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再入溶洞,巫夏已驾轻就熟。

她背着自制行囊,塞满各式工具。巫马佐欲言又止,终究含笑听她兴致勃勃地介绍。

“我还偷拿斯辰的银针和手术工具,说不定能救治受伤的动物。”

见巫马佐顿足,巫夏冲他眨眼笑:“阿佐,其实我早闻到洞里的血腥味了。贺楼业他们定是在这里处理野兽吧?”

巫马佐一怔,他明明在第一时间内封住了所有血气,没想到……

“姑娘既知晓,为何——”还配合他出洞?毕竟她的好奇心不亚于他那弟弟。

“阿佐,上午你是担心出事才急着带我离开,其实早已打算独自回来处理,对吧?”

“姑娘,我……”

“阿佐,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虽然我武力不高,但我们是一个团队。你要相信同伴啊!说不定待会儿是我保护你呢。”

巫马佐望向她腕间的九色雪菊手链,三主之气化作点点银光在链间流转——此景象她自然看不见。见她信心满满的笑脸,他也微微一笑:“我信姑娘,只是还须当心。”

“放心!我绝不当拖油瓶!”

二人很快来到溶洞岔路口。

站在岔道前,巫夏发现血腥味比初来时淡了许多,或许是已经适应了。“阿佐,走哪条?还是分头行动?”

巫马佐摇头,指向一处石壁:“姑娘,真正的洞口在此。”他将巫夏护在身后,拔剑出鞘。只见银光闪过,殷红剑气如电环绕,石壁轰然崩塌。

巫夏惊叹:“阿佐好厉害!”

巫马佐清理着碎石开路:“姑娘千万小心。”

巫夏自知实力不及,乖乖跟在身后。

石壁后果然别有洞天。洞穴深不见底,西北角漆黑一片。四周石壁明显经过人工开凿,想来是被扩建了。

而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

巫夏取出两个自制口罩,递给巫马佐一个:“快戴上。”

巫马佐本想推辞,见她神色严肃便接了过来。刚戴上,就听巫夏笑道:“戴反啦!”上下里外都反了。

巫马佐摘下,的确反了。巫夏自制的口罩,内面用的是柔软丝绸,调换位置后他重新戴上。

巫夏忍俊不禁:“还是反啦!”她干脆替他摘下,指着口罩上方:“这里我放了软铁丝,用来贴合鼻梁,不然起不到真正防护作用。”

巫马佐按她指示重新戴好,低声道:“姑娘务必小心。”

“嗯!”

二人谨慎前行。走到洞穴中部,巫夏终于看清西北角的景象——竟是堆积如山的野兽尸体!

天!贺兰修这伙人究竟残害了多少动物!

她咬牙切齿:“一群败类!”

巫马佐指向东南角:“姑娘你看。”

一个葫芦状的血池赫然入目,池底延伸出数条竹制管道,管道极长,不知通向何方。

巫夏压着生理上的不适,愤怒道:“这些败类,收集这么多兽血要做什么?”

这时,尸堆中传来细微响动。巫马佐立即拔剑,二人前后靠近查看。

是只奄奄一息的小灰兔,正艰难爬行。

巫夏正要上前,“姑娘我来。”巫马佐已收剑抱起兔子。小家伙后腿折断,胸口刀伤触目惊心,虽未被取心,却已命在旦夕。

“我有药!”巫夏急忙翻出药瓶和布条,“阿佐,你上药,我来包扎!”

巫马佐却摇头:“姑娘,它——”

巫夏顿时丧气:“没救了吗?”

灰兔血红的眼睛噙着泪水,似在祈求救它,又似在祈求解脱。

巫夏鼻子一酸,想起儿时自己非要吵着妈妈买的两只小白兔,最后却不慎淹死在河里。当时只要她再努力一点,就能把它们救起来啊!

“阿佐,我们试试吧。”她轻声说。

普通野兽的肉身无法承载兽灵元能,巫马佐思忖片刻,问道:“我记得姑娘带了针?”

巫夏忙取出银针。只见他在灰兔脑部、胸腹各施三针,利落地止血包扎,接续断骨。灰兔很快沉沉睡去。

“阿佐,它能活下来了吗?”

