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湾中心医院。

卡维纳宫殿发生如此严重的航行事故，整个蓝湾都彻夜难眠，中心医院一整层都在忙着抢救伤者，进出口更是有专人把守。

简初安静地坐在抢救室门口的长椅上，身边几人或坐或立，都安静得很。不远处，有人正和应术说着什么，眼神时不时看过来。

“幽灵身份特殊，我们得给他上控制颈环，而且飞艇上的事……”

“我知道，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们的对话声很小，但还是清晰地被简初捕捉到，她抬头看了一眼有些不安的隋辩——比起马瑞安，他的心理素质没有那么强，尽管几人已经串过话，但显然心绪不宁。

“路玺还好吧？”简初突然开口。

一旁沉默的宋也闻言抬起头：“……多亏了幽灵帮忙，他已经出来了，再晚一会都难说。”

“活着就好，其他都能解决。”

“是这样。”

简单的对话之后，走廊再次陷入了安静。

异能署从白海调配了一批设备，像顾杰羽和路玺的异能过度消耗，都需要用特制的仪器帮助恢复，再者，蓝湾上空的裂缝到现在都没有消失的迹象，尽管官方已经限制了该问题的讨论，但它就在天上，所有人抬头便能看到，根本无从遮掩。

裂缝边缘的绿光倒是消失了，现在看上去更像一个黑色洞口，在夜里还看不清楚，等黎明到来，又是一场舆论风暴。

“署里打算用‘障眼法’，先把裂缝遮住再说，一直挂在那也不是个事。”一组组长梁成和应术低声说着，“我们组也都转移到蓝湾来，之后估计不会太平了。”

“障眼法？那是个巨大的消耗。”应术眉头紧蹙，“飞艇的死亡名单出来了吗，我只知道玩具商死了，其他人是谁？”

“根据马瑞安几个人的描述，确定了几个重要人物，其中级别最高的除了玩具商，还有砒霜。”

“两个都死了……”应术无法控制地将目光投向抢救室门口的几人，“你觉得，他们能杀了两个天选会高层吗，那可是经历过两次‘浸染’的狠角色。”

梁成笑了笑：“如果让我回答，我会说不可能，但是现在结果就是他们死光了，而他们几个却没事。”

他没有错过应术的眼神：“你觉得问题出在这个简初身上？但是他们的描述可是出奇得一致。”

“就是因为太一致了，而且我了解隋辩，他们肯定约好了，要把什么事情瞒下来。”应术神色淡淡，“而且还有幽灵的情况。”

梁成沉吟片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先不用想这么多，马组长他们也有数，如果真的有危险，他们肯定不会瞒着，有时候不必追根究底。而且……你以为努努力，就真的能追到问题的根源吗？”

这些事情一环套着一环，很难说查到什么地步才算是个头，不管怎么样，都有无法解决的问题。

“……你说得对。”应术低声，“但你们是前锋，我是军师，我得弄清一切，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梁成失笑：“我还能不知道你，不过现在我们都来了，你也别那么绷着，马组长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

话正说着，抢救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隋辩连忙站了起来，而简初只是坐在长椅上抬起头，眼底流露着淡淡的疲惫。

“手术完成了，病人腿伤比较严重，需要精心照料，否则腿骨可能会长歪。”医生的手术服上还沾着不少血，回头又叮嘱其他医护人员，“先送去特护病房，让护士站那边多关注一些。”

“麻烦您了。”马瑞安连忙和医生道谢，转头朝简初使了个眼色。

简初微微颔首，终于从长椅上站起身，慢悠悠跟着病床离开了，经过应术几人的瞬间，眼神都没有分一点。

“这人怎么……”有人小声嘀咕。

应术双手插兜，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拐弯后再也看不见。

……

幽灵的特护病房紧挨着顾杰羽和路玺，主要是方便异能署进行管控，防止不明人员进出。

他此时还没有苏醒，脸色苍白到几乎和床融为一体，柔软的黑发微微卷曲，把整个人衬得乖巧无比。

简初注视着那张和傅燃一模一样的脸，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开始把两人混淆，明明他们的性格差异如此巨大，甚至连异能都全然不同，但就是有一种微妙的统一感。

异能？她好像没见过傅燃使用异能？

突如其来的疑问让简初的大脑更混乱了。

身后响起的推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应术和一个男人先后入内，身后还跟着两个生面孔。

“这是异能署行动一组的组长，梁成。”应术作为中间人互相介绍了一番，“这两位也是我的同事，我们需要给幽灵安装一个控制环。”

