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的钟楼指向下午四点三十分,夕阳将整个教学楼染成橘红色。苏珺站在天台上,手里攥着一张照片——那是她和陈淑去年冬天拍的合照。照片里的陈淑笑容灿烂,而现在,她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
路鑫易站在她身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调谐者印记。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果我们再快一点……如果那天我们没有犹豫……"
"别说了。"苏珺打断他,声音微微发抖,"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们沉默地站着,夕阳的光线拉长了两人的影子。陈淑的死像一把刀,狠狠扎在他们心里。他们知道,她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时间裂隙失控的结果。而作为时间调谐者,他们本可以阻止这一切。
"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苏珺突然开口,眼神坚定,"我们必须调整自己的生活,否则下一次,可能还会有更多人消失。"
路鑫易点点头,他比苏珺小一岁,但此刻的眼神却成熟得不像个高一学生:"可是学校不会理解的。"
"那就让他们理解。"苏珺深吸一口气,"我们去找年级主任。"
第二天中午,苏珺和路鑫易站在年级主任办公室门口。办公室里,李主任正在批改试卷,眉头紧锁。他抬头看到他们,微微皱眉:"有事?"
苏珺走进办公室,直接开口:"李主任,我们需要调整学习方式。"
李主任推了推眼镜:"什么意思?"
"我们想申请部分课程自学,减少在校时间。"苏珺语气平静,但眼神坚定。
李主任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你们是学生,学业是第一位。如果成绩下滑,你们拿什么负责?"
路鑫易上前一步:"我们可以保证成绩不会下滑,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李主任嗤笑一声,"什么比学习更重要?"
苏珺和路鑫易对视一眼,然后苏珺缓缓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整个办公室的时间静止了。
李主任的钢笔悬在半空,窗外的飞鸟凝固在振翅的瞬间,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李主任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这……这是什么?"
"时间调谐者的能力。"苏珺轻声说,"我们的职责是修复时间裂隙,防止时间崩溃。但最近,异常事件越来越多,我们根本来不及兼顾学业。"
路鑫易补充道:"陈淑的死……就是因为当时我们没能及时赶到。"
李主任的脸色变了。他当然记得陈淑——那个开朗的女孩,突然在某天消失,所有人都以为她转学了,只有他知道,她的档案被某种神秘力量抹去了。
"你们……真的能控制时间?"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苏珺再次打了个响指,时间恢复流动。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窗外的飞鸟继续振翅飞走。
李主任沉默了许久,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只需要每天下午提前离校,晚上自学课程。"苏珺说,"我们会按时交作业,参加考试,成绩不会下滑。"
"如果成绩下滑,你们必须立刻恢复正常上课。"李主任最终妥协了,"但我警告你们——如果你们是在骗我,后果会很严重。"
"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路鑫易郑重地说。
从那天起,苏珺和路鑫易的生活彻底改变了。
每天下午三点,他们准时离校,背着书包穿梭在城市各处,寻找时间裂隙的痕迹。有时是某个街角的时钟突然倒转,有时是某个人突然"卡"在时间里无法动弹。他们的任务是修复这些异常,防止更大的灾难发生。
但代价是,他们的学习时间被严重压缩。苏珺常常在深夜一边盯着时间监测器,一边翻看物理课本;路鑫易则在地铁上背英语单词,同时警惕着周围的时间波动。
某天晚上,他们坐在天台上,监测器显示城市东区出现了一个小型时间裂隙。
"又来了。"路鑫易皱眉,"这已经是这周的第三次了。"
苏珺合上数学练习册,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走吧,得赶在它扩大之前解决。"
他们赶到现场时,发现一个老人正茫然地站在街角,他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了十倍,周围的行人却毫无察觉。
"时间减速裂隙。"苏珺低声说,"得快点,否则他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路鑫易点头,两人同时激活调谐者印记,蓝色的光芒从他们手腕上蔓延开来。他们伸出手,时间能量缓缓包裹住老人,将他从减速状态中拉回正常时间流。
老人恍惚了一下,摇摇头走开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回程的地铁上,苏珺靠在窗边,疲惫地闭上眼睛。
"我们真的能一直这样下去吗?"她轻声问。
路鑫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没有选择。陈淑的死……我们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
苏珺没有再说话。她知道他是对的。
然而,压力终究会累积到极限。
期中考试前一天,苏珺在课堂上睡着了。老师愤怒地叫醒她,而她只是茫然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苏珺!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成绩下滑,上课走神,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从年级前十掉到五十名开外了?"
