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衣少年隐于人潮,高壮男子怒道:“唉!怎的面子生得如此灵性,里子却是个认死理的主儿!”骂完便施展轻功,踏着人头折返回去。
金冠寺内,郑天龙越战越勇,与其缠斗的几名佛门高手逐渐居于劣势。
郑天龙找准时机,故意寻了敌阵中一刁钻位置,闪身而至,硬扛下一记五重“金身拳”后,在大部分对手的视野盲区中,突然使出“狼蛛掌”给众僧的横练之体击出一道破绽,再躬身接一招“百鬼拳”将众僧击溃!
众僧倒地不起。
郑天龙的身上也受了多处内伤,兀自吐了一口鲜血,但总体并无大碍。
郑天龙胜券在握,与身后门人一同往方丈闭关的禅房走去。
可就要到达禅房面前时,忽然被客房方向走过来的一名年轻僧侣叫住。
那僧侣约莫十七八岁,身材矮小,高额修眉,镜眼秀唇,皮肤白皙,乍看之下比之其他僧人显得有些眉清目秀。
他内穿一件白色法衣衬,外侧斜跨一黑色法衣,脚穿足袋及木屐,与金冠寺其他僧人的灰色法衣衬、暗红色法衣、土黄色僧鞋装束大为不同。
郑天龙用一对虎目瞪视着那僧侣道:“你是谁?”
那僧人微笑着行礼道:“小僧法号净海,家姓樱井,名宏一,阁下唤我净海便是。净海素闻阁下大名,仰慕已久,想与阁下切磋交流一番,不知可否如意?”
郑天龙听他口音生硬,又有“樱井”这样的姓氏,当即猜出他是天照国人。
郑天龙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倭人的秃驴!连你这些祖宗都打不过俺,你这当孙子的又能如何?还是赶紧滚蛋,不要在这自取其辱!”
净海并不恼怒,又行一礼:“小僧甘愿受辱。”
这“辱”字才出,郑天龙便已闪至净海身前!
郑天龙随性出了一掌,想要一招击倒净海,给这个替人出头的倭人一点教训。
可这一掌仿佛打在了棉花上,瞬间没了劲力。
郑天龙凝神感知,只觉这净海周身内力宛若千手观音绽放!
他惊异之际,净海骤然出掌,向他心口击来!
郑天龙不敢怠慢,使一招“狼蛛掌”与其相击!
双掌相交的瞬间,那携带浑厚内力的劲风砰然炸裂,吹得众僧一时睁不开眼。
郑天龙被震开了七八步,之前被武僧们击中的部位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他暗暗心惊:这倭国和尚的武功着实怪异,竟能催动俺的内伤发作!
净海静立原地,双手合十,微笑着朝他行了一礼。
正当郑天龙震惊于净海竟能承受他九重“无剑蝶息功”的内力时,净海嘴角流出的一道朱色将他的疑虑解得烟消云散。
郑天龙心中一笑:这倭人武功不弱,但很可惜要交代在此!
他正要出手取净海性命,只听一清朗男声从客房方向传来:“气源十指,延若羽翼。翼生风骨,气回丹心。散于八趾,返中膂俞。沿脊扶摇,上汇丹顶……”
只见白衣少年捧着一本精装典籍高声朗读,视身前争端为无物。
郑天龙不知他弄甚玄虚,但听他所读像是运气之法,不禁来了兴趣,逐句拆解,暗自运功印证。
郑天龙只觉四肢百骸颇为通畅,所受内伤之处,紊流相互借力抵消了大半。但运气结束后,那紊流又恢复到受伤时的状态。
郑天龙只觉这调息功法有些熟悉,一时间竟未忆起。
正当他疑惑之时,那白衣少年晃了晃手中的典籍,笑道:“阁下可是在找这个?”
郑天龙心中大震:这功法不似有假,莫非他手里的真是‘离魄合魂踢’的孤本?
他随即朝白衣少年道:“俺要找的未必是公子手中之物,不知公子能否借俺一观?”
白衣少年欣然道:“可以!”
郑天龙大喜,刚要去拿,那白衣少年猛地将秘籍揣进怀中,转身拔腿便跑!
郑天龙怕其中有诈,忙命门人盯住众僧,自己则施展轻功闪身至白衣少年身前!
白衣少年刚要撞到郑天龙怀中,却被一只大手抓住后心扔了出去!
白衣少年轻盈的身体从郑天龙头顶飞过,身上残留的那股并不属于他的浑厚内力,抵消了落地时的冲力,让他稳稳地落在客房区域的一堆建筑中。
众人定睛一看,那陪护白衣少年的高壮男子已和郑天龙斗做一团!
