歌曲一公布，姜清斐就心有所属。

他看上了首最为看重舞蹈实力的歌。

是前辈从外回国时公布的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曲《敢》。

他光是站在写了名字的牌子后面，都几乎是要震撼得其他人不敢上前。

“应该不会有A班的成员敢跟他一组吧？”

几乎唱跳实力俱佳，舞台表现力更没的说。

跟他同出现在舞台上，成为背景板，应当就是命运。

不过A班一共才五个人，其他人也犯不着冒这个险来跟他挤一组。

姜清斐百无聊赖地站了几分钟，才终于等来他的第一位队友。

——谢晏。

谢晏排位高居B班第一。

虽说前面的初舞台成了衬托别人的背景板，但后面的加试舞台实在出彩。

况且他的脸，光是站在那里，都能吸引一众颜粉。

男人面无表情走过来的时候，姜清斐下意识错开了脸。

半秒后才骤然回转。

不是，他在尴尬什么？摸他脸的是谢晏，说讨厌他的也是谢晏，尴尬的应该是他吧？

可如今转头回去狠狠瞪他，倒显得太奇怪了一点。

姜清斐恨恨地想。

既然来他的队里了，就别想着能够再次大放光彩。

下午就是练习开始的时候。

舞蹈老师已经先行在舞蹈室等待他们。

他们贴好铭牌，整理好着装，依次有序进入练习室。

在选秀节目中，最重要的就是排位。

不过在练习室里，也没人在意这些。

姜清斐站在最角落里，跟舞蹈老师问好。

国内顶尖的舞蹈老师他基本都拜访了个遍，这位舞蹈老师恰好他也认识，从前上过几堂课。

老师对他这位家里有钱天赋还奇高的练习生有点印象，微微点头颔首便算打了招呼。

早上选完曲，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把歌曲听至熟悉乃至会唱的程度。

这会儿进了练习室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分part。

舞蹈老师把提前录制好的练习室舞台给他们看。

由于姜清斐是已经定好的C位，他就不参加part的挑选，只坐在另外一旁旁听。

其他人选择的顺序依旧是按照观众的投票值。

舞蹈老师问清楚他的定位是rapper，便帮他挑选好了位置。

但后面一位练习生也犹犹豫豫举手说自己承担的也是rap部分。

舞蹈老师这下犯了难。

虽说不是不能把rap部分拆开分给两人，但这样一来，她的工作量就会加大，今晚都别想休息。

谢晏面无表情盯了会儿，主动提出：“那我挑剩下那个位置吧。”

剩下唯一一个位置，分的歌词少，不过补偿的是，站在C位的位置会更多一些。

但也更考验他的舞蹈。

姜清斐作为大C，承担了歌曲内唯一一个breaking。谢晏能够最出彩的位置，就是在breaking后，有一小段独唱独舞的镜头。

不过那时候人们已经被姜清斐全都吸走了目光。

能不能吸引观众，全都靠他自己。

没人再说废话，分成两排站好在镜子前面。

舞蹈老师就站在他们前面，开始一个一个动作教。

老师以前大多教的都是有基础的舞者，所以教的速度很快，第一遍动作飞一般就过过去了。

姜清斐早就被她夸过，记住这点动作小菜一碟。

他顺好动作，站在一边时，能看见镜子里的其他练习生还在互相询问下一个动作是什么，怎么才算做到位。

而让他惊讶的是，谢晏这会儿竟然也将动作记了个大概。

舞蹈老师到后排去一一纠正动作。

姜清斐不想让自己打量的视线太明显。他一边简单顺动作，一边分出余光从镜子里探查谢晏。

虽说有些动作还不太到位，连接起来看着也有些怪异，但作为学舞新手，第一遍就能学成这样，就连姜清斐都不得不夸赞他一句。

他还在注视着谢晏。

谢晏练习得很认真。

每一个动作，几乎都精益求精地想要复刻到与老师一样的标准。

遇到拿不准的，他从镜子里偷偷看一眼还在指导后排学生的老师，默片刻，还是强撑着自己训练。

不过记错的东西，再怎么练也没办法把效果练出来，他只能偷看现场唯一一个做得完美已经记下动作的姜清斐。

一顿，他追上了姜清斐仓皇逃脱的眼神。

……刚刚在偷看他？

姜清斐险些被吓住。

他看着看着就出了神，重新想起这人昨天的所作所为，心里又膈应又忍不住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出那样的行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理能让他做出那样的行为？