巫马佐摇头:“只是暂缓痛苦,多留几日罢了。”

巫夏急道:“难道别无他法?”忽然想起斯辰的血,可他的血对野兽有用吗?目光落在手链上,她迅速取下打开药瓶:“阿佐!我有九色雪菊丸!阿阳提过此药可起死回生!”

“姑娘,此药太过珍贵,你——”

“你只需回答我,此药对它有效吗?”

见巫马佐点头,她立即递过药丸。巫马佐将药丸研碎,和水喂入兔口。灰兔很快苏醒,眼中焕发生机,竟试着蹬动伤腿。

药效之快,令巫夏咋舌。她戴回手链,正色道:“我们先检查此处,若无发现再沿血道搜查。”

二人绕尸堆巡视一周,未见异常,继而扩大搜查范围。

整个溶洞空旷、潮湿、阴凉,若非堆尸如山,血腥弥漫,倒是避暑佳处。

两圈探查仍无所获,二人便决定沿主血道前行。

巫马佐抱起灰兔,巫夏背起行囊。见小兔乖巧偎在他怀中,她笑问:“阿佐,你养过兔子吗?”

巫马佐摇头。

“我瞧它与你亲近,不如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它是姑娘所救,应由姑娘赐名。”

“流氓兔如何?”巫夏脱口而出,刚要笑出声,手腕突然被巫马佐扣住,瞬间被带至石壁后。顺着他所指方向,东南角石块正被缓缓推开。

两名道袍男子携瓶罐而入。

“早说尸化水不能兑水用,多亏修老备了双份。”

“少废话,速速处理!”

一人走向尸堆,另一人摆弄血池,水流顿时湍急。巫马佐欲动,巫夏轻扯其袖:“留活口。”

灰兔刚落入她怀中,巫马佐已闪至敌前。剑光乍现,一人倒地,一人颈间利刃寒意森然。

巫夏眨眨眼,有过了三秒钟吗?

被剑横颈之人满脸骇然,此处怎会有人!

剑锋迫近,巫马佐冷声逼问:“噬龙根养在何处?”

那人瞪大眼睛,愈加震惊,他怎知噬龙根?!

横竖是死,那人镇定下来,一脸视死如归:“无可奉告!”

“不怕死?”

“大事既成,死而无憾!”

巫夏快步上前,打量这个硬骨头:“嘴硬?”

巫马佐点头,神色又冷几分:“说是不说?”

那人干脆闭眼,一副要杀要剐的凛然。

巫夏放下兔子,捏开他的嘴塞入一颗药丸。

“你喂我吃了什么!”那人惊恐瞪眼。

“不过是颗小药丸。”巫夏笑眼弯弯,拾起地上的罐子,“这是尸化水吧?”她掀开盖子,“既然你不怕死,我们玩个游戏。方才的药能延缓尸化水的腐蚀,还能生肌,只是——”她指尖轻点罐沿,“它不止痛,新生的皮肤会像树皮般粗糙。要不要试试?”

“你——你骗人!”

“是呢!我骗人。”巫夏笑得人畜无害,“那就试试看呀。”她作势要倒,“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呀?”

那人咬紧牙:“休想得知噬龙根的下落!”

“是条汉子,可惜了。”巫夏叹气,又塞入一颗药丸。

那人哇哇大叫:“这又是什么!”

“通便药罢了。待会儿你既要看着皮肉腐化再生,又要闻着自己的……”她掩鼻轻笑,“真是有趣呢。”

“卑鄙!要杀便杀!”

“我给过你机会了!”巫夏骤然冷脸,匕首蘸了尸化水抹在他手臂上。皮肤立刻焦黑腐烂,那人忍受着灼痛,又无法控制内心惶恐,一声闷响,骚臭味飘来。

“现在信了?”巫夏晃着匕首,“你这脸皮不错,我们再试试。”

她再沾尸化水,缓缓将刀刃贴近,一脸惋惜道:“小哥哥,你皮肤真白真细呀!被尸化水腐蚀着实可惜,但你誓死当好汉,只能成全你啦!”

