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王叹了口气:“不止如此,连无量派的宗主肖云也是他们的人。”
黑衣人奇道:“喔?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话说……阁下和巴州的巫鸣王府聊得怎么样了?”
“神夜寻虹那个老狐狸,非得等夜雨王府的军队布置到位,才答应带兵入伙。”
“看来,他和寡人一样,都不怎么信任阁下,更不信任那天际商会。”
“夜雨王所指的,是浮州四位节度使被斩首邀功一事吧?这可怪不得我,是他们与那赵家眉来眼去,导致神夜唯渡的耳目有所察觉。我若不先下手为强灭口,再用他们的人头去邀功,恐怕我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天蛾卫的暗杀名单上。”
夜雨王藏在乱发下的眼睛发出了利刃一般的光:“寡人若不慎暴露了,阁下是不是也要取我的人头?”
黑衣人笑道:“夜雨王多虑了。如今我的军队已控制了整个龙国西南的边界以及蜀州、黔州的兵家要地,若是巴州和湘州能够加入,便能将龙国物资最为富饶的地带牢牢握在手中。”
“需要提醒阁下的是,巴州和湘州并不是巫鸣王和寡人两人说了算,我们三个的地盘之间,可还盘踞着好几个藩王和节度使。他们不是皇帝的人,便是阁下口中的赵家的人。”
“神夜唯渡的人暂不要动,至于赵家的人,除掉便是。”
“阁下不怕赵家?”
“对于硬实力不够的人来说,保持神秘是获得力量的唯一途径,赵家和赵家掌控的一切便是如此。当他们的神秘不复存在时,力量也会随之衰减。
我们三人在龙国西南乃至周边拥有着绝对的力量,无论是谁到了我们的地盘上都得掂量掂量,尤其是那些倚靠神秘才得以苟活的鼠辈。”
“阁下敢同时与皇帝和赵家做对,不也是倚靠神秘么?”
“那的确是我目前的处境,但在与两位王爷结盟以后,一切便不同了。”
夜雨王刚要张口,黑衣人将手指竖到嘴边,隔着蒙面“嘘”了一声。
就是这“嘘”声,引得屋顶发出了一串轻微得几乎无法听见的响动。
黑衣人耳廓一动,在夜雨王还未反应之际,闪身抽了八仙桌后方的宝剑,猛地向屋顶掷去!
这一预判着实了得,剑尖刚好击破屋顶,刺向那响动的来源!
随着一声闷响,瓦砾碎木四处飞散,一名身穿夜行服的壮汉拔剑格开飞来的宝剑,下盘一时凌空没了立足点,从屋顶的大洞落了进来!
夜行壮汉眼见下身已入屋中,便即用剑尖搭在大洞边缘,潜运内力,用剑做杆,顷刻间便将自己撑出屋外。
此时,夜雨王府的高手已手持钩爪绳索和兵刃,兵分两路,一路冲入屋内,一路跃上屋顶。
屋顶的高手见那夜行壮汉身子已然飞出,纷纷抛出钩爪!
壮汉一惊,登时舞剑如墨,打落钩爪的同时斩断了连接的绳索!
夜雨王府的高手已然欺近身去,数把环首刀交错着、毫无死角地向凌空的壮汉斩去!
壮汉无奈,使一招“千斤坠”,让身体落回屋中。
屋内的高手见其下坠,眼疾手快抛出钩爪!
夜行壮汉身体凌空,一惊之下又使一相同剑法,剑尖好似在空中写了一个“二”字,再次在打落钩爪的同时斩断了连接的绳索!
高手们猱身而上,次序有致地向前直刺!
壮汉长剑如笔、身形如墨,灵巧地格挡、避开了刺击。
夜雨王府的高手见此人身法迷幻,又背靠墙角难以被偷袭,当即在收刀的同时齐发袖箭,箭矢从十分刁钻的角度向壮汉射去!
可这壮汉武功着实怪异,身手也着实了得,对手的攻击角度越是刁钻,他就越能轻易应对。
一时间,箭矢全被壮汉手里的长剑反弹了回去!
高手们出刀挡箭的瞬间,那壮汉顺势用一种极为诡异的步法欺近身去!
高手们反应甚快,一边挡开箭矢一边后跳,想与壮汉拉开距离。
可他们快壮汉更快,顷刻间已至他们身后!
当壮汉和他手里的剑如游龙般徘徊片刻,重新回到一众高手身前的时候,高手们已带着惊异的表情倒在了地上。
他们的身上尽是从十分刁钻的角度斩出的伤口,甚至连血液从伤口涌出的角度也让人匪夷所思。
此时,守在屋顶的高手也进到了屋内,纷纷护在夜雨王身前,不敢轻举妄动。
那藏在黑色斗篷下的男子,反倒若无其事地坐回了上宾座:“我记得,肖宗主从不替人卖命,即便为了钱。”
穿着夜行衣的壮汉见自己武功路数已被识破,索性扯下面罩,露出了正脸。
此人脸颊微胖,皮肤白皙,太阳穴高高鼓起,正是无量派的宗主“吞金剑”肖云!