姜清斐还没这么摸不透过一个人。

等对方的双眸从镜子里毫不遮掩地撞过来时，他才猛地回神，急急忙忙转移视线，又如掩饰般猛地加快了身上的动作。

……怎么盯着他的视线越发狂热了！

姜清斐想瞪回去，又怕这样的动作在镜头里太奇怪，只能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带过动作。

跳到第三遍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谢晏是在偷学！

姜清斐：“……”

他终于可以放下心迎着对方的视线盯回去。但对方被发现在偷窥，竟然一点儿也不心虚，甚至越发放肆地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游移。

虽说大家都是男人……但姜清斐浑身都刺挠，总感觉被他的眼神骚扰了。

这真的是正常人能够做出的行为吗？

再跳就要便宜了谢晏。

姜清斐停下动作，站在一旁，挑衅般地扭头直视谢晏。

对方这回却好像转了性，看也不看了，对着镜子复习动作，徒留姜清斐看着他不知所措。

恰好这时舞蹈老师扭头检查前排学生的动作，一看姜清斐没有动作，便问：“小斐？你怎么不练？”

“……”姜清斐几乎要被气笑。

他强忍脾气，闭了闭眼，才若无其事般重新开始练舞。

很好，这辈子，他都要讨厌谢晏了。

*

下训的时候，姜清斐听见身后几个练习生在商量一起吃个饭。

他走快了几步，没有参与。

笑话。

要他和谢晏吃同一顿饭，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对着那张脸吐出来。

但出乎意料，也并没那么意外的，谢晏也没有参与他们的聚餐。

而是手里拿着外套，落后几步跟在他身后回了宿舍。

姜清斐确信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对于他的视线只能忽视。

不过奇怪的是，这几日下来，他竟然对他的目光也有些习惯了。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姜清斐想。

班星黎习惯地同他打招呼问好时，他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来这个节目，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成为习惯。