那人神色惊恐,冷汗不断,在匕首将贴上之际,他嘶声道:“炎帝陵!在炎帝陵!”

“哦?”巫夏停下动作,“炎帝陵那么大,小哥哥你好人做到底,给个具体方位呗!”又举起匕首。

那人梗着脖子闭上眼,“陵中最高处!”

“阿佐。”

巫马佐一个手刀将人击晕。

“明日之前他们不会醒来。”他收剑拎起灰兔,“姑娘,我们走。”

巫夏:“我们还是沿管道走。”如此最保险,难保那人不是使幌子。

离开溶洞后,巫马佐问:“姑娘怎会想到此法?”

巫夏笑道:“我见那人衣裳整净,面容光洁,走路都垫着脚,便猜他重容貌且有洁癖——其实是在赌,看来我运气不错。”

“那姑娘喂他的药丸——”

“不过是斯辰要扔掉的受潮霉药。”

“姑娘好聪明。”

“谬赞。”巫夏话锋一转,“阿佐你才厉害,三两下就制服他们,你的身手这么好,轻功肯定比阿阳强!”

“姑娘,我比不上公子。”

“你太谦虚了。”巫夏倒着走面对他,依旧人畜无害地笑着,“不过,阿佐,什么是噬龙根?”

“以及,你又怎么知那伙人在喂养噬龙根?”

♀◆♂

淡喜醒来时,众人已出门。

她脚伤无碍,只是月事期间身子倦怠,睡了一觉好些。思及炎帝陵内情况未明,虽斯辰让她休息,她还是决定探查一番。

路过马厩时,杂物间传来响动。是了,步六孤辰一伙还被巫马阳绑着。她本不想理会,但声响愈频,只好用剑挑开门闩。

六人俱在。

她环视一圈,冷笑:“还想逃?”

步六孤辰挣扎最甚,却被布条塞口,说不出话。

淡喜哼声欲走。

突然“咚”的一声,有人倒地。

她立即拔剑:“装死?”

那人却两眼翻白,浑身抽搐。

她蹙眉上前,抽掉步六孤辰口中布条。

“快救人!”步六孤辰涨红着脸吼道。

“我又不是大夫!”淡喜不悦,却还是为他松绑,“你来。”

步六孤辰扑到那人身边,迅速解绳,让其平躺。取出对方口中的布条,撕小块垫在其后牙处,又将头部侧一旁,清理唇周白沫,最后将对方腰带解开。

“哎!”淡喜本想阻止,想起儿时见过此类病患的急救确是如此,便抱臂旁观。

步六孤辰又在那人袖中摸出药瓶,对淡喜喊:“取水来!”

淡喜翻白眼,竟敢使唤她!“井就在院中,自己去!”

步六孤辰讽刺道:“不怕我逃了?”

淡喜怒火顿烧,剑指另一人:“再废话,就用他的血!”

“毒妇!”步六孤辰抄起食碗出门。

他很快返回,却不急着喂水,先湿布擦拭污渍。待对方抽搐渐止,他轻声唤道:“小远,好些了吗?”对方虚弱应声,他这才倒出药丸,喂其吃下,又喂了一点水。

淡喜催促:“可以了吧?”

步六孤辰暗自盘算:这女子腿伤在身,未必是他对手,但小远尚虚,其他人被绑,需等时机。

淡喜察觉,冷声警告:“少打主意!你们的吃食都下了软筋散,强行运功接不了我几招。”

步六孤辰只得按捺,继续照顾小远。

那人神志渐清,勉强坐起。淡喜剑尖挑起绳索:“自己来,还是由本小姐代劳?”

步六孤辰与其他同伴交换眼神,猛然夺过绳索扑向淡喜,企图锁喉捆身。淡喜侧身闪避,剑光闪过,绳索应声而断。

“小远!”步六孤辰拽着半截绳子与淡喜缠斗。刚苏醒的少年会意,迅速爬向四人,为他们解绑。

淡喜独战步六孤辰游刃有余,但五人合力很快令她左支右绌。危急关头,她扬手撒出腰间药粉。

几人冷不丁被呛一脸,动作慢下来,慌乱中一人喊道:“是黄蜂毒粉,快闭气!”