肖云苦笑两声,道:“可是这次,在下若不冒险前来探听秘密,便会被人当即砍了脑袋。”
黑衣人奇道:“以赵无言的武功,真能当即砍了肖宗主的脑袋?”
“那是自然。当今天下除了皇帝以外,在下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在他之上。”
“那现在呢?肖宗主还认为自己能活吗?”
“如果有选择的话,在下一定想活。”
“所以呢?肖宗主反还是不反?”
“在下本不想背叛赵家,可如今落到了你们的手里,自然只能为你们卖命了。”
黑衣人哈哈大笑,转过头问道:“夜雨王可相信他说的话?”
夜雨王应道:“和天际商会扯上关系的人,寡人自是不信,不知阁下信否?”
黑衣人的身上突然涌现出一阵杀气:“自然不信!”
肖云登觉不妙,刚提剑护住门户,黑衣人从高手尸体前捡起的环首刀便已斩到!
那一斩之中不知蕴含着多少劲力和招数变化,肖云深知对方路数,不敢用繁复招式相抗,只得压低右手,上挑剑尖,刺向对方手腕!
岂料黑衣人不闪不避,手中长刀如一头蛮牛朝肖云直冲而去,刀风瞬间将肖云笼罩!
肖云的嘴唇被那刚猛的刀风吹得抖动起来!
他本想赌上一把,可对方身后还有数名夜雨王府的高手,以及一直安坐原位的夜雨王这只老虎,若是输了,便不只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想到此节,肖云当即撤手,迅速施展身法脱离刀风,沿房梁而上往屋顶的大洞逃窜。
黑衣人手一发力,那猛烈下斩的刀刃顷刻翻转!
他稍加预判,便朝上方飞身一斩,肖云的身子刚好撞上刀锋,登时断成了两截!
黑衣人使一个“千斤坠”落回屋中,空中洒下的血雨将他的斗篷浸成了棕色。
夜雨王当即下令:“肖云若一夜未归,无量派定会派人向天际商会报信!快带人趁夜搜索,一旦发现无量派的党羽,绝不能留下活口!”
王府一众高手和部将不敢耽搁,领命便走。
黑衣人道:“赵无言既然已派人查到了这里,一定对我们所谋之事有所预料。”
夜雨王起身道:“那寡人便一不做二不休,即刻派人联络巫鸣王,并连夜集结部队突袭周边各藩王和节度使!一定要把赵家的狗腿子先清理干净!”
“不可!这赵无言定会设计将夜雨王府叛乱的消息故意透露给神夜唯渡,以借刀杀人。如今已不能再与这些藩王和节度使多做纠缠,应当连夜将部队和全部家当向蜀州转移。待我们三军会师,休养生息片刻,便一举北上拿下京都!”
“如今确实已无退路,只能照阁下说的办了!”
……
最近我听说了很多名字。
那些名字的主人外表忠厚老实,实则却是奸猾投机之辈。
他们和世间大多数人一样,在乎的仅仅是谁给的好处多,而非世道的安定。
于是“法不责众”成为了他们帮助赵家散布谣言的底气。
讽刺的是,仇俞带领的起义军虽然消停了下来,但那些谣言依旧在天下读书人间流传甚广。
尤其是在私塾、学馆这样相对与世隔绝的地方,人的心思相比外面单纯,十分容易实现三人成虎。
虽自古有“谣言止于智者”的说法,但智者终究是少数,而更多的智者通常在谣言产生后十分漫长的时间里才会产生。
所幸的是,有的人虽无当即识破谣言的本事,但却仍然想要做知晓真相的智者。
比如炎州刀府的二小姐,刀素蓉。
“陛下,你老了。”
听闻刀素蓉尖锐的寒暄,我忍不住寻了龙案上一反光的盒子,对着照了照,发现自己的容貌并无变化,甚至还比去年年轻了些。
我长舒了一口气,回击道:“二小姐才是老大不小了。”
刀素蓉相比最后一次见面时,眼角果真多了两道浅浅的皱纹。
但这皱纹非但没有让她显得衰老,反而还成了一种岁月的点缀。
她眉梢一挑,莞尔一笑,用那清亮爽朗的嗓音道:“老大不小又怎么样?寻不到如意郎君,和朋友们喝喝茶、饮饮酒,日子还不照样过得快活?”
“看来女子的不恋主义是会传染的,尹先生和她的炎州女学果然起了带头作用。”
“倒也不是不恋,只是不愿将就罢了。”
“董先生喜欢二小姐许多年了,二小姐觉得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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