尤其是和谢晏有关的事情。

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在食堂吃饭。

姜清斐有心和他们错开时间，便先回到宿舍休息。

不过恰好，他们宿舍都是持着相同想法的人。

几人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或发呆或刷平板。

姜清斐没有闲着。

练最后一遍舞的时候，他让工作人员帮忙拍了练习视频。这会儿忙着回看纠正动作，没空理宿舍里其他三人。

下午这会儿，只粗略过了集体动作和副歌的动作。这么一小片段的东西，姜清斐几乎已经熟络于心。

融入自己的舞蹈特色后，才是他更想在舞台上展示的东西。

视频里不免会录到其他练习生。

姜清斐给自己纠正完动作，顺道就帮别人瞄了一眼。

……毕竟舞台也是要看整体效果的。

他才不是好心想帮别人练舞呢。

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谢晏。

没有办法，谢晏离他就几步远。无论如何看，谢晏那个可恶的身影总会紧紧抓住他的余光。

他索性第一个就看谢晏。先看完，免得人家的影子依旧魂牵梦萦。

舞蹈连贯性不错，肢体倒还有些僵硬，台风也不甚成熟。

姜清斐开了一个小窗口，用笔粗略记下他需加强的地方。

这个动作没到位，那个动作没卡上拍。

没卡上拍？

姜清斐迟钝地想起，这是个以舞蹈为主的舞台。要想获得高分，第一件要做到的事情，就是刀群舞。

他顿了一会儿，把进度条拉回最初的位置，停了几帧，仔细看画面里每个人的动作。

有人卡前拍，有人卡后拍。

有人动作还不熟，导致前面的人手已经放下了，他的手却还在空中。

问题很大。

姜清斐慢慢绷直了唇线。

看来晚上……得让他们加练了。

谢晏是神游的那个。

他其实对平板里那些视频都不太感兴趣，但坐在宿舍里也没什么事情干，只能装模作样地点开个视频，就当学习人家前辈的台风。

但没几秒，身边姜清斐的动静要远比平板里的视频吸引人。

他不动声色开了自动播放，然后悄悄地把视线挪到姜清斐的平板上。

几眼下来，好歹是看清了他到底在看什么。

他在写东西？写什么？

谢晏看不清。

一瞬间，他竟然想动用时间暂停的能力，去探查个究竟。

可又觉得这是人家的**，他这么做不太好。

谢晏谨慎地收回视线。心中在想看和不看中间犹豫。

可姜清斐直接在人群中写字，应当就是不介意他们看吧？

谢晏差点就要说服自己。

但动用能力，实在是太过奢侈。

他怎么能把时间停止的能力用在这种地方上？

如果是用肉眼偷偷瞥到的，那他的道德感应该还算高些吧？

谢晏偷偷换了个姿势，挺直背部，眼珠子慢慢转动到左侧，从姜清斐的手边一点点窥探他写的字样。

［谢晏：……］

谢、晏……？

谢晏？！

谢晏差点以为对方料事如神，知道他会偷看，特地写了他的名字，可往后再看几个字，他就知道了不是那么回事。

……谢晏。

他的字清丽端正，和他本人一样有种稚气未脱的可爱感。

从他的笔下写出这两个字，好像以往那些从垃圾堆里摸爬滚打的生活都不复存在，好像他也是个千娇万宠长大的少爷。

谢晏。

谢晏几乎要移不开眼。

明明是简单的他的名字，可从姜清斐笔下写出来，却有着最甜滋滋的感觉。像是上好的棉花糖被烤化，软绵绵的也开出了花。

姜清斐动作只一顿，他飞一般地挪开视线，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的欲念被对方窥到一丝两点。

他盯着平板里的舞台发呆。

他没戴耳机，声音也没打开，就这么无声盯着视频。

姜清斐奇怪地瞄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回脑袋沉思。

可要让他们加练的话，必不可少地，会与谢晏直接接触。

……他真的不想再和谢晏接触了！

那人阴险狡诈、甚至奇怪万分地总是在各种角落偷偷盯着他，似是要看他出丑，又或者是想从别的角度偷偷争取到更多的镜头。

姜清斐简直讨厌死了他。

可舞台又不能弃之于不顾。

他思来想去好半天，等到晚上进练习室，始终没想到好主意，只能别扭着走到谢晏面前，问他：“你能配合我吗？”

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与和其他人聊时抛出的问句相去甚远。

也好在谢晏早先看过他在做什么，竟然意外明白他真正想要说的是什么。

他对于舞台表现好坏并没有多大研究，姜清斐想做什么，听他的就是了。

但大概是刚刚见了对方写了自己的名字，总有些奇怪的想法想逗弄他。

他光站在那里，冷着脸，都能给别人莫大的震慑力。

姜清斐也不知怎的，很难抬头直视他。顶着谢晏炙热的视线，他硬着头皮，又问一遍：“你能配合我吗？”

“可以，”谢晏抱臂，盯着他，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兴趣，“不过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姜清斐一时词穷。

他让谢晏配合他，不就是为了大家都好。

这还要让他感谢他？这是什么道理？

天底下哪有这种既要又要的好事？

可姜清斐不想跟他解释。

他抬头瞄了一眼藏在阴影里的谢晏的脸色。

扭头就走，“算了，你爱练不练。”

晚上舞蹈老师没来，只留下了视频让他们自己练习。

姜清斐主动担起了教学的任务，其他练习生高兴还来不及，马上欣欣然答应了。

这会儿就跟在他身后，听他的话，一步一步跟着做。

他让抬高点手就抬高点手，他让把腿放低些就放低些。

几乎要成了他最忠诚的小弟。

谢晏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能把姜清斐惹毛。

不过他这人素来不要什么尊严。就算被他嘲了一顿，也照样跟在人群后面跟着一起练习。

姜清斐从镜子里面看见他，顿了顿，没说话，就当没看见他。

算了，都愿意来学了，就不再呛他了。

*

姜清斐这一晚上的训练极有效果。

结束前，他特地又拍了一次练习视频发给大家看。

动作整齐有力，爱做小动作的人也干净利落了很多。

姜清斐接受下所有赞美，率先走在前面出了练习室。

其他人和他打两声招呼就散了，唯独谢晏一如既往跟在他身后。

姜清斐懒得管他，脑子里还在重复播放着视频里不足的地方。

但没走两步，他讨厌的人偏偏要凑过来，聊些他不愿意和他谈论的话题。

“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心？”