她张了张嘴,却无法解释。
路鑫易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的数学小测第一次不及格,班主任直接打电话给他父母,而他只能沉默地听着训斥。
夜色沉沉,公园里只剩下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时间在低语。
苏珺和路鑫易并肩坐在长椅上,谁都没有先开口。
路鑫易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调谐者印记,蓝色的微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苏珺盯着远处的喷泉,水花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涟漪,像是凝固的时光碎片。
"我们真的能一直这样下去吗?"苏珺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路鑫易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看向夜空,星星稀疏地挂着,像是被谁随手撒了一把碎钻。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但如果我们停下,陈淑的死就真的没有意义了。"
苏珺的手指攥紧了长椅的边缘,指节泛白。
"可我们连自己的生活都快撑不住了。"她苦笑,"今天班主任问我,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成绩掉得这么厉害。"
路鑫易沉默了一会儿,从书包里掏出一罐热咖啡,递给她。
"喝点吧,你看起来快累垮了。"
苏珺接过,指尖碰到他的瞬间,两人的调谐者印记同时微微闪烁了一下。她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拉开拉环,温热的咖啡香气在寒冷的夜里格外清晰。
"谢谢。"她轻声说。
路鑫易也打开一罐,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
"其实……"他犹豫了一下,"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们当初没被选为调谐者,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苏珺侧头看他,路灯的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少年略显稚嫩的轮廓。明明才高一,眼神却比许多成年人还要疲惫。
"大概……我们俩就是正常的情侣吧。"她轻声说,"你会在篮球场上打球,我会在图书馆看书,陈淑……"
她的声音哽住了。
路鑫易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是无声的安慰。
"但她不在了。"苏珺深吸一口气,"而我们甚至没办法告诉任何人她是怎么死的。"
"因为没人会相信。"路鑫易苦笑,"时间裂隙、调谐者、时间崩溃……在普通人眼里,我们大概只是两个逃学的疯子。"
苏珺盯着自己的咖啡罐,沉默了很久。
"路鑫易。"她突然开口,"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成为调谐者。"
路鑫易没有立刻回答。他仰头看向夜空,像是在寻找答案。
"后悔过。"他最终说,"尤其是看到我妈因为我成绩下滑着急的时候。"
苏珺轻轻点头。
"但……"他顿了顿,"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苏珺看向他,眼神有些惊讶。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们不做,还会有更多人像陈淑一样消失。"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而且……"
他转头看向她,嘴角微微扬起。
"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认识你。"
苏珺怔住了。
夜风拂过,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路鑫易下意识伸手,轻轻替她拨开,却在碰到她的瞬间意识到什么,迅速收回手,耳尖微微泛红。
苏珺低头笑了。
"你这个人……"她轻声说,"明明比我小一岁,怎么有时候说话这么老成?"
路鑫易也笑了:"可能是因为我们经历的事情,比普通高中生多太多了吧。"
苏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觉得……陈淑会怪我们吗?"
路鑫易的笑容渐渐淡去。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但我知道,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骂我们两个笨蛋,然后拉着我们继续往前走。"
苏珺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仰起头,使劲眨了眨眼。
"是啊……她一直都是这样。"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风声和远处的虫鸣在夜色中回荡。
过了很久,路鑫易轻声问:"苏珺,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赢什么?"
"时间。"他看向远处,"我们真的能一直修复这些裂隙,不让时间崩溃吗?"
苏珺握紧了咖啡罐,温热透过掌心传来。
"我不知道。"她轻声说,"但只要我们还在,就会一直试下去。"
路鑫易看着她,突然笑了。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他摇摇头,"只是觉得……幸好有你。"
苏珺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
"笨蛋。"她轻声说,"我也是。"
夜更深了,星星渐渐隐没在云层之后。但长椅上的两人谁都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因为在这里,至少他们不需要隐藏自己的疲惫,不需要假装一切正常。
在这里,他们只是苏珺和路鑫易。
苏珺攥紧拳头:"我们没有选择。如果我们不去修复那些裂隙,可能会有更多人像陈淑一样……"
"但如果我们的成绩继续下滑,学校会强制我们停课,甚至退学。"路鑫易苦笑,"到时候,我们连调谐者的身份都保不住。"
苏珺沉默了。她知道他说的没错。
"我们需要更好的办法。"她最终说。
第二天,他们再次找到李主任。
"我们需要帮助。"苏珺直接说,"我们撑不住了。"
李主任看着他们疲惫的脸,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这样。"
出乎意料的是,他拿出了一份计划表:"我和几位老师商量过了。既然你们的情况特殊,我们可以给你们安排弹性学习计划——重点课程必须上,其他时间可以自主安排,但你们必须保证成绩。"
苏珺和路鑫易愣住了。
"您……为什么帮我们?"路鑫易问。
李主任的表情复杂:"因为陈淑。"他低声说,"她的档案是我亲手处理的。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理解的。"
苏珺的眼眶红了。
"谢谢您。"她轻声说。
午休铃声刚响,苏珺就迅速收拾好课本,朝对面路鑫易使了个眼色。路鑫易点点头,把物理练习册塞进书包,两人一前一后溜出了教室。
走廊上,几个学生正三三两两往食堂走。苏珺压低声音:"张老师的办公室现在没人,他下午才有课。"
路鑫易皱眉:"你确定他能帮我们?"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陈淑消失真相的老师。"苏珺咬了咬嘴唇,"而且……他教物理。"
路鑫易没再说什么,跟着她拐进教师办公楼。
张明远,三十五岁,物理组组长,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上课时总喜欢用粉笔头砸睡觉的学生。但没人知道,他曾经也是一名"时间观测者"——虽然没能成为调谐者,但他能看到时间异常。
当苏珺和路鑫易推开办公室门时,张老师正对着电脑皱眉。听到动静,他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
"你们俩又来干什么?"他压低声音,"上次不是说好了,尽量别一起出现吗?" 苏珺关上门,直接开口:"我们需要补习。"
张老师一愣:"什么?"