她紧盯着简初，很担心对方会拒绝。

作为天选会的成员，再加上幽灵的异能实在很难处理，趁他此时没有意识，做一些防御性手段是正常且必要的，但问题就在于，此刻的简初看上去真的很像是幽灵的监护人。

应术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危险，至于此前一直考虑的“F”的身份，此刻几乎没有再议论的必要。

“控制环？”简初微微皱眉。

“对，他的异能很危险，我们需要有所防范。”

简初垂眼看了那人手上的装置：“有什么副作用吗？”

“没有，只是让他不能使用异能。”梁成开口接下了话，“我们知道他的情况，不会伤害他的。”

场面一时陷入寂静，简初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就在此时，身后的病床上突然传来动静。

“……可以。”幽灵半睁着眼看她，“不用为难，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梁成和应术互相看了一眼，尝试带着身后的人上前，发现简初只是紧紧盯着他们，并没有要出言阻止的意思，才稍稍松了口气。

异能署现在不想和任何人树敌，尤其是这种明显能提供帮助的角色。

“咔哒”一声，控制环紧紧扣在幽灵的脖子上，让他看上去又脆弱了几分。

简初：“影响你呼吸吗？”

“没有，只是有些不习惯。”幽灵轻声回答，看向她的眼神写着明显的犹豫，“谢谢你愿意救我。”

“你也救了我。”简初站在一旁垂眼看他，“手术很成功，最近安心休养，有事喊医生。”

见她转身要跟着那群人一起离开，幽灵连忙睁大眼，挣扎着伸出手：“你要去哪？”

“有点事。”简初读懂了他脸上的表情，“我就在外头，你有事可以让护士喊我。”

幽灵终于收回手，喏喏点头：“哦……”

简初见他不再说话，才重新打开门走了出去，抬眼就看见隔壁病房门口站着好几个人，二组的人一个不落，还有刚刚出门的应术、梁成，看上去声势浩荡。

顺着他们的眼神，简初看到病房里有人在安装一台很奇特的仪器，想来是为了帮助顾杰羽和路玺尽早恢复。

“你感觉怎么样？”宋也朝她打了个招呼，“马上十二点了，你们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至少把衣服换了。”

不仅是简初，马瑞安和隋辩也是一身脏污，不光是灰扑扑的尘土，还有已经干涸到发黑的血迹，她脸上甚至都还有用手擦拭的血痕。

“你确定不需要检查吗？有时候受了伤，你自己未必能第一时间感觉到。”宋也脸上是真挚的担忧。

简初微微摇头，她已经读过档，很确定自己此时毫发无损。

“没事，我自己有数。”

见她拒绝，宋也不再强求：“那你们正好一起回去吧，我已经和张警官说过，先去蓝湾总队洗个澡换身衣服，你这样也不方便回家，遇到人不好解释。”

她的提议考虑周全，简初没有再拒绝的理由，她此刻也不在意异能署究竟是不愿意让她离开视线，还是出于别的考虑，反正她现在也没有什么“畏罪潜逃”的想法。

三人简单套了件白大褂遮掩，就一起离开了蓝湾中心医院。

“他们好像信了我们的说辞。”四下无人，隋辩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我没想到顾姐竟然也那么配合，幸好她醒得早，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尽管一开始觉得串话的行为有些可耻，但他此时竟然也习惯了。

“嗯，她的性格我了解，如果没跟我们商量她不会多说的。”

马瑞安的话惹得简初多看了他一眼，虽然顾杰羽曾就职于异能署，但要了解到这种程度，可不是简单的同事可以做到的。

“不过，这件事之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安宁了。”马瑞安叹气。

几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黑色裂缝。和他们不同，简初还能看到洞口缓缓逸散的黑雾，它们就像是一道道锁链，不知道在封锁裂缝，还是想将罪恶延伸到更远的地方。

“噔噔噔！”

系统的音乐声让简初有些恍惚，同时也让她万分警惕。

这种时候的任务，会是什么？

“祂扯开了此世的一角，从中窥探着一切，魔鬼的肢体已经伸出，试图搅动起腥风血雨，以化作祂的养料。已有人群举起鲜血的旗帜，愿用生命维护家园，可这还远远不够。”

“任务目标：推迟祂的复苏。”

“重要说明：祂是不可杀死的，不要试图对抗祂。”

“怎么了？”见简初突然停下脚步，马瑞安和隋辩不约而同看向她，“发现什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得很对。”

马瑞安愣愣地看过来，好像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点什么，却又心照不宣没有开口。

真的会很难很难，但总得试试，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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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无人区（71）