他教人时可谓亲力亲为，无论对方跳得多烂，他都是绷着一张脸，毫不客气地直接上手帮对方改动作，直到他满意为止。

谢晏没有这个待遇，但并不妨碍他全程旁观了姜清斐老师的教学。

姜清斐清楚这附近没有镜头，毫不客气地翻白眼，“我只是怕你们拖我后腿。”

谢晏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可是笑开了花。

他就知道这少爷到死都嘴硬。

恐怕就算掉进了河里，先浮上来的，也是他的嘴巴。

担心别人拖他的后腿，其实他大可以只简单指导，再让他们自己去练习。

但偏偏他却要花费自己一晚上的时间，去帮别人挨个挨个矫正动作。

谢晏又问：“那你不怕我拖你后腿？”

姜清斐脚步一顿，“不是你说你不想配合我的吗？”

谢晏有的是死缠烂打的劲，“我可没说不想，我只是问你有没有什么感谢我的。”

姜清斐懒得再跟他掰扯，走得大步，试图抢先他一步回宿舍洗澡。

就算是深秋，练了一天舞，浑身上下黏的都是汗，很不舒坦。

他们比节目组规定下训的时间晚了半小时，按理来说，宿舍中另外两人应当都已洗漱好了。

但巧的是，班星黎也才下训几分钟，这会儿正在浴室里冲澡。

姜清斐没法，只能坐在座位上重新发呆。

黎元思已经上床靠着墙壁刷平板。

谢晏跟在姜清斐后头，几乎是他去哪他就跟着去哪。

姜清斐太不愿意看见他，宁愿盯着无趣的平板屏幕看，也不愿意再瞄他一眼。

等班星黎从浴室里出来，他才如逃脱一般，拿起衣服就钻进还雾气腾腾的浴室。

班星黎奇怪地看了眼紧闭上的门，问谢晏：“你和小斐吵架了？”

谢晏对其他人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知道班星黎和姜清斐关系好，他又素来会卖惨，“不是吵架。不知道怎么回事，从第一天起，他就很不待见我。”

班星黎对这位小少爷的脾气还是略有了解，很快就笑着宽慰他，“小斐对其他人都是这样的，你别放在心上。”

“但他好像真的很讨厌我。”谢晏面无表情地哭诉，“晚上他帮所有人都在矫正动作，唯独冷落了我。”

“……？”班星黎一向温润浅笑的脸也僵住了，片刻后才道：“那我去帮你劝劝他，说不准是他对你有什么误会。”

他也有些奇怪。姜清斐从前虽说是会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但因为从小被家人爱护着长大，心里其实是很柔软的，能帮到别人什么地方的几乎都会帮。会这样毫不掩饰地讨厌一个人，实在是第一次。

待姜清斐出来，他示意谢晏进去洗澡避嫌，才温声让姜清斐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他，“小斐，你很讨厌谢晏吗？”

姜清斐第一反应就是谢晏那个烦人精告状了。

从前他讨厌班星黎的时候，对方就常常跟他哥哥告状，害他被哥哥骂了几次后，才不情不愿地只能听从班星黎的话。

他一不说话，班星黎就什么都懂了。

他倒也没一味指责姜清斐，而是先缓声问他：“你为什么讨厌谢晏呢？”

大家其实都看得出来，谢晏来参加这个节目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太好，想赚些知名度的钱，所以大部分人都会让着他。

以他对姜清斐的了解，对方不可能对这样的人生有讨厌之意，甚至说不准，要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给他塞点吃的喝的。

姜清斐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讨厌谢晏，是因为对方总抢他的风头。

而更过分的是，他竟然用摸自己的脸来挑衅。

难道要他说谢晏轻薄自己吗？！

姜清斐险些被气笑。

这些理由他说不出来，就又要被班星黎说教一顿。

他会把这些账，都通通记在谢晏身上的。

是二合一章，久等啦！！明天的更新应该也会晚点捏[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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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面无表情地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