"物理、数学,所有理科。"路鑫易补充,"我们没时间上课,但考试不能挂。" 张老师盯着他们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们以为这是补习班?想来就来?"
"我们知道您能看到时间异常。"苏珺直视他,"也知道您曾经是观测者。"
办公室瞬间安静。
张老师的表情凝固了。
沉默良久,张老师终于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想请您每周抽两节课的时间,帮我们补理科重点。"苏珺说,"作为交换……"
她看了路鑫易一眼,路鑫易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不是普通的怀表,表盘上没有数字,只有不断变幻的蓝色纹路。
张老师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这是……"
"时间稳定器。"路鑫易低声说,"能暂时屏蔽小范围的时间波动。您妻子不是总说家里时钟不准吗?"
张老师的手指微微发抖。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观测者虽然能看到时间异常,但无法控制,而这块表能让他短暂地"正常生活"。
"你们从哪弄来的?"他声音沙哑。
"不重要。"苏珺说,"您帮我们,我们帮您。"
张老师盯着怀表,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每周三、周五午休,我的实验室。但有个条件——"
他抬头,眼神锐利:"如果你们的成绩掉出年级前五十,交易终止。"
周三中午,实验室里静悄悄的。
张老师把窗帘拉上,在黑板上写下几道公式:"你们落下的重点是电磁学和波动方程,今天先补这个。"
路鑫易认真记笔记,苏珺却盯着窗外发呆——她昨晚刚修复了一个时间裂隙,现在困得眼皮直打架。
"苏珺!"张老师一粉笔头砸在她额头上,"你要是再走神,现在就滚出去。"
路鑫易偷偷踢了她一脚。
苏珺猛地回神,揉了揉额头:"对不起,我……"
"我知道你们晚上在干什么。"张老师突然说,"但白天,你们就只是我的学生。明白吗?"
苏珺和路鑫易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周五的补习刚开始十分钟,路鑫易的调谐者印记突然发烫。
他猛地站起来:"老师,我肚子疼!"
张老师皱眉:"又来?上次也是这个借口!"
苏珺立刻反应过来,抓起书包:"我陪他去医务室!" 两人冲出实验室,一路狂奔到楼梯间才停下。
"哪里?"苏珺喘着气问。
路鑫易抬起手腕,印记泛着不正常的红光:"学校后门……时间裂隙在扩大!"
等他们修复完裂隙回来,午休已经结束了。
张老师抱着手臂站在实验室门口:"医务室跑后门去了?"
路鑫易低头:"对不起,老师。"
张老师盯着他们看了几秒,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两套卷子:"今晚做完,明天午休交给我。"
苏珺接过卷子,发现上面全是重点题型,还标了详细解析。
"老师……"
"别废话。"张老师推了推眼镜,"下次再逃课,我就把怀表还给你们。"
苏珺和路鑫易同时笑了:"是!"
那天晚上,两人又坐在公园长椅上。
"张老师其实人挺好的。"路鑫易咬着面包说。
苏珺轻笑:"是啊,就是粉笔头扔得太准了。"
夜风吹过,路鑫易突然问:"你觉得……我们能一直瞒下去吗?"
苏珺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我们还有张老师帮忙。"
路鑫易点点头,两人肩并肩坐着,谁都没再说话。
——他们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
但至少,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某天傍晚,他们站在天台上,夕阳依旧像那天一样红。
"我们会做得更好的。"路鑫易说,"为了陈淑,也为了所有人。"
苏珺点点头,望向远处的天空:"嗯,我们会守护好时间的。"
——因为这是他们欠陈淑的,也是他们作为时间调谐者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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