高壮男子内力雄厚、出招干练凶猛,一套拳法使得毫无破绽、虎虎生风,而他的下盘始终稳若泰山,不被郑天龙撼动分毫。
郑天龙见其招式板正,拳法中又有些枪法的影子,不禁感到诧异:“这难道是军中武学‘虎狼护印’?如此修为,最少也该是个将军,那白衣少年的身份也定不简单!”
他一边与对方拆招,一边思索道:“能在松阳山地界如此高调,不是赵天佑那阉狗的人,就是丞相房驭然的人!可房相公最近在拉拢无剑门,他手下的人不可能与无剑门作对。是了,这两人一定是前来索要武学精要的阉党!”
郑天龙心念一动,问道:“九千岁近来可好?”
高壮男子心中一惊,知那郑天龙将自己当做阉党之人,但房相公有令,出门在外不可向任何人透露身份,便闭口不答,继续与其拆招。
郑天龙见他毫无反应,心下冷笑道:既然你不说话,那就是无主之人,俺杀个无主之人,又会得罪得了谁呢?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阻止俺替师父拿到秘籍!
他不再留手,使出了十成功力朝高壮男子击去!
高壮男子逐渐居于劣势,知他已起杀心,不禁暗暗叫苦:殿下啊殿下,您倒是行侠仗义不要命,这可苦了旁人了!
郑天龙见白衣少年已不见了人影,心中一急,不惜硬吃高壮男子一拳,趁着这个瞬间,使一招“云鸢爪”握向高壮男子用于防御的左腕!
高壮男子本想以攻为守,右拳再接一记短拳将郑天龙震开,可拳才触到对方胸口,对方的“云鸢爪”已达左腕!
高壮男子一惊之下用左手格开了对方的右爪,可自身的中线也已暴露丝毫!
就是这丝毫的空当,让郑天龙左手使出的“蛮猴指”一击命中,将他击飞出去!
高壮男子在空中喷出一股血雾,身子重重摔在众僧身前,一时间竟无法站起,显然伤得不轻。
郑天龙跃上了客房区域的高处,一对虎目环视四周,忽见某屋一角隐隐有一白缎随风而动。
他施展轻功,一闪身便跃到那白缎所在,却只见一小树的树脚处挂有一白色绸帕,不见白帕的主人。
可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把戏,岂能应付得了混迹江湖已久的郑天龙?
他嘿嘿一笑,循着地上极难察觉的、轻尘衬托下的脚印,一路追到了寺院西边的宝塔群中。
那白衣少年还未来得及寻一宝塔藏身,便已看到郑天龙的幻影踏风而来。
白衣少年只得继续奔逃,一直逃到西南角摇晃的封魔塔前,才吓得停下脚步,不敢继续往前。
郑天龙此时也已追到,他看白衣少年那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狼狈样,不禁笑出声来:“跑啊,继续往塔里跑啊!若是不想跑了,便乖乖把秘籍交出来,俺可以考虑饶你性命!”
白衣少年兀自揣着那典籍不放,一步步向后退去。
郑天龙却也不着急出手,他悠闲地背着手,面带谑笑步步紧逼。
只有郑天龙自己知道,他正借着漫步静养调息。
自从与净海宏一对掌后,郑天龙与佛门高手缠斗时所受的轻微内伤,便时而发作、时而消失,被那高壮男子两拳击中胸口后,这种症状越发加剧。
郑天龙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内力正在缓缓流失。
他当然知道这种怪象只是暂时的。
但在这怪象结束之前,想要面对坐镇藏经阁的佛门高手,几乎是失去了可能。
郑天龙从闻人馥那里接过的执念,让原本只是希望白衣少年手上有“离魄合魂踢”真本的他,变得越来越坚信这少年手上一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既然少年根本不会武功,他还需要为这唾手可得的秘籍着急些什么呢?
二人一进一退,一直走到封魔塔的佛像前。
那摇晃的锁链、洒落的积尘、木材的摩擦声,无一不压迫着白衣少年的神经。
就连密道入口处的风车和小鼠,都仿佛是塔中大魔派来摧毁他意志的玩物。
但在江湖中混迹多年的郑天龙,却一眼看出了那老鼠和风车的作用。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地仙门”的土夫子搞的鬼!想不到这封魔塔下竟有被他们看上的宝贝。俺今天来都来了,倒也不妨进去看看,万一有武功秘籍,俺便替师父笑纳了!
白衣少年见郑天龙目露金光,以为他动了杀心,恐惧之下,反而心中一横:今日横竖都是一死,与其死于这恶汉之手,倒不如去塔下看看这传说中的大魔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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