淡喜趁机冲向门口,却被突然涌入的人马截住。看清为首者,她倒吸一气。

♀◆♂

“阿业!”步六孤辰简直气急败坏,“你怎么连我们也绑了!快松开!”

贺楼业面无表情:“暂且委屈表兄与弟兄们,过了今夜,我们一起回北魏。”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见贺兰修入内,步六孤辰目眦欲裂,破口大骂:“贺兰修!你屠戮野兽嫁祸我等,害死我父兄阿姊,可曾有过半分愧疚!你究竟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罢休!”

贺兰修冷瞥他:“为大道献身,是尔等荣耀。”

“我呸!你所谓大道不过为自身荣华富贵!你诱惑阿业,只是想让他成为你手中屠刀!你还要沾多少血!让多少人的尸骨为你铺路才甘心!”

贺兰修睨向贺楼业:“他太吵了。”

布条再度封住众人之口。贺楼业一声号令,淡喜等六人被押解离去。

♀◆♂

斯辰并未折返贺兰修的石洞,而是朝山谷另一侧去,与他同组的巫马阳也不问,施施然摇扇随行。

行至陡峭山腰处,斯辰驻足。

山腰一侧黑龙潭支流潺潺,另一侧,则是幽幽深谷。深谷显然近期被大肆掏挖过,到处是翻出来的新泥、横陈至干枯的花草树木。

他手一伸,一抔泥土已在手心,以指尖轻捻。

巫马阳合拢折扇:“土中有异?”

“噬龙根已侵蚀全谷地脉。”

“以半谷兽心血喂养,长势如此倒不足为奇。”

斯辰不语,指尖在左掌心轻划,一道泛着星光的淡绿色气雾缓缓渗出。他右手画圈引导,气雾便汇入其中。光圈越转越快,直至肉眼难辨。他扬手一挥,气雾如有灵性般扑向山林。

“万物之主这是要为神龙谷埋下新物种的种子了?”巫马阳噙笑走近,“何须如此麻烦,不如求我化出巨身地龙,将这山谷地脉好好翻上一遍,那噬龙根必绝生机。”

“莫要胡来。”斯辰淡淡道,“万物此消彼长,皆有其道。”

“道?人为的道,莫非你们也要遵循?”

“与人无关。”

“无关?长久以来他们行了多少违逆地母道法之事?你们可曾一五一十审判?不曾,人主亦是不管不问,只将我为眼中钉,而你——”巫马阳冷笑,“明明有颠覆万物之力,却只在乎这些花草,只在乎自己认定的地母之法,你们可真是——”

“?炀,数千年来你所见不过天地一瞬。若不再心执妄念,你所行之道,便是地母之法。”

“即便我遵地母之法,巳姑娘也不会放过我,应该说,不会放过我姊弟二人。”

“?芃之事——”

“够了。”巫马阳转身,“我不想再同你讨论这些,我的法道,不入你法眼,汝等之道,自循便是,大不了,一场恶战。”

斯辰皱眉,掌心清风拂过,托出一枚白蛋,推向他:“给她罢。”

巫马阳以扇接住。蛋壳裂开,长出双目双腿一翅一臂,它慢慢张开一只紧闭的眼,欢快地扑向他:“公子是你!我回来啦!”

巫马阳一扇将其弹开,面无表情:“怎么,变成这模样,主都不认了?”

“哪有!”小蛋人满腹委屈,“我飞不动嘛,只能待在斯公子那。若非斯公子以万物之气护佑我变形,我早就碎掉了!公子,做人太难了!我不想做人!”

“我看你是皮痒了。”巫马阳毫不留情用扇拍它脑壳。小蛋人还未喊疼,就被扇面突然迸发的吸力卷住,打着旋儿被收了进去。

走在前方的斯辰脚步微顿:“若要护她,须将阿佑身上的恶念之力全部剔除。”

巫马阳垂眸,瞥见他所行之处草木盎然抽芽生发,唇角微勾,展开折扇:“不劳斯公子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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