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初眼前一黑，好像被什么力量强行摁住了眼皮，等再睁眼，头顶已经是卧室的天花板了。

“嗬！”

她猛然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感觉有些眩晕。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积了一层薄雪，简初花了几秒钟来反应，才转身拿起了床头的手机。

八月二号，凌晨两点。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全都吐出来。

现在可以确定，每次从现实世界离开，都是在凌晨两点，也就是自己最初在蒲林巷被“杀死”的时刻。

简初突然想到什么，立刻翻身下床，从客厅的书架深处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里面看上去只是乱七八糟的鬼画符，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里记录着什么。

很快，她就找到了要查证的内容。

“倒计时归零”和“关键节点更定”，当她从星际穿越回现实，系统的播报都是后者，反之则是前者，毫无例外。

这绝对不是偶然。

简初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脑中的思绪却如同凌乱的线团，让她感觉到有些窒息。

“倒计时归零”很容易理解，但“关键节点”指的是什么？

第一次穿越回来，是在她帮助莫景之后。

第二次则是模拟大赛，她击退了那只“食人花”，并吞噬了它的一部分。

第三次，就是刚刚……她杀死了那个不知身份的追杀者。

单纯从字面意思看，“更定”应该是指和某个参照相比，中间出现了误差，这也和系统一直提到的“偏移度”相吻合，可这却更加让人胆寒。

如果是这样，那她究竟在改变什么？

迄今为止，通报里的“偏移度”加起来刚好是33，假设进度条是100，那已经走完了三分之一，可简初现在却仍然毫无头绪。

参照物是什么，她又改变了什么，如果系统能对此做出评分，那就意味着……它对这些一清二楚。

可它为什么会知道尚未发生的事情？

简初只觉得头痛欲裂，不敢再往下想了，可下一秒，剧烈的疼痛从灵魂深处爆发，她猛地用力扣住桌面，整个人都趴了上去。

脑中的记忆似乎在被什么翻动，但精神力已经感应到“外敌”，连带着小触手都一起竖起防御的尖刺。

“唔……”

眩晕和剧痛令人欲呕，简初听见不知何处飘来的渺远轻语。

“放空……什么都别想。”

这是谁的声音？

简初想要开口询问，但一张嘴就是痛苦的干呕，她只能咬紧牙关，驱赶脑中杂乱的思绪。

不要想这些，想点没有意义的东西。

她急促地喘了两口气，眼神在客厅里来回转动。

抽纸……上个月买的，它洁白柔软富有韧性，就算是沾了水也不会轻易破裂……

花瓶、书柜、模型，甚至是门上的挂钩。

这些信息逐渐占据她的大脑，随之而来的，便是逐渐减轻乃至消失的剧痛。

简初无力趴在桌面，汗水顺着濡湿的鬓发滴下，“噗通”一声，整个人便和汗珠一同坠落在地。

……

“滴滴——滴滴——”

锲而不舍的闹铃将简初从睡梦中唤醒，她睁开眼却感觉极度疲惫，直到闹钟第二次响起，才勉强坐起了身。

阳光把头顶的天花板照亮一线，简初平复着呼吸，倚靠在床头。

奇怪……后来她不是在客厅晕倒了，完全没有回卧室的记忆啊？

“嘶！”

额头传来刺痛，简初伸手却摸到一个鸡蛋大的肿块，指尖沾上油润的液体，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水味。

这是磕在地上了，但是什么时候上的药？

手机的振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简初循声抬头，才发现卧室的门没关严，而自己的手机正躺在客厅呃地面上。

简初下意识拒绝继续思考昨天的问题，她走下床拾起手机，上面的来电却是个陌生号码。

“简女士？我还以为你没睡醒。”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宋也温和的声音，“希望你这会能来一趟，越快越好。”

简初耷拉着眼皮，低声应了一句便挂断电话，另一头的宋也微微睁大眼，看着手机界面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怎么了，她不打算来？”路玺见她表情奇怪，便忍不住询问。

宋也摇摇头：“没有，她答应了，只是……听上去情绪不是很好。”

总不能是因为被她的电话吵醒了吧？

另一边的简初捋了捋额发，冲完澡才觉得精神好了一些。尽管睡了一觉，但一连串发生的事还是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在去蓝湾总队之前，自己得先把前几天发生的事回忆一下，更何况她手里还有两个系统任务。

尽管宋也什么都没说，但是简初也大概能猜到对方的目的，算一算时间……集会快开始了。

……

蓝湾总队永远是一派忙碌。

简初轻车熟路绕行到主楼后方，通过专用电梯来到了顶楼——为了把影响降低到最小，异能署的那群人都是从这上去的。

不管心里有多好奇，普通的工作人员都不会去打听消息。

一路上没有遇到人，简初一推门就看见温南的背影，看样子对方也是刚刚赶到，还没来得及坐下。

“早上好。”温南闻声转头，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早。”

虽然已经十点，但简初还是这么回应了，一旁的宋也跟着抬起头，用耐人寻味的眼神打量着她。

稍稍转动脑子，简初就知道，大概是之前关于“F”真实身份的谈话，让对方心中有了不少想法，但这仍然在她的预期之中。

这个身份不可能一直用到最后，像现在这样，双方大概心知肚明，但又无人点破的状态是最好的，既不会对他们的合作造成影响，也给简初留了后退的余地。

顶着这个算是公开的“身份秘密”，简初一如从前，淡定扮演自己的角色。

“人都到齐了。”马瑞安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头看过来，“多亏了……提供的消息，调查有了新进展。”

“我们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明天就是集会开始的时间，你们几个应该不清楚情况，整场集会并不是几个小时匆匆结束，它往往都是以一个大型活动作为遮羞布，在这个过程中挑选某个时间点，来执行他们的仪式。”

“仪式？”张国栋轻声重复，他并没有打断马瑞安的意思，但声音还是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

“呃，抱歉……”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其他人并没有责怪。

“对，是仪式，他们会在仪式中向向信仰的神明祈福，这就是之前一直提及的‘浸染’。”

简初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下撇，似乎对这种行为很是不屑。

“你们以前接触过集会？”

闻言，异能署的所有人都看向了简初，短暂沉默之后，马瑞安终于点了头。

“只是一次，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因为天选会主要在白海活动，所以后来都由另外的人手负责跟进。”他的表情说不上有多好，“这东西挺邪门的，天选会内部倒是趋之若鹜。”

这完全可以理解，如果“浸染”真的能没有代价地提升实力，那恐怕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但真的没有代价吗？还是说，代价尚未支付？

“当然，‘浸染’仪式只是集会的固定环节，其他会发生什么尚未可知，我们只能尽力做好准备。”马瑞安深深叹了口气，“还有个消息，就是集会的地点算是推演出来了。”

“只不过，我们得到了两个不相上下的结果。”

一旁的易阳接收到马瑞安的眼神，立刻打开了投影，画面中出现两张巨大的建筑图片，它们风格迥异，却都极尽华丽。

“天空之眼，以及卡维纳宫殿。”

作为蓝湾的地标建筑，天空之眼声名远扬，它的年龄并不大，至今只有十年，但一直以336米的海拔傲视群雄。

但实际上，真正的“天空之眼”并不是整座大厦，而是位于次顶楼的艺术展览馆，圆盘形的结构如同一只巨大的眼眸仰视天空，这才是它名字的由来。

不过时间一长，蓝湾居民就都用“天空之眼”来代称这栋楼了。

二者相比之下，“卡维纳宫殿”就全然陌生了。

宋也接下了讲解的接力棒：“天空之眼将于明天举行一场大型艺术展览，为期一周，主题是‘古今神迹’，各位可以在手机上搜索到官方的新闻。”

展览会这种东西再怎么高端，终究也不是大众会广泛关心的事情，简初拉开搜索框，划拉了两下才找到这则通知。

“哇，看上去好厉害……呃，门票也太贵了。”温南小声嘟囔。

“因为它本质上并不是展览。”宋也见大家都查到消息，才继续开口，“不仅门票昂贵，购票门槛也相当高，除此之外，还对客人的艺术鉴赏能力有要求。”

所以，它其实是一个高端的人脉交流会。

“卡维纳宫殿大家也可以检索一下，同样是明天，她会开启一场为期三天的航行，主题是‘夜梦迷思’，唔，听上去很是纸醉金迷呢。”宋也自己也忍不住吐槽。

张国栋又忍不住了：“抱歉打断一下，你刚刚说的是……航行？”

宋也平静颔首：“没错，卡维纳宫殿是一艘巨型飞艇，每年都在全球各地巡航，这次的活动就是在蓝湾。他们对宾客的要求没那么严格，只要有钱买票，就都能混进去。”

但他们肯定是不能以真实身份登艇的。

“网上的讨论度还挺高的，哇，这个门票更贵！”温南在网上冲浪的第一线，手上立刻把链接转发给了某些没那么灵活的“中老年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有钱”这个门槛反而更低一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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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无人区（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